白星淚無言以對,卻麵露不爽,又甩手去打沈墨魚的腦袋,卻被他閃身躲過。沈墨魚癟著嘴說道:“你隻知行俠仗義,仗義疏財,卻不知柴米油鹽貴,做慣了大小姐,又豈是這江湖困難?孔仲尼深明大義尚且知道救人一命理當獲得迴報,正所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若天下大俠皆像你這般,那他們早餓死啦!”


    白星淚啞口無言,隻得氣衝衝的轉身迴到廂房之中,冷棄珠笑著說道:“還是沈公子深諳人情世故。”沈墨魚又湊到他麵前小聲問道:“那冷公子可還要收我等借住的費用?”冷棄珠笑著擺了擺手,沈墨魚長舒一口氣,又笑著迴道:“如此,便多謝冷公子了。你是有所不知啊,我們自出了安淮府,這一路來不敢住店不敢雇車,身無分文,就快要沿路乞討了。多虧了冷公子這些盤纏,日後也能叫我們過得舒服些了。”


    冷棄珠道:“小事小事,待後日我成親之時,還望諸位多多捧場啊。”沈墨魚撓著腦袋笑道:“那是自然。”冷棄珠剛欲轉身,卻被沈墨魚喊住,隻見他又壓低嗓音問道:“冷公子難道不想查清那邱雲祿派出黑白雙衛暗殺你一事麽?不然就這樣貿然去邱家迎親,恐有不測。”


    誰知冷棄珠聞言微微一愣,又幹笑兩聲說道:“不妨事不妨事,想必那邱雲祿也不敢光天化日在邱家暗算與我,再者黑白雙衛已死,此事權當沒有發生過。沈公子請在此稍歇,我還有些事,告辭了。”說罷,又將自己關在屋中。


    沈墨魚總覺得冷棄珠有些奇怪,可有察覺不出是何處不對,便不再多想。思量著自己有了盤纏,又看了看自己這穿了許多時日未曾換過,早已殘破不堪的灰色僧袍,便想著進城去置辦一身行頭,便叫上了白星淚等人同行。白星淚本不願隨他去,架不住他軟磨硬泡,還是硬著頭皮答應,隻為謀求個耳根子清靜。


    且說四人進了城,除了那自帶行囊的明覺以外,就連一向不注重打扮的裴鏡年也添置了兩套衣衫,四人又在城中酒樓飽餐一頓,吃飽喝足,隻等後日吃冷家的喜酒。這一趟下來隻花了五兩銀子,沈墨魚又將銀票好生收好,免得再被白星淚搶走。


    而此時在邱府之中,邱雲祿獨自在廳中徘徊踱步,黑白雙衛此一去冷家再不見蹤影,沒了音訊,他也曾派人扮作百姓模樣去冷家外打探一番,卻不見黑白雙衛蹤影,冷棄珠等人也都好好的活著,這怎能讓他不心焦。“莫非是那黑白雙衛已被冷棄珠他們殺害?”邱雲祿不禁懷疑起來。


    身旁的心腹卻湊上前來說道:“老管家切莫心急,許是有甚麽要事耽擱了。憑借他二人的江湖閱曆和武功,對付幾個毛頭小子該是綽綽有餘。”邱雲祿卻一拍身旁的桌子吩咐道:“不行!此時萬萬不能出甚麽差錯!你立刻派人去查,務必查出黑白雙衛的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下人們領命而去,四處搜尋,終於在冷家外三十餘丈處找到了一片極為鬆軟,新挖的土地,挖開查看,果然發現了黑白雙衛的屍首,兩人皆是用劍者所殺,身上還帶著致命的劍傷,屍體已然僵硬鐵青,下人們不該怠慢,急忙用破布裹了,生怕被人看出是屍體,又趁著夜色悄悄運迴邱家,擺在邱雲祿眼前。


    邱雲祿見狀,眉頭深鎖,胡須也顫抖起來,連連後退,撞到那椅子上,雙腿一軟,便癱坐在桌旁。望著那黑白雙衛的屍首,許久說不出話來。心腹又湊上前來,慌忙問道:“老管家,這該如何是好?可要如實稟告老爺?”邱雲祿趕忙抬手阻止道:“不,此事暫且不要告知於老爺,待我思量一番對策。”


    說罷便起身踱步,思忖良久,才吩咐道:“你們立刻將黑白雙衛的屍首處理掉,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覺,手腳利索做事幹淨些,千萬不要留下任何痕跡,我要這黑白雙衛人間蒸發,沒有人再知道他們的下落!”


    心腹連連點頭,聽罷便去安排吩咐屬下的人辦,可剛走出大門,又被麵色凝重的邱雲祿叫了迴來。那人問道:“老管家還有何吩咐?”“你再叫上幾個可靠的心腹,待那些處理屍首的下人把活兒幹完了,就......”說罷,手掌向下一按,做了個殺的手勢,那心腹便心領其意,點了點頭,便揚長而去。


    待過了亥時,正是一夜最為陰寒之刻,暫住在邱府的白無壽與岑昏還未就寢,兩人坐在房中商討著日後的安排,白無壽忽覺腹內翻江倒海,就要去出恭,不想在茅房之外隱隱約約望見四五個家丁正在挖土填埋著甚麽東西,奈何夜色濃濃,看不真切。出於謹慎心理,他便蹲下身子,繼續窺探著情形。


    又見不遠處幾名家丁走來,隱約能聽見他們的談話。那新來的人掃視著幾名挖土的家丁問道:“人都在這兒了?”挖土人點頭哈腰道:“迴李督管,都在這兒了。”那被稱作李督管之人,正是邱雲祿的心腹下屬,聞言接著問道:“事兒都搬完了?”


    “迴稟督管,我們將屍首剁成了幾塊兒,又分開焚化,燒成灰,正埋在這茅廁旁,正好能掩蓋氣味兒,可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啊。”那人笑嘻嘻的迴答道,隻當是自己辦事有利,等著領賞,殊不知大禍臨頭矣。李督管聞言大喜,撫須笑道:“嗯,不錯,幹得不錯。等著領賞罷。”說罷,便退到一旁。


    李督管身後的四名護衛便邁步上前,右手各自落在懸在腰間的長刀上,隻見寒光一閃,四名埋土的家丁便應聲倒地身亡,還有一人見狀呆若木雞,待迴過神來之時瑟瑟發抖,轉身就要逃跑,還未及喊出聲來,便被揪住後脖領,提到身前,又是一刀當胸穿過,登時便已氣絕。抽出血淋淋的刀,用那些死去家丁的衣衫擦拭一番刀刃,再收刀入鞘。


    那李督管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對四人吩咐道:“你們辦的不錯,將他們的屍首也一並處理了,來我住處交令,自有賞賜。”說罷,便拂袖而去,隻留下四麵護衛處理屍首。白無壽見此一幕,雖說他也殺人如麻,但仍不免打了個寒顫,慌忙跑迴廂房去找岑昏。


    岑昏正在房中喝茶,見白無壽氣喘籲籲滿頭大汗的跑迴房中將房門緊閉,疑惑的問道:“你不是去出恭了麽,為何如此心焦?”白無壽便湊到他身前,焦急地說道:“大哥,我覺得這邱家待不得了!”“為何如此說?”岑昏呷了一口茶問道。


    白無壽遂將方才看到的一幕告知岑昏,誰知他十分平靜,淡淡的說道:“這又如何?”白無壽卻急忙解釋道:“大哥,他們連自家人都能下此毒手?萬一對我們不利......”


    “若邱天仇想對我二人不利,早就動手了,何至於等到今日。這麽多天來,有如此多的機會,他怎會不知?再者,邱天仇乃我故交,素來無仇,何來的動機?依我看,這不過是他們邱家自己的家事罷了,我們也不好插手,你就權當沒看見罷。”岑昏平靜的說道。


    可白無壽坐在他身旁,沉默了片刻,轉過頭去歎了口氣道:“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這幾日在邱府總覺心驚膽戰,不安之情油然而生,我有預感,這幾日必有大事發生。”岑昏見他坐立不安,輕笑一聲說道:“我本沒打算長久借住邱家。既然如此,我等後日便啟程,離開邱家,繼續往南走。”


    “為何要等到後日?”白無壽不解。岑昏便解釋道:“我與邱天仇畢竟是舊友一場,還是有些情誼的,不然他也不可能收留我們這幾日,好吃好住的侍候著。他唯一的女兒就要成親,我這個做叔伯的,豈能缺席?待他女兒婚典一畢,我們便收拾行囊,準備離開煙州府。”


    白無壽這才稍微安心了些,兩人又先聊一陣,白無壽遂迴到自己房中歇息,岑昏也就寢安眠。


    待到第二日卯時方過一刻,邱天仇才起身梳洗,邱雲祿向往常一樣服侍一旁,邱天仇揉了揉眼睛擺著手說道:“雲祿啊,我昨夜想了一整夜,還是覺得先前你的提議有些不妥。”邱雲祿佯裝不知,忙問道:“老奴愚鈍,不知老爺說的是......”


    “暗殺冷棄珠之事,還是算了罷。”邱天仇坐定在內堂,沉吟片刻,接著說道,“當年我做下的錯事,所有罪責理應我一肩承擔。休說是擔驚受怕,哪怕是棄珠那孩子找我報仇索命,那也是我罪有應得。豈能再因我一人之私,害了這一對苦命鴛鴦,更害了棄珠那孩子的性命啊!”


    邱雲祿聞言冷汗直出,眼神慌亂,呆立在一旁,心想著幸虧黑白雙衛沒有得手,否則這罪過,就全由他擔了,急忙附和道:“老爺說的極是,說的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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