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還頗有玩味的白了一眼那表情凝固的晏節,問道:“晏大人,你說我做得對麽?”


    那晏節皮笑肉不笑,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兩下,點頭輕聲道:“對,對,對,應該,應該。”說罷,就要轉身離去。沈墨魚忽然喊道:“晏大人且慢走!莫要忘了,那《雪中遺卷》雖說已被我燒毀,可我卻看過其中內容。”


    “哦?”晏節聞言立即轉過身來,難掩激動,雙眸之中又燃起希望,連忙問道:“賢侄可還記得其中內容?”


    沈墨魚斜躺在稻草上,翹起二郎腿,看著屋頂,麵露疑惑道:“記得是記得。隻是那《雪中遺卷》不是要被當做呈堂證供麽?即便我記得其中內容,又能如何,證據已被損毀,即便再寫一本,也是徒勞了。”


    “此言差矣!”晏節急忙說道,“若是有這其中內容,便可知是否值得那些江湖人為之犯下如此大罪,亦可作為證據,怎得無用?”沈墨魚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就全由大人吩咐,墨魚照做便是了。”


    晏節大喜,撫掌笑道:“好好好,本府這便去安排!”說罷,便轉身衝著門外喊道:“來人呐!”一衙役聞聲趕來,晏節遂吩咐道:“立即準備一間上好的廂房,安頓沈公子,再派人奉上筆墨紙硯,聽好了,沈公子不再是犯人,而是證人,是苦主,要好生招待,丫鬟下人缺一不可,還要多派人手,避免那些江湖人殺人滅口!聽到沒有!”


    那衙役領命退去,沈墨魚聞言微微一笑,自知那些守衛和丫鬟下人甚麽的,不過是晏節找個借口監視自己,安頓在廂房之中亦不過是軟禁罷了。隻是要比這冰冷的牢房好的許多,逃走的機會也多了許多。


    沈墨魚隻需以逸待勞,伺機而動,便可逃出生天。


    待晏節走後,很快便趕來一隊衙役,將牢門打開,恭恭敬敬的請出沈墨魚,將他送至廂房。這房中擺設與內堂相似,所有用品一應俱全,桌上已擺好筆墨紙硯,兩名丫鬟侍候身旁,見沈墨魚進來,一齊欠身道:“拜見沈公子。”


    沈墨魚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身後的衙役又躬身說道:“這便是沈公子這些時日在府衙的住處,大人交待了,若非必要或是大人傳喚,為了保護沈公子的安全,還請沈公子不要出房門,所有需要用度,隻需吩咐下人即可,請沈公子專心書寫證據,多有不便,望沈公子多多擔待。”


    “晏大人多費心了。”沈墨魚微微一笑,那衙役便退出房門,將屋門緊閉,衝著兩旁勾一勾手,兩隊官兵便從兩旁閃出,輕手輕腳的來到門邊。那衙役壓低聲音說道:“好生看管,若是走脫了這罪人,休怪大人降罪!”說罷,便揚長而去。


    門口有侍衛,屋內有丫鬟,沈墨魚清楚的知道自己此時的處境,端坐在桌前,兩旁的丫鬟便一擁而上,將那香潤嬌軟的嬌軀有意無意的貼上前來,又為沈墨魚端茶遞水,執筆研磨。


    沈墨魚接過筆杆,提筆剛要寫,可他自有分寸,本就不可能心甘情願的為那晏節默寫《雪中遺卷》,再者他隻看過第一章第一式,還給記差了,就算認真寫若是沒有深厚的內力支撐,隻怕強行修煉也會走火入魔,故而沈墨魚幹脆胡寫一氣。


    奈何他也沒見過其他武功秘笈是如何寫的,靈機一動,便將那小時候爹娘逼著他背的弟子規,千字文,三字經,四書五經雜七雜八一股腦湧上腦海的全都寫下來。


    為了不讓人一眼看出,還刻意將它們拆開重組,原本是“人之初,性本善”之類的,幹脆寫成“人相近,教之善”,諸如此類,極為拗口,分明毫無道理,晦澀難懂,卻偏要裝出一種暗藏玄機的感覺。寫到不大記得之時便一陣狂草,令原本就歪歪扭扭的字跡更加難懂。


    兩名侍女本是晏節派來監視沈墨魚的,自然也識得些許文字。趁沈墨魚默寫《雪中遺卷》之時還偷偷瞥了幾眼,記在心中,又念了幾遍,隻覺別扭,心中起疑,便問道:“沈公子寫的證據為何如此晦澀難懂?”


    沈墨魚心中大喜,暗道一聲:“那是因為你已中計矣!”可偏偏又裝出一副高人模樣,故作深沉的迴答道:“你們乃是下人,豈會懂得這武功秘籍的玄妙?看似晦澀難懂,其實玄機正在此處!”


    小丫鬟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又給沈墨魚捏肩捶腿,好生伺候。可沈墨魚下筆有神,轉眼已然寫滿三大張紙,心裏還沒想出個逃出去的法子。待他寫完第五張時,已是腰酸背痛,便叫兩名丫鬟退下,將筆隨手一丟,起身伸了個懶腰,便在這廂房之中觀賞起來。


    自始至終,兩名小丫鬟寸步不離的跟在身後。


    沈墨魚一邊觀賞著那些古玩字畫,玉器花瓶,一邊苦思冥想對策。可他先前極少動腦子,冷不防突然想個計策,卻這等要命。房門再度被推開,兩名小丫鬟立即跪拜道:“奴婢參見大人!”


    沈墨魚緩緩轉過身來,見原是那穿著便服的晏節帶著裴鏡年走進前來,靈機一動,心想道:“事到如今,也隻能出此下策了!”裝模作樣的衝著那晏節躬身拜道:“沈墨魚拜見大人。”


    晏節撫須笑道:“賢侄何須如此多禮,本非在公堂,又不是在牢中,這些繁文縟節本府也不大喜歡,就免了罷。”“多謝大人。”沈墨魚直起身子,與那晏節平視。晏節則是轉到那桌旁,撥弄著那一堆寫的密密麻麻的“雪中遺卷”,頗為滿意的笑道:“賢侄好記力!如此一來,距離此案偵破,便更進一步了。”


    “這才是第一卷,後還有五卷,待我寫完,自會叫人稟報大人。”沈墨魚的眼神落在了那晏節身後的裴鏡年身上。不隻是心虛還是為何,裴鏡年一直躲躲閃閃,不敢與沈墨魚眼神相對。可沈墨魚在意的並不是她,而是她手中的刀。


    趁著晏節正在專心致誌的看著那“雪中遺卷”之時,沈墨魚卻在悄悄地接近他二人。說實話,這晏節並非習武之人,也看不出其中奧妙,隻是讀起來晦澀拗口,但每隔幾行,卻又似乎有一種莫名的聯係,心想:“或許這便是武功秘籍的玄妙所在罷。”


    沈墨魚已然來到他二人身旁,忽然朝門外看去,驚慌失措的指著門外大喊道:“岑昏!”晏節與裴鏡年急忙抬頭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沈墨魚趁機運轉內力,往那裴鏡年手腕處一指,他已然能流暢運用那股內力,故而隻飄出一指劍氣,正打中裴鏡年手腕。


    雖不至於將她打傷,也足以令她因劇烈疼痛而鬆手,官刀便從手中脫落墜下,刀雪客趁機箭步上前,將那冷不防遭到偷襲,還未迴過神來的裴鏡年輕輕向後一推,用腳尖勾住那落下的官刀輕輕向上一踢,左手接住,拇指在那刀萼上一推,露出三寸多長明晃晃的刀刃。


    待晏節轉過看向沈墨魚,裴鏡年緩過神來之時,沈墨魚手中的長刀已然架在了晏節的脖子上。裴鏡年怒斥道:“沈墨魚,你做甚麽!快快放開大人!”“賢侄,你這是為何?”晏節也慌忙問道。


    他的本意是逼沈墨魚寫出那《雪中遺卷》交給赤燕穀穀主,完成交易,得到那本該屬於他的一萬兩銀子,好滿足一些自己的私欲,收藏更多的古玩字畫,可從未想過會危及到他的性命,他又不是江湖中人,自然萬分惜命,故而見那刀刃近在咫尺,取他性命不過彈指之間,早已六神無主,慌張無措。


    門外埋伏看守的官兵聞聲也立即衝入房中,將長槍仗開,卻不敢上前。沈墨魚環顧四周,冷笑著說道:“我不想傷害晏大人,也不想和你們動手,隻想用晏大人的性命,換迴一個自由之身,不知可否?”


    “可以可以,這有何難?你們快快散開,快按照沈公子的吩咐做,快啊!”晏節慌忙下令,那些官兵麵麵相覷,相視一眼,萬般無奈,也隻得遵命,緩緩退出屋外,讓開一條路。沈墨魚自然不會輕易放開手中這談判的籌碼,一手揪著晏節的衣領,一手架著刀,輕笑一聲道:


    “我還有幾個要求,不知晏大人可否照做?”


    晏節縮著脖子,好似烏龜王八一般,連連說道:“依得,依得,還請沈公子明示!”


    “第一,關於沈府滅門一案,我自會去查,就不勞煩晏大人了。從現在起,我便撤去訴狀,你們再也不可插手此事!也不得追究所謂我的罪責!”沈墨魚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過那蠢蠢欲動的裴鏡年,可裴鏡年雖然想救下晏節,奈何她不知道沈墨魚如今的武功如何,萬一魚死網破,傷及晏節性命,她縱然是粉身碎骨,也無事於補了。


    “第二,給我準備一匹快馬,還有放行的文書,我要出城!”沈墨魚心中盤算一陣,又補了一句:“第三,給我準備充足的盤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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