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魚此時正是怒火攻心,氣血翻騰,內力澎湃而出,毫無章法可言,隻是下意識的運轉那霜雪飛劍指的心決。即使右臂愈發疼痛也顧不得許多,恨不得與這四人同歸於盡,方解心頭之恨。


    於是他便抓住機會,趁四人中了那奇門陣法,手忙腳亂之時於暗處伏擊,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沒想到盛怒之下,那內力凝聚的劍氣愈發鋒利,竟已能傷人。


    可那赤麵者見了沈墨魚,便指著他怒罵道:“小子,你終於出來了!老子苦苦尋了你多時,如今你又出手傷我弟兄!今日老子便教訓教訓你,等把你剁成了肉泥,再取走雪中遺卷!”


    剛要邁步去抓那沈墨魚,卻被岑昏一把攔住。赤麵者不解的喊道:“大哥!這小子打傷了老二,你為何不讓我剁了他!”


    岑昏輕咳一聲,細聲說道:“你總是如此魯莽!這沈墨魚如今得了那刀雪客的內力,豈是尋常人物?就憑他方才傷了老二的那一招,你便難以招架!你們權且先退後,我先來探探他的底,看看這風雪孤俠的親傳弟子,有何能耐?”


    說罷又抽出雷火鞭,提著銅鞭緩步向那沈墨魚走去。沈墨魚親眼目睹了岑昏殺害了沈疏劍夫婦,乃是他永生難忘的殺父仇人,格外眼紅,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啖肉飲血。“賊人!可敢留下姓名!”沈墨魚怒吼一聲道。


    “小子,你記好了,我叫岑昏!殺了你爹娘的岑昏!”說罷,箭步上前,揮舞著雷火鞭直取那沈墨魚。沈墨魚此時已被怒氣衝昏了頭腦,咋把自己武藝不精之事拋之腦後,全然不顧自己手臂的疼痛,也不躲閃,邁步向前,用手去迎那銅鞭。


    岑昏見他不退反進,還用手臂來抵擋那雷火鞭,又驚又氣,又疑又笑,這一鞭若打實了,輕則傷筋斷骨,重則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隻當他是年少無知,少年氣盛,不知好歹的自尋死路,可轉念一想,不免也有些遲疑:“難道這風雪孤俠的親傳弟子果然深得其真傳?”


    想到此處時,心裏已有幾分怯意,手中的力道便減了一半,而那沈墨魚邁步上前,暴喝一聲,內力澎湃湧出,二者相撞,沈墨魚手臂一麻,後退三步,可那內力震蕩,也叫那岑昏虎口微麻,也後退兩步,心裏坐實了這沈墨魚的武功,怯意更盛。


    可沈墨魚轉動著已然青紫的手腕,將那淤青正對著自己,不讓那岑昏看見露了底。二人對峙一陣,沈墨魚眼疾手快,先發製人,一撩衣袍,降低重心,左腳紮馬,右腳邁出,雙掌自丹田翻腕上抬,十指交疊,冰藍的真氣浮於掌上。


    白雪飄飛,寒霜凝結。兩掌錯開,翻手撥袖,斜著身子輕喝一聲,猛然將那右臂伸出,中間三指往那岑昏所站的方位一指,指尖凝聚的內力便迸射出一道淩冽的劍氣劍影。


    “霜雪飛劍指!”岑昏驚唿一聲,急忙縱身躍起,向前空翻一個筋鬥,剛離開地麵,那劍影便撞在他先前站立的地方,爆出一聲巨響,濃濃白煙騰起。而那岑昏落在了那石獅子頂上,迴頭望了一眼那白煙,慶幸自己躲開那一招。


    見沈墨魚還未迴過神來,岑昏便搶先一步,左腳一蹬,又飛身而起,揮動雷火鞭,帶動獵獵狂風,風卷殘雲,照那沈墨魚天靈劈去。沈墨魚急忙扭腰轉身,右腳腳尖點地,劃出一道半弧,雙臂迴環,左掌下壓,右掌斜向上抬,又朝那飛在半空的岑昏打出一劍。


    那冰藍的劍影飄散著飛雪寒霜的幽寒之氣,直奔麵門而來。岑昏暗道不好,急忙收了招式,在空中連踏數步,錯開身子,那劍影擦著臉頰飄過,將那麵具刮開一小道口子,又割下一縷烏黑的發絲。好在並未傷及性命。


    那劍影撞向那石獅子,又是一聲巨響,碎石紛落,白煙散盡之後,眾人驚唿,原來那石獅子的腦袋已被削去了一大半。


    岑昏被驚得心驚肉跳,剛一落地,不敢怠慢,兩腳又猛然一蹬,空翻兩三個筋鬥,右腳在那右邊的石獅子上一撐,又是一記雷火鞭當頭落下。沈墨魚咬緊牙關,急忙收招,縱身閃過,那銅鞭惡狠狠的落在地上,將石製的地麵破開一道十餘寸一指寬的裂痕。


    銅鞭若黃金的惡蟒一般難纏,又貼著地麵向那沈墨魚的腳踝小腿打去。岑昏招招緊逼,死咬不放,沈墨魚不斷抬腳,連連後退。見沈墨魚不再出招,岑昏便想到:“莫非他隻會兩招,已然黔驢技窮?”


    瞥了一眼那沈墨魚的神情,眼神閃爍,神情慌亂,虛汗直冒,分明一派膽怯的模樣,心中大喜,急忙將手中雷火鞭斜向上打去,直取沈墨魚小腹。


    沈墨魚大驚失色,又連退三步,險些撞在那石獅子上,退無可退,又向一旁閃去。那雷火鞭複又落在石獅子身上,將其頭部打得粉碎。


    本欲將其活捉,也好歹迴去複命。可照如今的情況看來,也隻得先殺了沈墨魚,再去搜那雪中遺卷。眾人猜測,那雪中遺卷必藏在他身上。“大哥,快下手罷!免得耽擱了時辰!”身後兄弟見岑昏始終沒有下死手,便勸他盡快動手。


    此時正值深冬,天雖還未有亮的勢頭,但時間已然不早。還須速戰速決。可沈墨魚聞言愈發驚慌,鏖戰之下,他已然有些力不從心,那內力不知為何又難以從指尖逼出,記得他汗流浹背,心裏沒底。


    見岑昏又一鞭打來,千鈞一發之際,慌忙抬手,劍影飄出,急轉直下,直奔岑昏而去。岑昏步法既出,難以收腳,已是毫無退路,手忙腳亂,竟手中的雷火鞭也甩了出去,迴旋幾周,竟和那劍影撞在一處,霎時間將其震得煙消雲散。


    銅鞭迴旋幾圈,又被飛身而起的岑昏接住,大喜笑道:“哈哈!原來你隻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看來你武功也不過如此,險些被你騙過!小子,納命來!”


    沈墨魚迴身欲走,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心中已將這四人麵具的模樣和那岑昏的性命記在心中,哪怕是到了陰曹地府,化為厲鬼,也絕不放過他們四人。


    而那岑昏在其身後,抬起雷火鞭,又扯出一道火繩,眼看就要點燃,可誰知那眼前的沈墨魚竟仰天噴出一口鮮血,跪坐在地,本想用雙臂撐著身子,怎奈雙臂又酸又麻,最終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


    原來那沈墨魚怒火攻心,妄自胡亂催動內力,毫無章法,致使真氣大亂,衝擊心脈,損傷經絡,氣血逆行,這才昏厥過去。隻是岑昏等人不知,相視一眼,麵麵相覷,滿頭霧水。“我還未動手,怎麽這小子就倒了。”


    另外三人急忙一擁上前,跟在那岑昏身後問道:“大哥,你用了甚麽暗器?如此厲害?”岑昏望著那趴在地上的沈墨魚,搖頭答道:“不,我沒用暗器,也不是我傷的他。”


    赤麵者撫掌大笑道:“管他是誰所傷,總之這沈墨魚已然是走到頭了。他是死是活已然無所謂,隻需將雪中遺卷帶迴去交給上主,我們也能交差了。”說罷,便欲走向沈墨魚,卻又被岑昏攔住,“且慢,小心有詐。”


    “大哥未免也太小心謹慎了。”赤麵者兩度被攔,心生不滿,小聲嘟囔道。岑昏也毫不在意,畢竟他是真心為兄弟們著想,並非想獨自占盡功勞。小心翼翼的提著銅鞭,緩步挪向那沈墨魚,用銅鞭戳了戳他,仍是毫無反應。


    剛想伸手去將他翻過身來,忽聽聞遠處飄來一陣渾厚似古刹鍾聲的聲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聲音繞梁不絕,迴蕩在耳畔。四人立即收攏陣型,背對背靠著,岑昏演咽了口口水,小聲說道:“此人可千裏傳音,不漏本相,定是高手,千萬小心。”


    “敢問高人從何處來,且亮出身份!”岑昏出列抱拳,對著半空中喊道。話音剛落,四人眼前的屋頂上便落下一人聲音。借著月光望去,那鵝黃的僧袍之外,披著一件鮮紅的袈裟,皂鞋無塵,腳尖點地,這是何等的輕功,才能一聲不響的落在眾人身旁。


    手中攥著一串佛珠,空玄禪師雙眸微閉,蒼白的胡須隨風飄動著,俯視著四人,懸在那屋頂之上,口中似乎在念著甚麽,或許是在超度沈家的亡魂罷。


    四人看了一陣,又相視一眼,赤麵者見三位兄長接不說話,心中煩悶,遂指著那空玄禪師罵道:“老和尚!你是何人?金幹來壞我等的好事?勸你速速離去,免得惹禍上身!”說罷,暴喝一聲,雙臂向外一振,那雙拳之上的寒鐵護腕之中便各自探出三根寒光凜凜的鉤爪。今夜一夜未曾與人交手,害得他早已渾身骨骼吱吱作響。


    可那岑昏卻喝止他道:“四弟!休得無禮!還不退下!”赤麵者聞言跺腳歎氣,又不得不遵命,極為不滿的退到一旁,垂頭喪氣,好生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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