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班裏來的人越來越多,教室裏鬧哄哄的,有人喜悅能和好朋友分在一個班,有人和熟悉的同學一起聊暑假的趣事。


    侯月安靜坐在位置上,默不作聲觀察著周邊的環境,抬眼就看到好幾個眼熟的人。


    一個暑假不見,趙海生還是留著遮住眼睛的劉海,嗓門還是那麽大:“我去,我和那個死肥婆又在一個班!”


    這迴和他湊在一起的人侯月不認識。


    “你上次不是說給她改誌願嗎?改了你倆鐵定一個班啊。”


    “改屁,沒改,學委送東西賊快,我和劉旭沒趕上。”趙海生說:“但是沒想到她還是分到理科,是哪個好漢給她改了。”


    “她真倒黴,又和我一個班,不過怎麽沒看到她來。”


    “估計是不能接受自己分到理科班了吧,現在找教導主任可能還能改。”


    “我舅還能給她開這後門?”趙海生大笑。


    理科班的大部分都是男生偏多,班裏女生連總人數五分之三都沒有。


    侯月的同桌是個女生,估計分的班沒有認識的人,見侯月一個人,就想和侯月搭話。


    這時班主任進來了,姓焦,教化學,是個四十多歲的女教師,看起來古板嚴肅。


    “好了,安靜!現在開始點名。”


    “劉麗。”


    “到。”


    ......


    “王思雨。”


    “...到。”


    “趙海生。”


    “到。”


    “方勤勤。”


    “到。”


    “梁博。”


    “到。”


    很好啊,都到齊了。


    侯月看著一個個舉手喊到的人,眼底幽幽。


    “許鈞丞。”


    “許鈞丞?”


    底下無人應答。


    “許鈞丞!”班主任從姓名表裏抬起頭,眉頭皺成一個川字。


    “——到。”


    姍姍來遲的迴應從前門傳來,隻見背著黑包的高挑少年站在門口,懶洋洋地迴應。


    焦老師掃了他一眼,語氣冷淡:“遲到罰站十分鍾。”


    許鈞丞卻好像沒聽到這話,徑直往教室裏走,在空出的位置上坐下。


    “許鈞丞!我的話你聽不見是不是。”焦老師沒見過這種刺頭。


    分班的時候就有老師說許鈞丞難管,家裏有背景,沒人管得動。


    許鈞丞懶得理,把書包往桌膛裏一放就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焦老師氣急又無可奈何,為了不耽誤時間還是繼續念名字。


    “侯月。”


    念到這個名字,好幾個人挺直了腰板豎起了耳朵。


    侯月舉手:“到。”


    原來認識侯月的人都愣住了,沒有辦法將眼前的這個侯月和原來的那個侯月聯係到一起。


    眼前的女生麵容清晰潔白,眼睛清亮鼻子高挺,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清冷氣質。


    其中趙海生反應最大,礙於老師還在講台,他低聲怪叫:“我靠,你他媽的整容了吧。”


    原先和侯月一個班的人都有些不敢置信,紛紛轉頭竊竊私語。


    “我去,抽脂了吧。”


    “這他媽是那個死肥豬?”


    “同名同姓吧?”


    “啥意思?這個大美女是整容的?”


    聽到底下的動靜,班主任不滿地清了清嗓子,點完名就讓幾個人去領教材。


    班主任一走,班裏就像炸鍋了一樣。


    趙海生:“侯月你是不是整容了?”


    侯月:“整你媽,傻逼。”


    趙海生一張臉憋得通紅,他盯著侯月一雙漂亮的月牙眼,實在沒有辦法把眼前的女生和原來的侯月放在一起對比。


    可要是仔細看,還是能看出是同一個人。


    趙海生:“你說話真髒,你是女的嗎?”


    侯月:“跟垃圾說話髒一點很正常。”


    “你他媽——”趙海生一個氣急又想往侯月的桌凳踹幾腳,但是看見侯月一雙黑淩淩的眼睛盯著他,他突然就有些底氣不足。


    旁邊有男生幫趙海生說話:“你一個女的說髒話要不要臉。”


    “就是啊,你是抽脂了吧,你爸媽帶你去的?”


    侯月:“你爸媽怎麽不帶你去抽抽腦子裏的水。”


    “......”


    突然,不遠處的一個帶著七八個耳釘的女生笑出聲:“王海洋,你他媽是真慫啊。”


    侯月抬眼望過去,是王思雨。


    女生畫著妝,頭發染了不明顯的酒紅,改小的校服穿在身上展露出女生軀體特有的線條,她見侯月看她,笑得更歡了。


    “你把她衣服撩開,看一下有沒有針孔不就知道了?”


    跟班方勤勤坐在她旁邊,聽到這話也咯咯直笑。


    “不用這麽麻煩啊,抽脂之後不都是要穿塑身衣嗎?摸一下有沒有塑身衣不就知道了。”


    梁博坐在王思雨後頭,一臉玩味打量著侯月。


    侯月歪了歪頭,睨著王思雨。


    王思雨,高二時期帶頭霸淩她的主謀。


    高二開學沒過多久,原主就被曝出暗戀高年級的學長陳禹。


    而王思雨,是出了名的喜歡陳禹。


    王思雨性格霸道,不允許有人喜歡他,稍微有女生和陳禹走的近一點就會被她一頓“教育”。


    當知道原主也暗戀陳禹後,王思雨覺得原主對陳禹的喜歡等於侮辱了陳禹,開始對原主進行長達一年的霸淩。


    後來陳禹保送北大,還和校花談起了戀愛,一起去了北京上大學,王思雨氣不過就把所有氣撒在原主身上,有且不限於:把原主的頭發剪爛、將芭蕾舞服硬套在原主的脖子上拍照羞辱、用剪刀把原主的內衣肩帶剪斷等等。


    最終原主不堪受辱,跳樓自殺。可最終校方和警方給出的解釋是:高三壓力大。


    她旁邊的方勤勤,幫兇之一。梁博,趙海生,都是參與者。


    此時王思雨見侯月看著她不說話,開始有些不爽了:“看什麽看啊?”


    “王思雨。”侯月笑了笑,清冷的眉眼笑起來顏色都明媚不少,她語氣耐人尋味,“陳禹不喜歡你的原因你知道嗎?”


    王思雨的表情頓時黑了下來,陰沉沉地看著侯月。


    “你人又不善良。”


    “長得也一般。”


    “還喜歡化這麽濃的妝。你不知道男生都不喜歡女生化濃妝嗎?”


    侯月語氣無辜又輕快:“你看,都浮粉了。”


    她向來不愛以最大的惡意去攻擊一個女生。


    但她也最愛以毒攻毒,王思雨用什麽手段攻擊她,她就用什麽方式反擊。


    喜歡攻擊外表是嗎?她也會呀。


    侯月的話猶如一把把利劍,刺向王思雨的最深處。她皮膚不好,還有點黑,每天都要化很濃的妝去遮蓋,日複一日皮膚更是出各種問題。


    侯月頂著一張潔白無瑕不施粉黛的臉嘲笑她,簡直就是把她的自尊踩在地上碾。


    王思雨的表情此時陰冷萬分,惡狠狠盯著侯月。


    侯月不僅不怕,還對王思雨露出一個微笑。


    周圍的人看到這一幕,不禁感歎侯月膽子真大,誰不知道王思雨的惡名,名字多文靜,人就多囂張。


    就連趙海生這種愛嘚瑟的,也不敢嘚瑟到王思雨麵前。


    侯月一直等著王思雨找她麻煩,但是一個上午過去王思雨竟然沒有什麽動作,就連趙海生也沒時不時來她麵前說一些找抽的話。


    ...


    中午午休時間,侯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靜靜吃著午飯,卻見前麵有人麵對著她坐了下來。


    是王思雨。


    她叼著一根棒棒糖,湊得很近,她玩味地看著侯月,好半天才說:“你真是自己減肥瘦下來的啊?”


    不等侯月迴答,又自顧自地說:“你還真是有毅力,為什麽啊?為了陳禹嗎?你喜歡陳禹?”


    侯月沒說話,抬眸看見門口拿著手機進來的方勤勤,懂了,一個上午沒找她麻煩原來是挖掘各種消息去了啊。


    上一次就是方勤勤無意間刷到了原主的微博,通過微博得知原主暗戀陳禹,告訴了王思雨。不過她沒想到這個節點居然提前了,之前也得等到第一次月考後。


    “你以前那麽肥,你是怎麽有勇氣暗戀陳禹啊。”


    王思雨伸出手,跟班立馬把手機遞上。


    界麵是原主的微博,她對著念出來:“好喜歡陳禹,他就像一場春雨,融化寒冬的冰雪,春迴大地萬花盛開。”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思雨讀著讀著仰頭大笑起來,方勤勤也站在一旁笑得彎腰。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是什麽小學生作文嗎?”


    班裏此時寥寥無幾的幾個人都在往這邊看,但是沒有人出聲。


    “春雨,嘖,就是發春唄。”


    王思雨說著,將棒棒糖含在嘴裏,湊近侯月,然後拿出棒棒糖開始攪合保溫盒裏的蕎麥麵,一邊攪一邊看著侯月的眼睛說:“你以為你現在減肥成功了陳禹就會多看你一眼?你也不想想你以前那副豬頭肉的樣子。”


    王思雨滑動照片,頁麵上是以前原主被偷拍的照片。


    照片裏原主拱起背,將整張臉埋起來,腰間的肉一層一層,肩背的輪廓像一個球。


    “看見了嗎?這才是你啊——”王思雨輕輕說道,“死、肥、豬——”


    方勤勤在旁邊附和點評:“天哪,校服都快撐破了吧?”


    “這一身肥肉,本來教室就不大,你一個人占了兩個座位吧哈哈哈。”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教室裏隻有這兩人尖銳的聲音。


    侯月靜靜看著王思雨,然後慢慢開口笑道:“你真醜啊。”


    垂眸看了看手機屏幕的照片,又抬眼看了看王思雨,語氣憐憫:“連我這種死、肥、豬瘦下來都比你好看,你說可悲不可悲。”


    王思雨臉上的妝麵仿佛隨著表情的僵硬即將裂開。


    侯月見狀,“呀”了一聲,一臉無辜道:


    “掉粉了呢,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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