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宮中。


    各方豪傑為馬道長吊唁之後,來向新任的重陽宮掌教道賀。不過包括徐道長在內,眾人臉上都沒有笑意。向來如此,江湖上各大門派新掌門人上位之時多是伴隨著前一任掌門人的死亡,門派不比朝堂,江湖人重義氣,並不會大擺延宴,隻是簡單的布置一下大堂,新任掌門人接受了各路門派的認可,就算是正式接掌一派。徐道長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應付著大堂上熙熙攘攘的眾人。武當派此行的領頭之人周新風來向徐道長辭行,徐道長隨口問了句:“周兄遠來不易,何事如此急著迴去?”那周新風是武當派掌門靈風真人的小師弟,也是個老實人,他見徐道長心不在焉,心中暗想:武當派與重陽宮素來交好,如今眾人還未散去,我卻要先行離開,莫非此事令他不快?心下大急,支吾半天,歎了口氣:“嗨!不瞞徐道長,承蒙貴教抬愛,可惜我武當派教徒不嚴,昨日門下大弟子曆青竟偷溜下山不知道何處去了,至今未歸,我正想著要去找他呢。”徐道長心中一動,暗想原來昨夜去追六和幫賊人的人竟是武當派的少俠。徐道長笑道:“年輕人總是坐不住,說不定曆少俠此刻正在山下行俠仗義呢,不會有什麽危險的。你若擔心,我派幾個弟子替你去找他。周兄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倒顯的我重陽宮禮數不周了。”周新風不好推辭,隻好答應下來。


    周新風剛走一會,徐道長找來孫瑾玉道長,道:“我本以為昨夜跟在六和幫賊人後麵的那二人也是六和幫一夥的,如今看來不是,武當派大弟子曆青昨夜外出至今未歸,恐怕他是其中之一。你立刻下山,務必保護他們的安全。師父臨終前叮囑過此事小心處理,千萬不能讓武當派牽扯進來。”


    孫道長驚道:“武當派也卷進這件事裏來了?我現在就下山去。”走了兩步,孫道長突然迴頭:“我若真的救出他二人,奪迴《武典》,之後又該如何?”徐道長來迴踱了幾步,沉吟片刻道:“此書若是流傳到江湖上,必然又是一場血雨腥風。你……”徐道長咬了咬牙:“見機行事吧。”長歎一口氣,徐道長推門而出。


    話分兩頭,江遠和曆青剛剛走進小茶寮,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關上了,寇英和趙十三一左一右把住了門,空智和青蛇冷笑著坐在桌前。兩個年輕人心中一驚,知道中計了,苦於兵器藏在外麵的小樹林中,手無寸鐵不敢輕舉妄動。


    這時青蛇開口了:“兩位少俠跟了一路,不知所為何事?”江遠打著哈哈:“這位女俠玩笑了,我們哥倆走南闖北隻是做點小生意而已,哪裏是什麽少俠。”空智冷笑一聲,道:“不說實話,那就要吃點苦頭了!”話音未落,反手扣著禪杖一個箭步衝到兩人麵前,一招橫掃千軍攔腰打來。江遠和曆青見那禪杖來勢兇猛,退路又被截斷,隻得就地一滾,來到窗前翻窗逃出茶寮,向小樹林奔去。


    空智等四人緊追不舍,趙十三更是如狂風暴雨般不間斷的扔出數十枚暗器。江遠和曆青隨手抄起路邊的木板護在身後,也虧的他倆身法過人才逃出茶寮。來到小樹林,二人取出長劍,心中多少有了些底氣。還來不及鬆口氣,就見空智揮舞著禪杖劈麵砸來。曆青搶前一步,將長劍舞了一個圈,以四兩撥千斤之勢輕輕鬆鬆挑開了禪杖,擺出了一個蠍步遊龍的架勢。一招得勢,曆青並不急於進攻,此時敵強我弱,盲目進攻極有可能滿盤皆輸。空智楞了一下:“太極劍?武當?”青蛇冷冷的笑著,抽出腰間的九節鞭:“武當派弟子又怎樣,礙著我六和幫做事隻有死路一條!何況這裏荒山野嶺,隨便挖個坑埋了他也就是個無名野鬼!”說罷,將鞭一甩,掃向曆青腰部,空智與寇英發動搶攻,意圖在青蛇纏住曆青的空擋先殺掉江遠,趙十三也同時配合用暗器在遠處騷擾壓製。四人本就不弱,再加上共事多年,合作默契,一時間江遠壓力倍增,同時應付三個人並不簡單,好在江遠自幼隨名師修行,所學甚雜,多數招式又劍走偏鋒不拘一格,所以一時之間雖然手忙腳亂,卻沒有性命之虞。曆青眼見江遠身處險境,想要幫忙卻抽身不得,心中焦急,劍法漸漸淩厲起來將青蛇壓在下風。青蛇知道他著急,越發努力的死纏著不放。


    二人畢竟涉世未深,雖然武功不弱,但卻從未經曆過這樣的情況,也低估了空智等人的實力,此時身陷困境,眼看就要枉送性命。


    也是命不該絕,正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聲大吼好似平地驚雷。正在纏鬥的六人紛紛看向吼聲的方向,隻見一名大漢怒目圓睜,手提長槍,騎著一匹黃驃馬,狂飆著衝向這裏。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六人不知所措,各自擺出了防禦的架勢。


    來者何人?雙方一時間分不清敵友,未曾輕舉妄動。


    直到來人衝到近前,眾人才發現這匹戰馬實在不同尋常,肩背足有八尺之高,著實雄駿。騎士的身材也十分高大,整個人猶如黑鐵鑄成,即便騎著這樣的戰馬也並不顯得瘦小。


    一愣神的功夫,戰馬就衝到了空智和寇英麵前,在騎士的帶動下舉起兩隻海碗大小的前蹄照著二人的胸膛就踩了下去,馬背上的騎士也擰槍向寇英身後刺去,封死了寇英的退路。空智抽身急退,寇英卻進退不得,電光火石隻見也來不及細想,就地一滾,從馬肚子下滾了過去。騎士一招擊空,也不做停留,帶動戰馬衝出約二三十丈,再次衝擊迴來。


    寇英躲過騎士的長槍,卻遭到江遠和曆青夾擊,一時間險象環生,幸虧遠處的趙十三連甩六枚飛鏢,逼的江遠撤招迴防。寇英還沒等鬆口氣,就聽見背後馬蹄聲又來到了近前。不敢迴頭,寇英立刻就地又滾了幾圈,躲開了騎士刺來的長槍。騎士又是一擊撲空,索性躍下戰馬,倒拖著長槍飛奔過來,看樣子非要置寇英於死地。


    空智和青蛇見那騎士直奔寇英,雖不知他倆有什麽過節,卻也不能眼見同伴挨打,立刻攔在騎士麵前。青蛇見那人不好惹,出言道:“壯士,我們不知你和寇英有什麽過節,不過可否給我們個麵子放過今天?六和幫感激不盡!”那名騎士見有人攔路,不由得怒由心生,麵似寒冰,冷冷道:“我不知道什麽六和幫八合幫,滾開!擋我者死!”空智剛才就差點在這個騎士手下吃了虧,現在又被人這樣唿喝,勃然大怒,喝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好言相勸你不聽,那就受死吧!接我一招!”話未落地,招已先發,禪杖掛著金風惡狠狠的朝那騎士劈臉打來。那騎士也毫不含糊,也揮起長槍硬碰硬的打了迴去。空智冷笑一聲,心想原來此人馬上功夫不錯,卻不擅長步戰。長槍素有百兵之秀的說法,招式雖然多變卻總離不開刺、挑、撩、掃,而禪杖則不同,禪杖是重兵,招式簡單多以劈砍為主。那名騎士這樣以己之短克敵之長,空智又不是等閑之輩,下場幾乎沒有懸念。


    本該如此。


    兩支長兵惡狠狠的磕在一起。幾乎不可能出現的另一種情況出現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之後,空智連連後退,雙手握著禪杖仿佛燒紅了的烙鐵,虎口都震裂了。而那名騎士卻好似沒事人一樣,繼續大步流星的走向寇英。


    這是什麽樣的力量?眾人目瞪口呆。要知道空智手中的禪杖是镔鐵鑄成,足有五六十斤重,能將這樣的兵器運使如飛,雙臂怕有不下千斤之力!這樣輕易被人一擊擊退,此人莫非是天神轉世?


    正與江遠纏鬥的寇英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心驚膽戰,快速後退與空智等人合在一起。青蛇問寇英:“他是什麽人?你什麽時候惹上這樣的仇人?”寇英卻欲哭無淚:“我不知道啊,我不認識他!”


    雙方緊張的對峙著,大戰一觸即發。而那名騎士依然步步緊逼,絲毫不把六和幫眾人放在眼裏。


    空智和寇英再也受不了了,雖然知道厲害,卻也不得不搶先下手。兩人一左一右同時出手攻向騎士,今日之事已無法善了,唯有以命相搏!騎士絲毫不懼,槍法嚴謹工整,二人根本討不著便宜。江遠和曆青也沒有閑著,分別與青蛇和趙十三纏鬥在一起。趙十三雖然輕功暗器出眾,短兵相接卻稀鬆平常,在江遠手下隻過了三五招便隻剩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叫苦不迭。曆青不愧是武當派的大弟子,太極劍使的渾圓老辣,而青蛇也絕非弱手,九節鞭神出鬼沒,兩人戰在一起一時間勝負難分。騎士以一敵二卻越發神勇,精鐵長槍在手中如毒蛇般靈動,左右撲擊,反將空智和寇英壓著打。


    江遠衝曆青使了個眼色,曆青領會,兩人同時舍棄對手一左一右攔住空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青蛇和趙十三措手不及,比他二人更措手不及的是寇英!他那裏是騎士的對手,數招之內便敗象紛呈。


    空智等三人衝過來想要救援,江遠卻隱隱發現有些不對勁,空智和青蛇出招總有留手,似乎並不急於救援,尤其是空智,甚至有意無意的攔著趙十三。江遠暗笑,原來這六和幫也不是鐵板一塊,看來寇英今日是兇多吉少了。寇英眼見騎士越戰越勇,指望著空智等人能盡快突破曆青和江遠,誰知戰場上再生變故!曆青虛晃一招後將攔截的重任留給江遠,與騎士合戰寇英!寇英嚇得亡魂皆冒,招不成招,竟被曆青一劍將兵器挑飛,空門大開!騎士抓住機會,槍做棍使狠狠的劈向寇英的胸膛!寇英躲閃不及,像個稻草人般竟被打的倒飛出三四丈遠,滾落在地大口的咯血。而與此同時,江遠也終於抵敵不住三人,空智等人衝過來將寇英護在身後。寇英扶著趙十三艱難的站了起來,雙方再次對峙。六和幫眾人已落下風。


    江遠沉聲道:“不留下東西,你們別想走!”空智等人麵麵相覷,趙十三咬了咬牙,道:“小子!我們一拍兩散!”說罷,從懷中摸出一個包裹抬手就丟向旁邊的古井。江遠和曆青大吃一驚,趕忙飛身去救。趙十三本就是暗器高手,這一擲將那包裹當暗器打出,江遠和曆青哪裏來得及接下,所幸古井已枯,東西並無大礙。六和幫眾人抓住這難得的機會,轉身運使輕功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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