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雲海董事長在遠方海鮮大酒店宴請南江市多年的老客戶共進晚餐,因業務上的往來,成為多年深交的朋友,吃完晚飯後,萬雲海董事長和王部長與幾位商業界的老總握手告辭,兩人在沿江路河邊上散步、聊天。


    江南的五月,氣候暖和,微風拂來,給人心曠神怡,傍晚,沿江路河邊上散步的人較多,唱歌愛好者,自發地集合在撫河公園,盡情唱歌,河邊上柳樹吐出新綠葉,春暖花開,百花爭豔,樹木成林,五彩繽紛的彩燈照耀河邊兩岸,使萬物披彩,景色迷人。


    萬雲海董事長觀賞河邊兩岸美景,深有感慨地說:“南江市這幾年真是飛速發展,十年前,這撫河兩岸垃圾成堆,河水臭氣熏天,現在,清水綠裝,景色迷人,建成花園式城市不是夢,環境好了,投資的人也就多了,房價就會牛氣衝天,我打算在南江市搞房地產投資,不到三年時間,連本帶利能翻百倍,迴到公司,要遠方房地產公司擬定一份投資計劃書,盡快實施,不能錯過時機,我們要抓住機遇,求發展,發展才是硬道理。”


    聽了萬雲海董事長對南江房地產市場經濟的論述,王部長不由得從心裏產生敬仰之情,他不愧是一位優秀的企業家,遠方從一個不起眼的200多人鄉鎮企業,企業資產幾百萬,發展到現在,擁有固定資產160多個億,員工2萬多人的大型知名企業,是與萬雲海董事長的真才實幹分不開,今生今世,他與遠方的人有緣,特別是前任董事長尹展虹交情很深,也是遠方父老鄉親的福氣。


    他來遠方二十多年,塵封個人情感,公司常務副總尹真,深深愛他二十多年,而他卻無動於衷,全心身地投入工作和學習,把青春獻給了遠方事業。


    也許,塵封二十多年的情感,該到冰雪融化的時候,春天來了,處處春意盎然。


    王部長把送林萍萍到家的情況,向萬雲海董事長匯報說:“萬總,省**大院是林萍萍姥姥家,在林萍萍姥姥家門口,沒看到她父親,有可能林萍萍媽媽已離異。”


    萬雲海董事長沉思片刻,點燃了一支煙,語氣沉重地說:“其實,我在車上問林萍萍家住什麽地方?林萍萍的迴答,我就猜測林微有可能離異,也有可能感情不好,而分居,其中原因,她心裏麵依然愛著我,我深知她對感情的執著,是我離開了她。”


    省**大院,那是多麽熟悉的地方,大院裏的林蔭大道,小道,都留下了萬雲海初戀的腳印,呢喃動聽的話語。


    二十多年彈指一揮間,林微又迴到了她青少年時期居住的地方,和爸、媽住在一起。


    晚上,林微母女倆親熱地聊天,睡在一張床上,不知不覺到了深夜0:00點,林萍萍忽然想起了一件很蹊蹺的事情,轉過麵神奇地對媽媽說:“媽,有一件很怪的事情,我們董事長和我相貌很像,神態也像,你說怪不怪,他很有風度,年青時一定是個帥哥,現在也很帥,簡直帥呆了。”


    林微聽了女兒說出的事情,心裏猛然顫動了一下,莫非,他就是……


    緊接著,林微急促地追問了一句:“他叫什麽名字?”


    “萬…雲…海。”


    林萍萍故意拖長音迴答媽媽的提問,並反問一句:“你問人家的姓名,不可能認識我們董事長吧?”


    女兒的反問,使林微不知所措,結結巴巴搪塞了一下:“你…的領導,了…解一下,加深印象不可以呀?也是關心你,傻丫頭。”林微用手指輕推了一下女兒頭。


    林萍萍聽了媽媽結結巴巴的語氣,笑了起來:“嗬嗬......媽媽,你今晚有點不對勁,說話怎麽結結巴巴。”


    “好了,夜深了,睡覺吧,不說了。”


    林微聽到女兒說出萬雲海的名字,她內心激蕩,又極力控製自己,太突然了,心裏一點準備都未有,難以想像。


    此時此刻,她情緒很亂,想一個人靜靜,就催促女兒早點睡覺,她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突然冒出來的消息,簡直不敢相信,消失二十多年查無音訊的初戀播種人萬雲海,親自用車送女兒迴家,這是多麽地傳奇啊!多麽地不可想像。


    林微默默地站在窗前,遙望著無邊無際的夜空,她淚流滿麵,二十多年的情感思念,好漫長,好漫長啊,帶著成就感,他終於露麵了,衣錦還鄉,重迴故裏。


    情感的折磨,讓她不能入睡,她打開二十多年塵封的皮箱,拿出一封發了黃的信看,一手很秀麗的字體映入眼簾;


    親愛的微微:


    我是含著心痛的淚水,給你留言離別……


    在我倆相愛的日日夜夜,我非常感激你,給了我一份純真的情感,給了我許多快樂,你是我心裏非常在乎的一個優秀女人,在我心裏無人可以替代你,直到永遠。


    而我,是一個不值得你愛的人,愛情是什麽?是等級上的,是現實中的,我倆在一起,我會成為你的累贅,讓你痛苦,我於心不忍。


    你是我心目中最優秀的女孩,出生高幹家庭,美麗大方,大學本科畢業,才華橫溢,仕途一片光明。


    而我,是一個蹲過六年大牢,無職業的“壞蛋”,無所作為,被人瞧不起的“無賴”,我倆之間差別太大,不值得你愛,會拖累你,給你臉上抹黑。


    你常說的一句話:“一個不敢為愛投入的人,縱是活著,也是枉然。”你給我的愛太多太多,昨晚,借著酒興,你把最珍貴的給了我,我一夜未眠,看著你躺在我身邊,我心存餘悸,這樣會給你造成很大傷害,不敢麵對你。


    我經過慎重考慮,我心裏深深地愛著你,祝你幸福!更要離開你,浪跡天涯……


    愛你的人:雲海


    1985年10月26日


    林微,看完這封塵封二十多年的留言信,眼前一片模糊,淚水滂沱,任其淚水滴落麵下。


    二十多年前離別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


    1985年10月25日上午9:00點,林微乘坐公共汽車來到新建勞改采石場,她知道萬雲海今天出獄。


    六年痛苦的勞改管製結束了,萬雲海辦完手續後,拎著包沉重地走出了勞改采石場的大門。


    一個身穿白衣藍裙的青春少女,婷婷玉立,迎麵而來,“雲海”,喊了一聲,一陣小跑,藍裙迎風飄揚,如同嫦娥奔月,仙女下凡。


    萬雲海麵對眼前深愛自己的美麗少女,他陷入困惑,沒有初戀的激情,去擁抱,他是從高牆內走出來,自暴自棄,站在原地不動,強作微笑,可是眼淚卻洶湧而下,於是不敢低頭,便高高地仰起。


    “別流淚,親愛的”,林微抱住自己心愛的人,越抱越緊,自己的聲音抖得異常,臉上有熱熱的液體流動。


    林微更了解萬雲海的人品,用全心身的愛,使萬雲海增加自信,她兩眼注視著萬雲海,緊緊地握萬雲海的手,“男子漢,別流淚,堅強點,向前看,我們迴家。”她重重的聲音,迴蕩在空中。


    萬雲海迴到了自己的家,放下包袱,凝視父親、母親、叔叔(師傅)的遺像,向遺像深深地三鞠躬。


    父親、母親、(叔叔)師傅去世後,除了一套180平方的私房,幾乎沒有留下分文,自己已被單位除名,現已成了無業遊民,無經濟來源,麵對現實,不得不重新考慮未來。


    林微把萬雲海房間收拾得幹幹淨淨,她怕萬雲海從此沉淪下去,特別留意萬雲海的情緒。


    萬雲海洗了一個澡,刮了胡子,理理發型,穿一套灰色青年裝,顯得很英俊帥氣,就是皮膚有點黑,六年勞動改造,使他身體鍛煉的更加結實。


    林微從皮包裏拿出一疊1000元,10元一張的錢,對萬雲海說:“你剛迴家,缺錢,先拿著用吧。”


    “不,我不能要你的錢。”萬雲海有氣無力地拒收。


    林微把一疊錢硬塞給萬雲海的手中,假裝生氣地說:“你逞什麽能?拿去用吧。”


    萬雲海深情地看著林微,心裏充滿了苦澀,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麵對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美麗少女,他陷入困惑,是退出還是仍然故我,他突然變得沒有主張……


    林微已看出萬雲海的心思,安慰他:“雲海,別想那麽多,黑暗已經過去,我最信得過你,你有能力創造未來輝煌,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你是我最愛的人。”林微說完,挽起萬雲海的手臂:“別磨蹭了,走,我為你接風洗塵,到時鮮樓吃飯去。”


    兩個人,步行了三十多分鍾,走到了勝利路時鮮酒樓坐下,點了六個菜,一瓶竹葉青白酒,林微不會喝酒,不過今天是個特別日子,為心愛的人接風洗塵,打破常規,喝個一醉方休,林微拿起杯子,心裏充滿一片癡愛地說:“雲海,我敬你一杯,祝你在人生路上雨過天晴,事事順心,忘記過去,開創未來,你的人品和才氣是金子般的,我相信你,總有發光的那一天,記住我的話。”


    這句話出自初戀知心愛人之口,看著那充滿癡愛的目光,萬雲海原本失落的心,頓時感到莫大的寬容和溫暖,他含著淚說:“真謝謝你,給了我信心,你放心,什麽都不會影響我的奮發圖強,不自由的六年,我自學了大學的英語、日語和工商管理經濟學,都是你帶給我的書,還取得了電大畢業證書,我一定會以更大的努力來迴報你。”


    酒喝了三個多小時,知心話不知說了多少,天黑了起來,林微挽著萬雲海的手臂,她倆邁出蹣跚步子迴家。


    迴到萬雲海的家,兩人都不開燈,喝酒後,更醉迷於那種富有情調的氣氛裏,林微很自然地溶入其中,並表現出溫和、柔軟的一麵,充分地展示女性魅力。


    她用初戀純真的情感,深深地愛著萬雲海,特別同情他的不幸境遇,林微摟抱萬雲海,一句話也沒說,用心在交流,如幹柴、烈火,一碰就燃起愛情的火焰。


    萬雲海狂吻林微的脖子、唇,輾轉的,一點唿吸的餘地也不給林微,突然抱起她,扔到床上,然後幾乎在一瞬間就把衣服脫掉了,他發了瘋一樣,在林微的全身落滿了吻,林微感覺觸電似的,全身酥軟,沒有任何力氣了,大腦一片空白,隻是痛,她把人世間最珍貴的……給了心愛的人。


    第二天,林微下班,來到萬雲海的住處,從房間裏走出一個陌生人,自我介紹是萬雲海的表哥,“你就是林微同學吧,雲海表弟交代我,這封留言信給你,這房鑰匙給你,還有這一枚精致的玉佩給你留念,他已經外出了,不知去向。”


    林微一聽這話,預感事情不好,追問了一句:“他幾時走的。”


    “今天中午。”表哥迴答林微的問話,注視著眼前這位癡情美女,很同情表弟的坎坷。


    林微頓感天昏地暗,他已走了四個多小時,初戀情人的這一不辭而別,不知何時相見……


    他把所有的痛苦都自己扛,離她遠去,浪跡天涯,林微顯得蒼白而無能為力,想伸手抓住些什麽,卻怎麽也抓不住,於是,隻剩下無盡的牽掛。


    林微的父親,上衛生間時,見女兒房間有燈光,夜深了,女兒還沒有睡,就推門進來,看到女兒臉上的淚水,慌了,不知怎麽一迴事,就問了一句:“女兒,你怎麽了?有什麽不順心的事?”父親關心的問話,中斷了林微的迴憶。


    林微慌忙擦掉眼淚,告訴父親:“他終於來了。”


    “誰終於來了?”父親摸不著頭腦,反問了一句。


    “是失蹤二十多年的萬雲海,親自用車送女兒迴家,他是遠方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長。”林微這一句清清楚楚的迴答,讓父親大吃一驚,說不出一句話。


    林微的父親非常理解女兒,如此癡情,二十多年來,林微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女兒,林萍萍長大後,相貌像萬雲海,林微父親、母親心裏都很清楚,怎麽一迴事。


    二十多年前,萬雲海與林微在熱戀中,又浮現在目,那時,萬雲海常來大院,林微的父親、母親特別喜歡這小夥子。1977年是國家十年動蕩結束,春迴祖國大地,恢複高考,給勤奮好學的有誌青年創造了良好的機遇,萬雲海以優異成績考入浙江大學,林微也考入了南江大學,真是比翼雙飛,過獨木橋。


    正當兩家人沉浸在喜悅中,一場浩劫來臨,萬雲海叔叔(師傅),突然腦溢血發作病故,母親經不起這樣的打擊,母親患有嚴重尿毒症,也越來越嚴重,到了晚期,大病臥床,已無法救治,在悲痛之中,為了不拖累孩子上大學,懸吊自盡,被萬雲海發現,救下母親,萬雲海抱著母親大哭一場,寧願放棄上大學機會,照護母親,也不能失去親愛的母親啊。


    可是後來,災難又一次折磨萬雲海,萬雲海在南江市華安針織內衣廠工作時,從車間財務辦公室,偷了全車間職工的工資和獎金,金額十多萬元,放在工具櫃子裏,被公安人員查出,當時,誰都不會相信,品質這麽優秀的小夥子,會做出越軌的事情,但是,“鐵證”又擺在麵前,被判處有期徒刑八年,就這樣雙重打擊,萬雲海失去了上大學的機會。


    林微始終不信,萬雲海會做出這樣的違法事情,對萬雲海的愛始終都未動搖,父親、母親也未幹涉女兒的事情,任其發展,當萬雲海出獄,帶著心痛消失時,林微情緒幾乎崩潰。


    就在這時期,張國林乘虛而入,無微不至地關心林微,張國林心中的暗戀,從高中時期開始,終於實現,與林微結為夫妻。


    但這二十多年來,兩人無法穿透彼此隱匿於靈魂深處的情感,而成為二十多年的假夫妻,林微大部分時間住在大院。


    林微父親迴憶到這,對女兒說:“萬雲海這次到南江來,肯定要見你,他來的目的很明了,你打算怎麽辦?”


    林微用極低的嗓音迴答:“他可能知道萍兒是他的親生女兒,我也很想見他,了解一下他的情況,明天我要隨考察團出國到日本去半個月,不知何時相見,這個事情先不急於告訴萍兒。”


    天漸漸亮了,林微的父親到外麵晨練去了,林微推開女兒房間門告知一聲:“萍兒,媽媽現在要走了,出差到日本,去半個月,媽不能陪你玩,陪你聊天,你自個兒安排。”說完,在女兒臉上親了一個口,走出了房間。


    昨晚,萬雲海失眠,天剛蒙蒙亮,他就起床到賓館院子去晨練,師傅傳授給他的武藝,他幾十年如一日,天天必練,拳打、擒拿、刀、槍、棍樣樣精通,動作輕鬆自如。


    晨練後,滿身都是汗,萬雲海迴到房間,洗了一個澡,王部長寫了一個手機號13807033308,給萬雲海,說:“這是林微的手機號。”萬雲海很驚奇地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她的手機號。”


    王部長笑著說:“在上海國風賓館,林萍萍的媽媽打來一個電話,過後,我故意說,我手機沒電,借下手機用,就記下了這個手機號。”“你真有心計,我正愁怎樣與林微取得聯係?你都替我想到了,謝了。”萬雲海說了一句感激話。


    王部長可樂了:“萬大哥,你見外了,又在說客套話,咱倆都是鐵哥們,小事一樁,何足掛齒,你平時關心和幫助我們還少嗎?在你身邊工作,受益非淺,讓我們學到了怎樣做個有情有義,有血有肉,有原則有個性的人。”


    “王部長,我說一句,你就發出這麽多感慨,抬舉我了,我們兄弟在一起是有緣,不必多說,走,吃早餐去。”萬雲海說完,倆人一起走進餐廳。


    林微正在機場候機大廳坐,還有二十分鍾,就要上飛機,隨考察團去日本,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打開手機,那裏麵傳來的聲音好像是從夢裏飄出來的。


    “喂,你好!你是林微嗎?你在那個方位?”


    這多麽熟悉的聲音啊,頓時,林微鼻子發酸,眼淚都快流出來,她抑製內心的苦澀和興奮,用柔和動聽的語音,傳遞到萬雲海的耳朵裏:“嗯,我是林微,現正在江北機場,還有二十多分鍾上飛機,你是…”林微明知故問。


    聽到林微親切柔和的語音,萬雲海感到一股愛的暖流湧上心頭,用深情的語言說:“我是萬雲海,現正在南江,很想見你,我這就過去”。說完,開車直奔機場。


    飛往上海的班機正在檢票,林微緩緩向檢票口移動腳步,她先到上海,然後,從上海虹橋機場飛往日本。林微移動沉重地腳步,頻繁地扭頭掃視目標,她心裏多想見下初戀情人,真想停步不前,可移步已到檢票口。


    突然,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直奔過來,揮起手,喊她的名字:“微微…”。


    萬雲海身穿白色襯衣,係一條紅色花星圖案領帶,黑色長褲,體形微胖,手抱鮮花,看上去是那樣英俊,陽光麵容,有魅力,倆人用深情的目光對視一下,但為時已晚,林微已入檢票口,顯得很無奈,眼淚直流而瀉。


    目視林微遠去的身影,萬雲海不停地揮動手勢,二十多年的夢中思念,今日相見,有一種重見親人的感覺,眼眶濕潤了,她還是那樣美麗,有氣質,肩披超薄白羊毛披巾,身穿紅色綢緞旗袍,真像時裝模特,富有東方女性韻味,她的身影漸漸消失了,萬雲海目不轉睛地看到天空上的飛機遠去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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