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裏發生了這樣的事,大半夜,還聽得有人被杖斃,一夜之間被杖斃的足有三四十人,皇後跪在乾清宮外請罪,不管如何,她是後宮之主,出了這樣的事,她難辭其疚,而後連一直抱病的太後也驚動了,帶著人過來乾清宮。


    之後便是把一部分人杖斃了,聽說這裏麵很有一部分人是皇後宮裏的。


    寅時,皇後才在宮女的攙扶下迴到天鳳宮,她跪的時間久了,兩腿己麻木,幾乎是被身邊的兩個宮女半扶半抬著迴來的,跟著她一起迴來的還有文貴妃,她一邊支使宮裏的人去拿熱水替皇後捂腳,一邊讓人把皇後安置在榻上。


    天鳳宮有一部分人被拉了出去,剩下的幾個嚇得臉色惶然,幾乎連手腳也不敢亂動,大殿中閃著三四個燭光,依然照得殿內空曠,這天鳳宮實在太大了點,平時倒也不覺得,現在人一少,就覺得暗影重重。


    皇後接過文貴妃手中的熱茶,顫抖著喝了一口,長出了一口氣,揮了揮手,示意身邊的人都下去。


    看著宮女太監們俱戰戰兢兢的退下去,仿佛驚弓之鳥似的,皇後手中的茶杯一哆嗦,滾燙的茶水有幾滴落在她手背上,頓時燙的紅了一塊。


    文貴妃忙接過皇後手中的茶杯,關切的道:“皇後娘娘,您小心一些,臣妾把茶給您放在一邊,待稍稍涼一下再喝,可別燙傷了身子。”


    燙了嗎?皇後目光呆滯的看著自己腕上那一塊紅色的燙痕,眼底湧上一股酸澀的淚意,曾幾何時,自己也曾經把水燙在腕上,那時候他是如何的心疼自己,隻說再不許她拿那麽燙的水,這以每一次有人送上水來,都是稍稍涼了一下的。


    可如今,他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


    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就是那個女人進宮的時候嗎?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因為那個女人而改變,眼底露出幾分陰冷恨意。


    “燙傷?現在那怕本宮死了,他也不會再多看一眼。”皇後的聲音低沉而暗啞,伸手摸著自己胳膊著的傷處,那裏雖然沒有見血,但是很疼,那是皇上用杯子砸過來時,砸中的地方。


    他當時的目光是如此的陰沉,毫不留情的把杯子砸向自己,完全不顧及自己這個做為皇後的體麵,雖然早知道他對自己無情,可總還顧著定國公府的臉麵,哪象今天這樣,完全把自己當成一個普通的嬪妃一般的喝斥。


    連太後過來了,還依然不依不饒。


    “皇後娘娘怎麽那麽說話,您必竟是皇上的結發妻子,跟臣妾等是不同的,況且今天這事也怪不得您,隻是一個奴才的事,後宮那麽多人,全要是怪責在您的麵上,這讓皇後娘娘如何自處,這皇上也是明白的,就是出了那麽多的事,總得做做麵上的文章,不能失了皇家的體統。”


    文貴妃溫和的勸道,字字句句都在聽皇上解釋,可那意思讓人細品之下,卻還真不是那麽迴事,仿佛皇後就應當是個被舍棄的人一般,這讓皇後今晚一直緊繃的心弦立既崩斷,立時失控。


    皇後灰色的眼眶閃出一絲淩厲,身子猛的坐直,幾乎痙攣一般的緊握住文貴妃的手,大叫道:“皇家的體統,難道本宮就不是皇家的人,難道削了本宮的麵子,就能成了皇家的體統,宮裏發生的事,那一件不跟本宮有關,難道這也有罪了,誰能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本宮這個堂堂皇後,就這麽當著眾人的麵跪了那麽久,這到底是丟的是誰的體麵。”


    她幾乎瘋狂一般的拉著文貴妃的手,咬牙切齒,眸色疼楚而絕望。


    既便當年因為那個女人的事,他也很懷疑是自己下的手,但必竟沒有把自己怎麽樣,也就是責了一個看管不力的罪名,可現在呢?隻是一個宮女死了而己,怎麽就一定要栽在自己身上,這宮裏的本就是奴才,誰知道是誰的手伸過來,為什麽皇上連一絲體麵也不給她,讓她這麽一個皇後當眾受辱,而且還把她身邊的宮人打死。


    “皇後娘娘,您別急,您別急。”文貴妃低垂下的眼中閃過一絲深幽,但隨既溫和安撫皇後道,伸手拍了拍皇後的手,然後輕輕的抽出自己的手,因為皇後的用力,凝白的手腕上己掐的紅腫了起來。


    “皇後娘娘,今天有事的不隻是您,還有昭妃,但是您看昭妃什麽事也沒,反倒是您卻挨了罰,同樣是說不清楚,昭妃似乎還帶了些有傷風化,和那位連大人不清不楚的關係,怎麽她就沒了事?您要跟昭妃多學學。”


    “跟那個賤人多學學?學什麽,學她的狐媚手段,那個賤人都死了那麽多年了,還不肯停息,到現在還霸占著皇上的心,早知道當初我就千刀萬剮了她,把她那個狐媚人的臉給毀了,看她還會不會留在他心裏。”


    燈光下皇後瞪大著眼睛,看著空無的大殿,眼神中露出狂亂,咬牙猙獰的道,不知道是在罵昭妃還是在罵其他人。


    這樣子象是被鬼魅上身了一般,文貴妃嚇了一跳,她想不到皇後的反映這麽大,忙伸手在皇後眼前晃了晃,見她依然惡狠狠,怨毒的盯著空中某一點,仿佛那裏就有著她的仇人一般,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再次拍了拍皇後的手安撫道:“娘娘,您現在先別火,接下來要怎麽辦,才是對的,您看雖然楚王妃名聲有了些虧,但實際上楚王還是得利最多的一個,接下來蘇貴妃掌管後宮,如果以後楚王登位,您這一國之後,可就真的是虛設了。”


    提到蘇貴妃,皇後的神情一愣,緩緩的收迴幾乎呆滯在空中的目光,眸色怨毒的收迴,看著文貴妃,仿佛眼前坐著的是蘇貴妃一般,今天蘇貴妃得了自己手中的管理後宮的權利,這以後後宮中還有誰製得住她。


    慢慢怨毒的眼底泛起一陣絕望的悲哀,自己和太後爭了半輩子,甚至不惜反目成仇,想不到最後得利的竟然還是蘇貴妃,怎麽不讓她心疼和絕望,磊兒看起來己沒有希望了,這以後楚王登位,自己這個嫡母還有什麽位置。


    既便尊為太後又如何,蘇貴妃不會放過她的,爭鬥了那麽久,兩個人早己不可能再和平相處,國無二日,同樣後宮中也不可能出現兩個太後,勢必要分出個高低,蘇貴妃是楚王生母,到時候楚王一定站在她那邊,自己要如何自處。


    想到這裏眼眶微紅,強忍了大半夜的眼淚落下,她是堂堂一國之後,現在卻連個嬪妃都鬥不過,怎麽不讓她傷心,她才是皇帝親自迎進門的正妻,才是真正從乾清門迎進來,大婚天下的皇後。


    “皇後娘娘,您別急,事情說不定還有轉機。”


    “轉機,還有什麽?皇後把本宮關在這天鳳宮中,是打算把本宮關個一輩子,待得他日楚王登基為帝,他甚至可以不尊本宮為太後,隻要說一句是先皇把本宮押起來的,本宮就算是死在這裏,也沒人理會。”皇後絕望的落淚道。


    後宮的殘酷爭鬥,從來就是你死我活的,她清醒的意識到,蘇貴妃到時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以蘇貴妃的性子,一定無法忍受自己以嫡妻的身份壓在她頭上,這皇上想要活一個人不容易,想到死一個人哪還有什麽難的。


    “皇後娘娘,您錯了,您還有機會,隻是看您為不為燕王殿下爭取,隻要燕王登位,這以後整個後宮全是您說了算,到時候……”文貴妃的話沒說完,但皇後全懂,但是最讓她震驚的是文貴妃前麵的話。


    她猛的伸手拉住文貴妃的胳膊,急問道:“機會,還有什麽機會?”


    哪怕有一絲一毫的機會,她也不會放過,隻要風玨磊贏了,自己才真是有機會了,自己身後的定國公府也不會敗落。


    “方法倒是有一個,隻看皇後願不願意做到這一步。”文貴妃遲疑了一下,似乎有些難以開口。


    “你說吧,本宮一定仔細聽著,絕不會魯莽從事,隻要本宮還有一口氣,就一定會助燕王,絕不會讓他跟著本宮一起這麽白白的扶了性命。”象蘇貴妃不會放過自己一樣,風玨玄也不會放過風玨磊的,兩個人私下裏動作太多,早己是你死我活的局麵。


    而且還有定國公府,自己身後的定國公府絕對討不了好,今天她在上麵看的清楚,淩蕊兒發生了那樣的事,風玨玄臉色陰沉,竟是看也沒多看她一眼,眼底的厭惡是怎麽也藏不住的,那一刻,皇後甚至以為風玨玄會殺了淩蕊兒。


    可是事情到了最後,她看到的竟然是風玨玄一如平日,溫柔的挽著淩蕊兒的手離開,仿佛對淩蕊兒被人看光的事一點也不介懷,而且眼中俱是脈脈的情意,什麽情況下可以讓一個男人能忍受頭上那頂若有若無的綠帽子,那就隻有一種情況,淩蕊兒還有用!


    那如果沒用的時候呢?皇後的身子不由的哆嗦了一下,她仿佛看到定國公府血流成河的場麵,仿佛看到這個幾百年的大世家瞬間崩塌,最後化為灰燼,再也沒有人會知道定國公府曾經是輝煌的後族。


    不,她絕不允許這種局麵出現,絕不允許。


    幾乎是狂亂的,她一把扯住文貴妃的手,顧不得拭去臉上的冷汗,咬著牙厲聲問道:“本宮,我……我要怎麽做?”


    這時候,她代表的是自己,無關乎皇後!


    不管如何,她不要讓自己,讓燕王,讓定國公府踏入那樣的死地,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允許楚王繼位,這現在是她要解決的頭等大事,其他的私仇,恩怨,她都可以軒時放下,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利益關係,現在她的利益讓她必須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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