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長公主要收墨雪瞳為義女的事是一大早宣揚出來的。


    明珠長公主請客的事宜是早己定下的,卻沒說明原因,隻待早晨整個公主府為這件事忙乎起來,這事才紛紛揚揚的傳了出來,知道的人立時如滾雪球一般的增加上去,有人羨慕,有人嫌忌,有人嘲笑,有人懷疑……


    首相府


    王秀秀的閨房,她昨晚迴來之後便沒有再出去,以風玨真暗衛的身手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閨中弱質,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想著昨晚上風玨真向她一再保證的事,覺得心花怒放,兩個纏綿許久才甜甜密密的分開。


    為了防止別人發現兩人同行,王秀秀謹慎的從邊門離開,所以並不知道後門口發生的事。


    但是今天一早的事情卻在她梳洗的時候傳了過來。


    “長公主要認墨府的三小姐為義女。”王秀秀手中拿著的環釵掉落在地,發出當啷的聲響,驀的驚的臉色大變。


    梳頭的丫環還沒發現她的異常,羨慕的笑道:“可不是,小姐今天不正是要去長公主府赴宴哪,聽說今天長公主府的場麵排的很大,連宮裏的娘娘都有賞賜下來,那位墨三小姐可真是有福了,一躍成為皇家的人,長公主又沒有子女,以後長公主府的一切還都不是她的。”


    “那位,墨三小姐現在去了嗎?”王秀秀許久才找迴自己的聲音,手在袖底握緊,強自冷靜的問道。


    “聽說一大早就上了長公主府備下的香車去了,不過也是,誰碰上這種事不會喜上眉梢,還不得早點去。”丫環笑著朝鏡中的王秀秀問道。“小姐今天梳哪種髻,要不要還是墜馬髻,那樣子小姐最漂亮了。”


    “就這個吧。”王秀秀心亂如麻,僵著臉答應,墨雪瞳竟然沒死,她竟然什麽事也沒,那自己昨天的事怎麽辦,會不會被她泄露出去,如果有人發現自己和寧王私會,那可是掉腦袋的事,一時,隻覺得又驚又懼,哪還管得上梳什麽發型。


    另一邊,墨雪敏的院子


    墨雪敏這幾日是越發為好過了。


    墨化文不知從哪裏找了幾本經書來,讓她每日抄寫,說是修身養性,恨的她差點把書都撕爛了,身邊的兩個大丫環全沒了,就把院子裏本有的兩個二等丫環給了她當大丫環,這兩個哪有墨錦,墨繡好用。


    方姨娘完全失勢,被墨化文趕出了府,墨雪瞳院子裏幾個親方姨娘的丫環,婆子,打死的打死,發賣的發賣,誰還敢跟墨雪敏親近,她那院子本就冷清,若不是外麵傳來造祠堂的叮冬聲音,平時就沒見到什麽人。


    兩個守門的婆子也得了信,大小姐名為修身養性,實則是被禁閉起來,想著這位以後是再翻不起天了,反正這院裏除了裏麵的幾個,外麵也沒人來,索性泡了杯茶,坐在廊下聊天。


    “三小姐命真好啊,竟然能得長公主的眼緣,成了長公主的女兒,那可是金枝玉葉。”一個婆子稱慕道。


    “那當然,也不看看小姐是誰生的,夫人生的嫡女跟那些個惡毒小婦生的自然不同,看看裏麵這位,都什麽教養,連個貼身丫環都害死,那丫環也真是賤人賤命,碰不上一個好主子啊。”另一個婆子斜了一眼不遠處墨雪敏的屋子不無譏嘲的道。


    “可不是,庶女永遠都是庶女,再想爬起來,還不是被壓在底下,等過了年,老爺娶了新夫人進來,這位肯定更不受待見。”婆子朝墨雪敏的方向指了指,那個不宵勁還以為就是她才是主子。


    墨雪瞳那個賤人竟然又被人護上了。


    屋子裏的墨雪敏恨的咬牙切齒,一把抓住手邊抄了一半的經文抓起來,沒頭沒腦的往一邊的丫環頭上扔,怒罵道:“叫你磨個墨都不會,你說還要你有什麽用,索性死了算了。”


    紙帶著一邊的墨全砸到丫環的身上,顧不得一身的墨跡,丫環嚇得忙跪下哭道:“大小姐,奴婢以前沒磨過,馬上給您重磨、”


    墨雪敏現在哪有心思聽人解說,狠狠的一腳把丫環踹翻在地,又拿起邊上的茶盞,一杯茶就往丫環身上沒頭沒腦的倒了下來,幸好這茶泡的有些時候,己不燙,但被她這麽一澆,連衣裳也濕了,這大冬天的,立時就瑟瑟起來。


    墨雪敏怒衝衝轉身進了裏間,咬牙切齒的拿起邊上的四合如意判若兩人瓶,狠狠的砸在地上,她怎麽也想不到墨繡竟然選擇自殺也不願意把禍水移到墨雪瞳身上。


    如果墨繡拚死指證墨雪瞳故意諂害庶母,就算不能把墨雪瞳拉下馬,也會讓她聲名盡喪,現在當然也不可能被長公主收為義女,從此成為皇室的人,想著自己差點就成功,墨雪敏怎麽會不恨。


    差一點點,就差那麽一點點……


    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啊!


    京城的人是在巳時的時候知道燕國使者入京的,早己準備下驛館燕國大皇子一行入住,皇宮裏準備了盛大的歡迎宴會,參加的是大部分京城高官,女眷們則來參加長公主認親宴會。


    墨雪瞳跪在長公主麵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禮,叫了聲“母親。”


    她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襲淺藍色的織錦刺金邊的綃紗上裳,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裙邊明滅繡著點點紅梅,軟羅織金平繡的浣沙肩帛,脖頸上一串藍寶石串鏈,如水般泛發著極致的深藍誘惑。


    因為還在孝期所以並沒有取大紅之色,身上最鮮亮的顏色就是裙邊的那一圈紅梅,宛如綻放在雪地中一般,配合著墨雪瞳纖盈的身姿,美而不妖,麗而不豔,卻另有一種天然的風流之態。


    水翦般清亮透徹的眸子裏帶著一份笑意,如同蘭花般清純和甜美,讓人忍不住驚豔了一把。


    京城裏有許多貴夫人是沒見過墨雪瞳的,這時候看了自然驚訝,看她形容尚小,既己是那般風流纖美之態,再過幾年,不知又何等的美麗,又現在她的身份水漲船高,有消息靈通的人己在傳說,一會宮裏還會賜下名號。


    聽到的人頓時嘩然。


    能夠上皇室的度碟,並且得封稱號,可不是一般的皇室義女就能得到的,這代表了皇室的重視,代表了長公主的重視,那些反應靈敏的貴夫人,一般細細盤算家裏有沒有合適的嫡子可以求娶這位既將出爐的郡主,看著墨雪瞳的目光也熾熱的驚人。


    宗文帝的旨意是在墨雪瞳禮成後送過來的。


    送旨意的竟然還是宗文帝身邊的大太監劉喜劉公公,這位劉公公是個連宮妃們都要巴結的人物,可見宗文帝是真的重視長公主這位義女,這又讓夫人們在席位上一陣交頭結耳。


    果然,宗文帝封墨雪瞳一個安平郡主的稱號,還當場寫入了皇室度蝶,看得一眾人眼光火熱。


    宴會後,墨雪瞳跟在長公主身後進了一個園子,首先映入眼簾的也是一片開的正豔的紅梅,因為馬上要開春,這是最後的紅梅,這片紅梅中映著許多掉落在地的花萼,踩上去仿佛踩著一片落紅,讓人莫名的覺得悲愴。


    “瞳兒,你娘以前最喜歡晉王府外麵的那片梅林,特別是那幾枝梅花。”長公主站在一棵梅樹前,抬頭望著一支虯勁的直刺天宇的梅枝,聲音有些悲愴,“那時候我還沒有能力替她植這麽一大片梅樹,而如今我有實力了,她卻己不在……”


    她的身影透著幾分蕭瑟。


    “母親不必難過,娘親在我們住的地方也種了幾株,每次冬日盛開的時候,娘總會把榻移到窗前,丫環說那樣會透風著涼,可娘親總不願意離開。”


    那幾枝梅樹也是紅梅,雖然沒有象長公主這邊成片生長,卻也照顧的很好,娘親和長公主同樣這麽喜歡梅花,難不成這裏麵有什麽典故不成。


    長公主臉上微微露出些笑容,隻是這笑容落在墨雪瞳眼裏隻覺得寂廖的很,仿佛一個遲暮的老人,再看不到任何生機一般,隻是行將就木的活著,墨雪瞳大驚,這樣的眸色怎麽會出現在才三十幾歲的長公主身上,心裏莫名的有些揣揣。


    總覺得今天的長公主和平時的有些不同。


    長公主沒有說話,帶著墨雪瞳踩著這一地的殘紅,緩步進了裏麵,穿過梅林是一個八角的亭子,亭子裏放置著些茶具,邊上還有爐子,看樣子也不是很久遠的模樣,必是平日裏專門喝茶賞梅的地方。


    圍爐賞梅,若是再得雪色一片,更是風光撩人。


    轉過八角的亭子,走過迴廊,進了當中的屋子,才踏腳進去,墨雪瞳就覺得寒冷,推開有些塵封的門,發現裏麵的東西竟然零亂的很,一陣冷風吹進去,裏麵的窗棱亂動,幾張散亂的紙片飛了出去。


    長公主伸手接過飛在空中的紙片,示意墨雪瞳進門,把門關上。


    透過窗檻的陽光落在地麵上,塵土的光線上,隻看到地麵上一些散亂的紙,仿佛是小孩子亂塗亂畫一般,長公主站定在這一室零亂中,自若的抬腳走過去,仿佛根本看不到這不合她身份的一幕。


    “過來。”長公主站定在椅子前,笑著向她招招手。


    墨雪瞳也跟著長公主走過的路,避開那些扔了一地的亂紙,小心的走到她麵前。


    “坐吧。”


    墨雪瞳這才發現,這屋子的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竟然是幹淨的,仿佛日日有人擦試一般,廢棄屋子分明是沒人打掃的樣子,又有誰會每天進到裏麵,隻擦拭這桌子和椅子,很是奇怪的屋子。


    長公主神態自若的坐在這把簡陋的椅子上,仿佛這裏依然是華美的錦緞鋪成的紫楠木的大椅子一般,她盯著墨雪瞳看了許久才笑道:“瞳兒,你娘親是不是給你留下了什麽玉飾?”


    玉飾?長公主在找玉飾?


    這話不輕,落在墨雪瞳耳裏卻如同震雷一般,若不是她自認情緒掩飾的好,這時候怕不嚇得驚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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