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渭聽完沈殊玉的話,帶著幾分醉意連連點頭。


    “你這幾位師兄師姐不僅學問好,也很是關照你,為父聽著心裏很是高興啊……年後迴去記得多給他們帶些禮物,禮輕情意重。”


    沈殊玉乖巧地答應道:“父親說的對,等過完年我就準備。”


    她又看向沈夫人,“隻是這件事又得勞煩母親了,母親先前送上山的東西樣樣都很合適,比我的眼光好多了。”


    聽到沈殊玉當眾誇獎自己,沈夫人麵子得到滿足的同時也不忘投桃報李。


    她笑著答道:“這有什麽勞累的,年後我就幫著你準備好。你在家這幾日,晏清讀書都比平日更上進,你可比他那些先生厲害多了。”


    沈渭見她二人聊得投機,心裏覺得家宅和睦不過如此,人生真是圓滿。


    門外的爆竹劈裏啪啦的響,屋門開著,幾個人坐在桌前看沈晏清在院子裏點小爆竹玩。


    酒至半酣,沈殊玉以手支頤,眼睛也慢慢闔上,看上去像是有了幾分醉意。


    沈瑤華便輕輕推了她一把,“大姐,你是困了嗎?還是喝醉了?”


    “是不是酒勁上來了?殊玉今晚也喝了不少了。”沈渭也看著沈殊玉說道。


    沈夫人剛想讓丫鬟去看看,就見沈殊玉似被驚醒一般在椅子上慢慢坐直身體,臉頰泛著酒後的紅暈,神色還帶著些困乏。


    “父親,母親,我大概是喝多了,有些犯困,不知能不能先讓我迴屋去睡一會兒?”


    照理說,今夜一家人該在一起守歲的,但沈殊玉難得迴來過年,這幾日在府裏又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這時候提這麽一個小小的請求,哪有什麽不行的?


    沈渭連聲答應,沈夫人也讓幾個丫鬟趕緊扶她迴去,好好照顧她就寢。


    沈殊玉也沒推辭,給兩人行了禮後,就被幾個丫鬟簇擁著出了門。


    走出花廳站在廊下,沈殊玉被酒氣熏熱的臉頰終於感受到了空氣中的絲絲涼意。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看雪白的煙霧在她麵前徐徐升起。


    看著她有些孩子氣的行為,丫鬟以為她喝醉了,趕忙扶她往前走。


    “大小姐,我們快迴去吧,外麵冷,可別著涼了。”


    一個丫鬟點著燈在前麵引路,另外兩個一左一右扶著沈殊玉把她送迴了小院子,三人收拾好房間裏的床鋪後,又想為她拆頭飾換衣裳。


    “不用了。”


    沈殊玉坐在椅子上懶洋洋地揉了揉脖頸,對她們說道:“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了,大過年的,幾位姐姐也辛苦了,都各自去休息吧。”


    她又低下頭在荷包裏摸了摸,最後掏出一把金瓜子遞給幾個人。


    “早上被晏清那個小魔星搜刮了一些,剩下這些你們拿去分分吧。”


    三個丫鬟麵帶喜色互相看了一眼,待站在最前頭的那個姑娘接了下來後,幾個人才恭敬地向沈殊玉道謝。


    沈殊玉笑著擺手,“好了,你們都去忙吧,我要就寢了。”


    隨後,她又叮囑道:“我睡著後最怕別人吵,你們不必在此守夜了,勞煩迴去後告訴母親和妹妹一聲,一會兒不必來看我。”


    “是。”幾個人連忙應下。


    待三個丫鬟離開後,沈殊玉從桌上倒了杯茶一飲而盡。


    她半天不在房間,壺裏的茶水早已涼透,一杯涼茶下肚,她的眼神也慢慢清明起來。


    沈殊玉起身從衣櫃裏翻出幾件鬥篷。


    這些都是沈夫人年前照著沈瑤華描述的尺寸找繡娘做出來的,沈殊玉在身前比劃了一下,大小似乎合適,樣式也不錯。


    她抖開那件大紅色滾白狐毛還繡著紅梅的金緞鬥篷,覺得這件很適合年節穿。


    吹滅了燈後,屋裏一片昏暗,隻有月色映著雪色從她打開一條縫隙的房門間傾瀉進來。


    沈殊玉悄悄出去後又輕聲關好房門。


    她想要順著自己院外的小路去沈府後門,剛要抬腳走下石階,卻又停下了動作。


    這雪不知道會下多久,要是明早被人發現了腳印,又不知要鬧出什麽動靜。


    片刻後,一道緋紅的身影從沈府的院牆上一閃而過。


    府外那條長街上的攤販都已各自迴家過年了,此刻的街上,隻有幾個小童舉著玩具吃食還有煙火棒熱熱鬧鬧地在沈殊玉眼前跑過。


    沈殊玉側身為他們讓開一條路,目送著那幾道煙火離開視線。


    轉過街角,她便看到了倚在牌樓柱子上的裴含章。


    裴含章穿著一身黑色繡白鶴紋大氅,在一片夜色中愈發顯得他長身玉立,隻是那身形在雪地裏看著有幾分孤寂。


    不經意間抬頭,裴含章看到沈殊玉從遠處走過來,他連忙小跑著迎上來。


    “你來了。”


    沈殊玉應了一聲,“在府裏耽誤了一點時間,還以為你已經走了。”


    距離沈殊玉接到那封信快有小半個時辰了,躍出院牆外的那一刻,她還在想,自己別是空跑一趟吧……


    “怎麽會,我都說了在這等你,沒等到你我怎麽會走?”裴含章眸色溫柔。


    晚飯時喝的那幾杯酒讓沈殊玉的大腦變得遲緩,她看著裴含章,慢慢地眨了眨眼睛,然後笑了起來。


    見她今夜似乎心情還不錯,裴含章的唇角也不禁泛起笑意。


    兩個人正相對傻笑,裴含章忽然微微往前一湊,沈殊玉腦筋一滯,全然忘了自己該做出什麽反應。


    “你喝酒了?”裴含章湊近她聞了一下,很快便重新站直身體,“喝得多嗎?”


    沈殊玉低著頭揉了揉太陽穴,掩飾心中後知後覺的局促。


    “唔,隻喝了一點,不是很多。”


    她再次抬起頭,看向裴含章的目光如水般溫柔,“你叫我出來做什麽?信裏也沒有說。”


    裴含章一歪頭,示意她跟上自己,兩個人便順著長街往西走去。


    “你都不知道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出來了?”


    “可是你叫我了啊……”


    聽到沈殊玉語氣中帶了點嬌憨,裴含章忍不住轉頭看她。


    沈殊玉裹著繡著紅梅映雪的鬥篷,發絲間的花朵透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冷香,此刻酒意終於上頭,微醺的感覺讓她比平日多了幾分肆意。


    “你頭上這幾朵是梅花嗎?”


    見裴含章盯著自己看,沈殊玉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想要摘下那幾朵梅花。


    “是沈瑤華晚上胡鬧,非要給我簪上去的……”


    “別!”


    裴含章連忙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動作,“挺好看的,這花稱你。”


    沈殊玉慢慢地抽迴自己的手。


    本已沉寂的酒氣似乎再次上頭,她臉頰的兩處紅暈更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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