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趙明瑛是在為這個生氣,獨孤霖啞然失笑。


    她走到趙明瑛身邊,衝著他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禮,語氣柔和中又不失嬌俏。


    “臣女給殿下賠不是了,是臣女的錯。”


    她直起身後不疾不徐地說道:“那天迴到長樂宮後風波不斷,當時的局麵不是臣女能插手的,貿然離開恐怕還會添亂,所以才晚了兩天來看殿下,還請殿下別怪罪。”


    趙明瑛對獨孤霖的這番解釋還算滿意,他本來也沒打算和獨孤霖計較這件事,因此冷峻的神色漸漸緩和。


    “就算你說的有理吧。”


    他又朝內侍一瞪眼,“還愣著幹什麽,怎麽這麽不長眼?小姐來了這麽久也不知道看茶。”


    內侍心裏暗暗叫苦,殿下您剛剛一副橫眉怒目的樣子,也不請人坐下說話,他們哪敢多事?


    但他還是機靈地往自己臉上輕輕一摑,一邊引獨孤霖坐下,一邊不住道歉。


    “是奴才的錯,獨孤小姐以往沒怎麽來過武德殿,上次又十分匆忙,奴才還不知道小姐愛喝什麽茶吃什麽點心,所以才猶豫了半天。”


    趙明瑛略一思索,“我這的顧渚紫筍還不錯,至於點心……”


    他抬眼看向獨孤霖。


    獨孤霖一點也沒客氣,“我想吃桂花糕!”


    趙明瑛瞥了內侍一眼,“聽到了?”


    內侍趕忙答道:“是,奴才這就讓人準備。”


    等內侍走了以後,屋裏便隻剩下獨孤霖和趙明瑛麵麵相覷,獨孤霖對自己這個表弟不大熟悉,便客客氣氣地和他搭話。


    “殿下今天覺得身體如何?”


    “好一點了。”


    “吃過藥了嗎?”


    “還沒。”


    趙明瑛這兩天的確有點虛弱,且時常感到困乏,想多睡睡覺也實屬正常,下人不敢隨意擾他清夢,所以才讓他錯過了吃藥的時辰。


    獨孤霖微微蹙眉,“再過會兒都快到中午了,殿下的藥早就該吃了,殿下也一定沒吃飯吧?”


    趙明瑛沉默了一會兒,反問道:“你吃午飯了嗎?”


    這會兒還沒到午飯的時間呢,獨孤霖搖搖頭,“自然沒有。”


    趙明瑛繼續問道:“那你是迴我母妃那裏吃,還是在這兒吃啊?”


    獨孤霖笑了起來,臉頰上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娘娘今天一直在陪伴陛下,殿下介不介意多添我一雙筷子?”


    趙明瑛努力壓下想要上翹的嘴角,作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說道:“一雙筷子而已,還怕吃窮我武德殿不成?”


    他喊來內侍,讓他報了一輪菜名,又讓獨孤霖把自己想吃的都告訴他。


    獨孤霖為了保養身體,飲食一向都以清淡為主,正好趙明瑛病中也有很多東西要忌口,因此兩人口味還算相合。


    廚房很快便做完了幾道菜,兩個人坐在一起安安靜靜地吃完了午飯。


    吃過午飯後,獨孤霖閑適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消食,錦芙站在一旁說些各宮的趣事給她聽,逗得她咯咯直笑。


    趙明瑛在殿內聽了一盞茶的功夫,終於忍不住走出門來在她對麵坐下。


    “你想打聽這些,怎麽不來問我?”


    錦芙見趙明瑛來了,趕忙朝他行禮後退到遠處。


    “我隻是當作閑話來聽,左耳進右耳出,打發時間罷了,豈敢勞動殿下為我開金口?”獨孤霖搖著手裏的團扇,避重就輕地答道。


    “我們是親戚,你何必客氣?”


    不知為何,獨孤霖總是感覺趙明瑛望向自己的眼神帶著一些她看不明白的東西,每每與他對視時,自己便有些心慌的感覺。


    大約是因為他是皇子,身份特殊吧……獨孤霖心想。


    她放下手裏的扇子,又端起一旁的茶杯掩飾自己的不自然,然後岔開話題。


    “殿下這宮裏比我上次來的時候安靜了許多。”


    “嗯,那件事之後,我跟父皇說我這裏用不上那麽多人,所以把一些不常用的都打發走了。”


    想起紅玉,獨孤霖順著他的話繼續說道:“這樣也好,免得不知什麽時候一些別有用心之人就被送進來了。”


    “是啊,不過能借這次機會拔掉紅玉這顆釘子,又教訓鄭賢妃一番,也算是一份不小的收獲。”


    趙明瑛一高興,話也多了起來。


    “這紅玉畏畏縮縮的,要等她自己出手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這次之後我也能睡個好覺了。”


    他這前麵幾句獨孤霖還能聽明白,後麵那幾句讓她感到一頭霧水,“殿下在說什麽?什麽等她出手?”


    趙明瑛盯著獨孤霖看了一會兒,見她疑惑的神色不似作假,才猶豫著問道:“我母妃沒和你說嗎?”


    “說什麽?”


    趙明瑛一時不知該不該把宮中那些鬼蜮伎倆說給她聽,獨孤霖卻已察覺他話中的異樣。


    “殿下如果不便說,我迴去問娘娘就是。”


    “哎!”趙明瑛趕忙阻止道,“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就是……”


    他斟酌著說道:“紅玉被鄭賢妃收買這件事,我和母妃一直都是知道的,廚房那幾個人時不時貪心偷拿一些東西這事我也知道,這次不過是借我的病把兩件事合二為一,趁機拔掉紅玉這顆釘子,再敲打敲打鄭賢妃。”


    獨孤霖呆愣在原地,她磕磕絆絆地開口,連一向柔和的聲音都變了調。


    “所以,她真是無辜的?”


    趙明瑛微微皺了皺眉。


    “她怎麽可能無辜?是我讓人冒充鄭賢妃的人給她傳了信,讓她對我出手,她最後也確實做了,不是嗎?隻是那些藥我隻喝了幾口裝裝樣子而已。


    鄭賢妃把她安排在我們母子身邊就是要等著拿我們的錯處,或是趁我們不備給我們致命一擊,這些事她遲早都會做的,難道要我每日心驚膽戰地,等著她趁我不備咬我一口嗎?”


    對於他的反問,獨孤霖啞口無言。


    明明日光正盛,她卻覺得脊背傳來陣陣涼意。


    她端著茶杯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趙明瑛看著她的樣子漸漸察覺到不對。


    他起身走到獨孤霖麵前,把杯子從她手裏取過來放到一邊,低聲問道:“你沒事吧?”


    難道真有人會被別人的幾句話就嚇成這副模樣?


    一直站在不遠處的錦芙也匆匆走過來,輕輕地為獨孤霖順著後背,“小姐不舒服嗎?要不要迴去歇一歇?”


    獨孤霖緩緩地抬頭看趙明瑛,澄澈地目光中透著一絲恐懼。


    “殿下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遲疑了片刻,趙明瑛忽然擺出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


    “當然是假的,剛剛我說的都是逗你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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