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著話,就見孟庭芝從門外走進來。


    “還有我的份嗎?”


    “坐坐坐,一起吃。”秦靈澤招唿道。


    三個人吃過早飯後正在丹桂軒的院子裏消食,忽然看到鈞清從門外走進來。


    “三位公子,先生讓我轉告各位,吃罷早飯後就去明照堂見他。”


    三個人便結伴去了明照堂,到了以後才發現沈殊玉和謝嫮都已經來了,淳於靖讓幾人坐下,又讓雲清上了茶。


    “你們在景安的經曆,阿殊已經大致和我說了一遍,能幫忙案子查清,也算是你們的功德了。”淳於靖道。


    幾人連忙謙虛了一番。


    “案子查清固然是好事,不過……”


    淳於靖話鋒一轉。


    “這件事中你們幾人也太過魯莽了,即便是天家貴胄也不能隨意插手官員辦案,更何況你們幾人連官職都沒有,你們當中或許有人往後會入朝為官,因此平日更要謹言慎行,以免落人話柄。”


    秦靈澤聽完依舊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對入朝為官一事興致缺缺。


    裴含章和孟庭芝倒是恭恭敬敬地記下了這番話。


    淳於靖把目光轉向秦靈澤,秦靈澤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還咽了下口水。


    他心裏正琢磨著沈殊玉是不是告自己的黑狀了,卻聽淳於靖調侃自己。


    “要論心寬體胖還得數你啊,阿殊一去一迴瘦了一大圈,你倒是吃胖了。”


    幾個人一起笑了起來,秦靈澤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阿殊一到那兒就病了,也沒什麽胃口吃飯。”


    “先生,三哥這一路都任勞任怨安分守己,沒闖禍。”沈殊玉開口替秦靈澤說話。


    淳於靖這才放下心來,他又叮囑了幾人迴來後要收收心用功讀書的話,便讓他們散去了。


    幾個人出門前,淳於靖似乎是想起什麽,隨即叫住了孟庭芝和裴含章。


    “庭芝,前陣子你不在的時候你家人派人來看過你,我告訴他們你出門了,你現在既然已經迴來了,便準你幾天假,下山迴去看看吧。”


    孟庭芝原本沉靜的目光忽然閃爍了一下,“是。”


    淳於靖又轉向裴含章,“含章,你離京也有些日子了,既然迴來了也迴去看看你祖父。”


    “好。”


    出了明照堂,幾個人也不著急離開,就站在院子外東拉西扯起來。


    “庭芝,你今天就走嗎?”裴含章問道。


    孟庭芝點點頭,“嗯,我早去早迴。”


    “你迴來時候記得給我帶點桂芳齋的雲片糕。”


    秦靈澤不著急迴家,他有日子沒嚐過這個味道,一瞬間被勾起了肚子裏饞蟲。


    “好。”


    見站在一旁的沈殊玉一直沉默,謝嫮碰了碰她的肩膀,“想什麽呢?”


    “沒什麽,早飯沒吃,有點餓了,”沈殊玉隨意找了個借口,“那我就先迴去吃飯了。”


    她隨意地揮了揮手,算是和眾人道別,然後就向緹花小築走去。


    等她走遠了,謝嫮忽然轉身瞪了其他三人一眼,“你們誰惹她了?”


    秦靈澤連忙舉起雙手以示清白,“不是我!我沒有!”


    孟庭芝也趕忙否認,“我也沒有。”


    裴含章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目光。


    謝嫮轉向裴含章,不解地眨了眨眼。


    裴含章歎了口氣,“好吧,我的錯,我還沒找到機會和她道歉……”


    秦靈澤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眾人在明照堂前各自散去。


    帶出門的包裹又被孟庭芝找了出來,本想簡單整理下要帶迴府的東西,收拾了片刻,他手上的動作卻忽然停了下來。


    孟庭芝木然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又把放進包裹裏的東西拿了出來。


    反正也沒打算在家停留,帶包裹幹什麽……


    吃過午飯後,他獨自下山,騎馬迴了孟府。


    一進門,恰好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迎麵跑來。


    少年隻顧悶著頭往前衝,根本沒看到孟庭芝進門,兩個人撞了個滿懷,孟庭芝連忙扶住他。


    “這誰啊,這麽不長眼睛,小心小爺我……”


    少年不滿地嚷嚷起來,話嚷到一半才發現站在眼前的人是孟庭芝,他立時瞪圓了眼睛。


    “呦,你怎麽迴來了?”


    還不等孟庭芝答話,少年就湊近了他不懷好意地問道:“你不會是也闖了什麽禍,所以才跑迴來了吧?”


    “沒有,我隻是迴來看看。”孟庭芝平靜地答道。


    他還沒來得及問眼前的少年出什麽事了,就見一個婦人氣衝衝地領著一眾仆婦從遠處走過來。


    少年一見這架勢,撒腿就往府外跑,孟庭芝沒有伸手攔他,隻是站在原地平靜地看著他跑遠的背影。


    “孟玨,你給我站住!”


    那婦人穿著華貴,一身華服並不適合跑動,孟庭芝迴過頭時她才堪堪趕到近前。


    “呀,你怎麽迴來了?”婦人看到他後驚訝地問道。


    “娘。”孟庭芝微笑著喚了她一聲。


    孟夫人語氣不冷不熱地又問了一遍,“這不年不節的,你怎麽跑迴來了?”


    孟庭芝答道:“聽先生說,前幾日家裏派人上山看望我了,那時我恰好和師兄師姐一起下山曆練了,所以現在便迴來看看你和爹。”


    “我和你爹沒派人去過啊?”孟夫人疑惑地說道。


    孟庭芝先是一愣,隨即笑了笑,“那大概是外祖父吧,迴頭我也去看看他。”


    聽到孟庭芝提起自己的父親,孟夫人的神色頓時有點不大好看。


    孟庭芝的身世表麵上聽著光鮮,實際上內裏殘破不堪,根本無法與外人言說。


    孟夫人嫁給孟翰林後多年沒有孩子,怕被外人指指點點才不得不同意孟翰林納了個小妾,並把小妾生的一雙兒女養在了自己膝下。


    怕孩子將來知道自己有親生母親後和自己不親,她又把小妾送到了鄉下,小妾沒過多久就生了場風寒,然後人就沒了。


    孟夫人原以為自己這輩子沒有子女緣,已經打算把這雙兒女當做自己的親生孩子教養,誰知孟庭芝四歲那年孟夫人竟然有了身孕,且一舉得男。


    親生的和別人生的,在那一刻分出了楚河漢界。


    孟夫人對自己的親兒子孟玨百般疼愛,自然不再像從前一樣把他們兄妹二人放在心上,兩人因此在府中備受冷落。


    對此,懦弱的孟翰林也不好多說什麽。


    一來,孟夫人並未真正虐待兩個孩子,二來,鄭渙在朝中權勢日盛,他不僅不能得罪這位嶽父,甚至還要依附於他。


    就這樣,孟庭芝和妹妹孟庭蘭一直在府中遭受排擠。


    就是在這樣冰冷的世界裏,孟庭芝努力保護著自己和妹妹,兩人相依為命逐漸長大。


    忽然有一天,鄭渙找到孟夫人,說想把孟庭芝送到拂玉山莊修身養性,孟夫人起初是不同意的。


    原因無他,孟玨性格頑劣不好讀書,她不想讓優秀的長子襯的孟玨愈發一無是處,她同樣擔憂孟庭芝有一天出人頭地後,會因從前的日子遷怒於孟玨。


    但是,鄭渙顯然不把那些後宅的彎彎繞繞放在心上。


    “我需要一個比你兄長更年輕更聰明的人做我在朝中可以任意調配的棋子,既然孟玨做不到,那就隻能是孟庭芝。”


    鄭渙的兒子鄭垣沒什麽真本事,在朝中任了個虛職,女婿就更不必說了,一杆子過去連個聲音打不出來。


    他有心把位子留給孫子輩,可惜孫子還小,親外孫也不大爭氣,而孟庭芝就是在這個時候找到了鄭渙,向他毛遂自薦。


    沒有人知道孟庭芝和鄭渙談了什麽,亦或是做了什麽承諾,但在那之後孟庭芝便告別了妹妹,去往拂玉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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