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恆去洛京之前,安排了這段日子由劉捕頭跟著他爹繼續處理這個案子。


    劉捕頭新官上任正沒頭緒的時候,一個天大的消息就直接砸到他腦門上了。


    “你說什麽?”


    劉捕頭進來的時候方大人正在吃早飯,一碗粥就快見底了,聽完劉捕頭匯報的事情,最後那口粥直接被他囫圇吞下。


    “咳咳咳咳咳……”


    方大人快把肺管子都咳出來了,方夫人趕忙上前給他拍背。


    “老爺你慢一點。”


    方夫人一邊拍,一邊吩咐身邊的丫鬟去倒水。


    方大人來不及喝水,他推開方夫人氣還沒喘勻就站了起來,“你你,你再說一遍,你說劉令儀怎麽了?”


    劉捕頭被方大人的反應嚇得夠嗆,趕忙把自己剛剛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劉令儀一早就在牢裏大吵大鬧,說要見大人,獄卒問他有何事,他說柳頤寬就是他殺的。”


    小丫鬟捧著茶水送到方大人身邊,方大人連看都沒看,招唿了劉捕頭就往外走。


    “快快快,跟我去衙門。”


    兩個人一陣風似的就走了。


    裴含章恰好從迴廊另一頭過來想給舅舅舅母請安,看到方大人麵色焦急地離開,他進了門給方夫人行禮後就問出了什麽事。


    方夫人正指揮著小丫鬟收拾桌上的碗筷。


    “嗐,衙門來人說,劉令儀招認了,說人是他殺的……對了,你吃沒吃早飯?要是沒吃,我讓她們給你端一份。”


    誰知,裴含章聽完後愣愣地站在原地也沒答話。


    過了片刻,他忽然轉身往外跑去,跑出去兩步後又迴來了,扒著門探頭和方夫人說話。


    “舅母,我不吃早飯了,我去給舅舅幫忙。”


    裴含章先跑到了芳汀院,芳汀院裏安安靜靜,就看到一個丫鬟在打掃院子。


    裴含章問道:“沈小姐還沒起來嗎?”


    丫鬟趕忙答話,“沈小姐和陸小姐一早就和二小姐一起出門了。”


    那就是去崔府了,這要是去崔府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迴來了。


    裴含章本想問問沈殊玉,關於劉令儀,她還有沒有什麽知道卻沒有說出來的事,不然劉令儀為何會在被關多日後無緣無故地就突然承認殺人呢?


    沈殊玉不在,裴含章一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隻好先去找孟庭芝了。


    府衙裏,方大人端坐正堂,一拍驚堂木。


    “大膽劉令儀,關了你這麽多天,你一直說自己是無辜的,既然是無辜的,今早為何又在牢裏吵鬧?”


    劉令儀垂著頭,嘴唇微微動了一下,過了一會兒他似乎下定了決心,一撩衣袍在堂上跪了下來。


    “大人,小生是來認罪的。”


    “哦?認罪?”方大人眼睛一亮,“你犯了什麽罪,從實招來,柳頤寬是不是你殺的?”


    “是,”劉令儀麵如死灰,“是我殺了柳頤寬。”


    “你為何要殺他?你是怎麽殺的他?都一一講來。”


    “我,我殺他是因為嫉妒他……”


    “嫉妒?你嫉妒他什麽?”


    方大人對劉令儀這個說法不甚滿意,聽書院裏的學子說,這兩人文采不相上下,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難道劉令儀會為了這麽個虛名殺了自己的多年好友嗎?


    “他家世比我好,文采比我好,處處勝我一籌,隻要他在,我就永無出頭之日,我一時鬼迷心竅,於是就……”


    方大人打起精神,“哦?那你是怎麽殺的他?”


    “他成親前我心裏暗想,隻要這次我作詩贏了他,那我們就還是朋友,所以便和他打賭,約他那晚出來見我,我們再比一場……結果,我喝多了酒,一時難以自控就打死了他。”


    這麽蹩腳的理由方大人實在聽不下去了。


    “他成婚當天還答應你晚上出來賽詩?你當本官是傻子不成?”


    可劉令儀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柳頤寬又死無對證,方大人一時也拿他沒有辦法。


    “那你用的什麽兇器,兇器現在在哪?”


    “我……”


    劉令儀目光閃爍了一下。


    “我當時隨手就抓了一塊石頭,用完就扔了,打死他以後我就把他搬到了柴房。柳府我很熟悉,知道屍體放在那兒一時半會不會被發現。”


    “這麽說,柳頤寬是入了洞房後又出來見你,然後才被你殺了?”


    “沒錯。”


    方大人捋了捋胡子,按照崔弗給沈殊玉的說法,那天與她洞房的人應該不是柳頤寬,可劉令儀卻說他是在柳頤寬洞房後才見了柳頤寬並且殺了他……


    到底該信誰呢?究竟是崔弗的感覺出了錯,還是劉令儀是在胡亂認罪?


    “劉令儀,本官問你,自打你被抓進大牢以後,你始終不肯承認是你殺了柳頤寬,既然如此,今日你為何突然一反常態,承認是自己殺的人?”


    劉令儀垂頭不語,方大人看不到他的目光,語氣也嚴厲起來。


    “劉令儀,本官在問你話,你為何不答?”


    劉令儀沉默半晌,終於開了口。


    “我以為隻要沒有證據能證明我殺人,我就能逃脫得了罪責,所以被關上幾天我也不在意……”


    “可是,從進了大牢以後,我每夜都能夢到柳頤寬向我索命,我實在是忍受不了了,我不想繼續被他折磨,反正認罪是死,這樣被他折磨下去我也是死,索性我自己承認了事。”


    劉令儀一口氣說完後心中如釋重負,坐在堂上的方大人卻著實為難起來。


    如果劉令儀所說是真的,那麽崔弗名節沒有失,且兇手也已招供,對崔柳兩家都有了交代,這真是兩全其美的事。


    可是,真相真的是這樣嗎?


    方大人不是個糊塗官,從方恆處聽說劉令儀對崔弗的仰慕後他便猜想,劉令儀承認殺人或許是為了保全崔弗的名聲,但他作為朝廷命官卻不能眼睜睜看著無辜之人受死。


    可眼下劉令儀已經認罪,他若不作出處置,恐怕不好交代?


    左右為難之後,方大人隻好一拍驚堂木。


    “柳頤寬於新婚夜被殺一事,兇手劉令儀業已招認,將其暫押大牢,待尋到兇器,人證物證俱全後本官再來判你!”


    語畢,他命人把劉令儀押迴大牢。


    劉令儀似乎還有話要說,隻是沒來得及張嘴就被衙役從地上拎起來帶出堂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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