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裏,秦靈澤手腳並用扒著長廊上的柱子不肯下來,裴含章和孟庭芝在一旁圍著他一個勁兒地說好話。


    “隻進去一會兒就出來了。”


    “對啊,也不用你做什麽。”


    秦靈澤哭喪著臉嚷嚷道:“既然不用我做什麽,那非逼著我過去幹嘛?”


    裴含章耐著性子安撫他,“我覺得我們幾個人裏,你陽氣最重。”


    “什麽陽氣重!”秦靈澤嚎叫著,“我心寬體胖也有錯嗎?”


    幾個人正鬧著,就見方恆走過來。


    “表哥,下人說你找我有事?”


    他看著秦靈澤抱著柱齜牙咧嘴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問道:“世子爺這是怎麽了?”


    “我們想去看看柳頤寬的屍體。”孟庭芝言簡意賅地答道。


    裴含章這時候還不忘興致勃勃地拆秦靈澤的台,“他沒見過屍體,所以害怕。”


    秦靈澤的少爺脾氣登時上來了。


    “你膽子大!你膽子大你怎麽不自己去?”


    裴含章也沒正八經見過屍體,但他理直氣壯。


    “你是我們的師兄啊,遇事你總該衝在前頭吧?不然等迴到山莊以後,先生問起來你打算怎麽說?”


    “你怎麽跟阿殊一樣?就會欺負我!”秦靈澤忿忿不平地大聲嚷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的不學學這些!”


    方恆這會兒才明白過來,這幾個人是休息好了精神又迴來了,於是便想去看看柳頤寬的屍體。


    “好了好了。”


    他在幾個人中間打圓場,“頤寬的屍體也沒那麽嚇人,我陪你們一起去總行了吧?”


    於是,幾個人趁著外麵還是大太陽的時候,一起去了停屍房。


    柳頤寬的屍體此刻就放在停屍房中央,裴含章再次看到他時心中感慨萬千。


    他看著柳頤寬了無生息的麵容,低聲道:“柳兄,當日在婚宴上有幸與你一較高下,本以為會就此多個朋友,沒想到轉眼間便是陰陽兩隔。”


    孟庭芝也壓低了聲音,“我們隻為幫你查出兇手,今日若是驚擾到你,還望你見諒。”


    語畢,幾個人湊上來一起查看他的屍身。


    但他們到底不是仵作,圍著柳頤寬的屍體看了半天也沒什麽收獲。


    半晌後,裴含章抬頭看向孟庭芝,“你看出什麽端倪沒?”


    孟庭芝搖了搖頭。


    方恆也沒看出來,於是他便讓一旁的仵作把驗屍結果重複了一遍。


    柳頤寬的致命傷是在頭部,他的頭部遭受過硬物捶打,尤其是後腦,身上卻沒什麽掙紮過的痕跡,應該是有人從身後襲擊了他,等他暈倒後又多次捶打他的頭部才導致了他死亡。


    聽完仵作的話以後,裴含章仔細地打量了一番柳頤寬麵容,甚至還撥開他的額發仔細查看。


    “崔小姐的丫鬟不是說柳頤寬成婚那天晚上撞到了頭嗎?他的額頭上怎麽什麽痕跡都沒有?”


    一旁的仵作麵露難色,“公子,我隻能查出屍身上現有的傷口,這沒有的東西我也不知道原因啊。”


    孟庭芝看向仵作,“會不會是傷得比較輕,所以沒留下什麽痕跡?”


    這倒是確有可能,但裴含章立刻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可是柳頤寬那天都撞到要捂著頭走路了,這樣看來應該沒那麽輕吧?”


    驗屍的結果沒有給出更多的線索,裴含章有些失望地往四周看了看,不經意間,他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上堆疊的幾件大紅的衣服。


    “這是柳頤寬成親那天穿的婚服吧?”裴含章走過去翻了翻那疊衣服,“外袍和裏衣都在。”


    仵作趕忙點頭,“是,驗屍前在屍身上除下的東西都在那兒,一樣也沒丟。”


    裴含章和孟庭芝翻看了一會兒,還真發現了一些端倪。


    這衣服似乎有點不大對勁。


    裴含章皺著眉看看自己手裏的婚服,又看看孟庭芝手裏的裏衣。


    “這兩件衣服的血跡怎麽對不上呢?”


    孟庭芝也很是疑惑,“婚服上的血跡似乎比裏衣上的少很多。”


    “都染上血了,有什麽問題嗎?”方恆也湊近了去看。


    柳頤寬因為頭部被砸,當時穿的衣服上都染上了噴湧而出的鮮血,但不知為何,他婚服上的血跡卻比裏衣上的少了許多。


    這時,自進來後就堅持不懈地堵著鼻子一直蹲在角落畫圈的秦靈澤終於忍不住了。


    “還能是為什麽?沾的少肯定就是因為被脫掉了啊!”


    他一邊捶著腿一邊站起身來,“哎呦……我跟一幫傻子一起查案。”


    其他幾人聽完他的話怔怔地看著他。


    秦靈澤總覺得驗屍房裏有股難以形容的味道繞著自己的鼻尖打轉,“不玩了不玩了,我要出去透口氣。”


    說完,他就一步三晃地走了出去。


    剩下一個仵作謹小慎微地站在一旁不敢說話,其餘三人則是呆愣愣地目送著秦靈澤走出驗屍房,繼而迴過頭來麵麵相覷。


    裴含章和孟庭芝突然覺得手裏捧著的似乎不是什麽衣服,而是兩塊燙手山芋。


    方恆心裏也浮現出了不好的預感,但他還是抱著一絲期冀,幹巴巴地問道:“這脫了婚服也說明不了什麽吧?”


    孟庭芝看著手裏的衣服,低聲說道:“兇手殺人卻還要脫去被害者的外衣,這不符合常理,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件衣服在當時對兇手有用,或者就是上麵留下了對兇手不利的證據。”


    方恆怔怔地看著孟庭芝。


    裴含章則接著說道:“兇手脫下他的衣服卻沒有帶走,就說明兇手不怕把這件婚服留下,那也就意味著多半是庭芝推斷的第一種可能。”


    “而婚服唯一作用……”裴含章垂著頭,半張臉都隱在了燭火以外,“就是在成婚那天扮成新郎。”


    幾個人的心髒瞬間砰砰跳了起來。


    沈殊玉這日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陸明珠在方府一直沒等到沈殊玉迴來,晚上隻好獨自去看望崔弗。


    她幫崔弗診脈後便陪著她說了會兒話,打算等沈殊玉來了以後再一起離開,可左等沈殊玉不來,右等沈殊玉也不來,陸明珠便隻好先行告辭。


    崔弗本以為今日見不到沈殊玉了,誰知,半個時辰後,沈殊玉姍姍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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