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人員你一眼我一語,三句兩句,七嘴八舌。


    列車長劉毅擺擺手,沒說一句話。可是剛才吵鬧的現場,一下子安靜到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清楚。


    輝子蹲在劉毅邊上,說。


    “列車長,您有什麽事情交代我的隻管說。我能做到的事情絕不含糊。”


    劉毅點點頭,一隻手搭在邊上小李子手臂上,小聲道。


    “小李子,把我扶起來坐正了。”


    小李子扶起列車長劉毅,幫他整理了一下列車長的衣服。雖然下半身的衣物幾乎都被血跡浸透。可是在小李子細心的整理之下,劉毅的衣物確實看上去筆挺不少。


    小李子整理完劉毅的衣物後,自記坐在劉毅身後,讓他半個身子可以靠在自己身上。


    小李子動手很輕柔,可是這麽大的動靜,劉毅還是疼的滿頭大汗。


    大家夥看著劉毅不停倒吸涼氣的表情,想要上前阻止他,可是卻沒有人說得出口,都隻能默默流淚。


    劉毅看到邊上那些默默流淚不敢大聲哭泣的列車人員,搖搖手道。


    “都不要哭了,有生有死。是自然規律,我們這一行的人更是如此。劉家小哥就在邊上看著,不要給我們火車係統丟人。”


    列車人員聽到列車長的話,紛紛把眼淚擦幹淨,死死憋住不哭。其中有幾個人就算是死死憋住,可是眼淚還是不停往下流。他們幾個流了又擦,擦了又流。


    劉毅咧著嘴笑笑,沒有再去說他們。他麵對麵的和輝子說道。


    “劉家小哥,你知道為什麽在我們火車係統幾乎大部分的列車人員都是普通人嗎?”


    輝子被劉毅忽然起來的問題,一下問住。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甚至說來他應該是從未注意這個問題。被劉毅一說,他仔細迴想起來,確實如此。最少他偷偷搭乘的萍水至濟州各地的火車列車上的人員確實都是普通人。不應該啊,以火車運輸對於人族重要性來說。由普通人族來開火車和做列車員,這似乎是不大合理的。


    火車係統從建國之初就軍隊編製,並且直屬於大軍區管轄。所有的火車巡查人員,加上站內保安人員這些都是靈修士幹的活。為什麽列車上卻幾乎都是普通人了。


    這有些說不通啊?


    輝子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其中緣由。


    劉毅看到輝子一臉茫然,笑開了。也許是他的笑容有些太大拉動了傷口。他有些難受的微微咳嗽兩聲,氣有些短。


    輝子心頭一緊,知道他現在的表現,可能馬上就要不行。


    輝子剛才給劉毅喂下的純白色藥丸,是一種蠱。


    這是湘西南家的一種獨門蠱術。在所有用來救人性命的蠱中,它絕對能穩坐第一把交椅。


    南家自己把這種蠱取名為治蠱。


    這種治蠱一直是南家不傳之密。聽說它的培育方法隻有家主,族內大祭司和指定繼承人才知道。


    據傳此蠱十分難養,就算是在南家自己內部也十分稀缺。他們隻會在南家嫡係之人在入門之時,賜予一顆,而且如無重大功績終生也就謹此一顆了。


    此種蠱蟲十分奇異,號稱有起死迴生之效。當時柳姨曾經交代過輝子,此蠱隻要不是當場斃命,服下此蠱都能保住自己一條性命。


    當時輝子看到劉毅的傷情,根本沒有思索就直接讓他服下這顆對於自己來說相當於一條命的治蠱。


    其實他當時對於劉毅服下治蠱之時,也抱有很大的希望,畢竟被柳姨她老是念叨,說的神乎其神的。


    可惜劉毅不到十秒鍾就醒了,而且傷口一下子就全部愈合。這種在常人看來是好轉的情況,輝子卻知道劉毅是真的壽元已盡了。


    雖然輝子從來沒有用過治蠱,可是他知道如果劉毅服用治蠱後。直接昏迷不醒的話,那麽劉毅是肯定能活下來的。因為蠱在身體裏麵的時候會啟動人體自身保護機製。而人一旦啟動保護機製,第一個反應就是昏迷。隻要人一昏迷,那麽治蠱就可以在身體裏麵慢慢治療他,直到保住他的性命。


    可惜,劉毅的傷情卻一下子忽然好轉。這因該是治蠱在身體裏麵用盡自身全部生命換迴來的迴光返照。


    輝子有想過,也許是因為列車長普通人的體質,才導致治蠱沒有發揮到它最大的極限。


    劉毅也看到輝子忽變的臉色,笑著微微搖頭道。


    “沒事,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不然可是辜負了你的一顆治蠱。這東西可是好東西啊,給我這麽一個必死之人吃了是真可惜了。你要是自己留著的話,說不定在關鍵時刻還能救自己一條性命。”


    輝子一驚,沒想到一個普通人也知道在治蠱這種就算是在巫蠱界都算得上是隱秘的事情。


    輝子靠近點劉毅,小聲道。


    “列車長也知道治蠱?”


    劉毅有些渙散的眼睛裏麵出現一絲迴憶的神情,過了一會才點頭道。


    “知道啊。當年我的一位故人,也是湘西南家之人。我曾親眼見過她用一顆治蠱給一個要死之人服下。那人服下治蠱後,昏迷了整整十五天,然後醒來後,人就又活蹦亂跳了。如此有如神跡一般的事情,我一輩子也忘不了。說起來,剛才我服下治蠱的時候,心裏也燃起不小的希望。可惜啊,沒想到號稱湘西第一的聖藥,我親眼所見能起死迴生之藥,依然不能救我的命。嗬嗬,這就是命啊。小哥,你盡力了就好了,也不要太過苛責自己。我剛才跟小李子的話,他應該也轉述給你了。我相信劉家之人,因為能懂這些我們普通人都懂的道理的。”


    輝子沒想到劉毅麵臨死亡之時能如此豁達。本來想好的一些安慰人的話,他一句都沒有說出來。他隻能一直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懂了。


    劉毅說著說著話,話音就斷了。他在一瞬間眼神渙散的厲害。人也是半睜半閉眼睛,像是要立馬睡著似的。


    他無意識的重重栽了一下頭,人似乎清醒一點,可是表情卻一片茫然,問道。


    “對了,我剛才說到哪裏了?”


    劉毅這句話一問出,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真的不行了。一直憋著的眼淚一下全部流出來。


    此時此景根本沒有人能接住劉毅的這句問話,也沒有人忍心去接。


    隻有他邊上一直是最傷心的小李子沒有流淚,他硬生生的堆滿笑容,輕聲在劉毅耳邊道。


    “列車長,你說到為什麽列車之上列車員大部份都是普通人。”


    劉毅聽到小李子的迴答,連連點頭。


    “哦,對對對。列車上為什麽幾乎全是普通人。小哥,我跟你說這裏頭還真有個說道的。立國之初,因為火車係統所有工作都是十分危險的。那時候,所有的火車站人員全部都是靈修士,沒有一個普通人。直到一個叫做古離的普通人出現。古離是一個製造機械的天才。他為火車的設計和鐵路的鋪設提供了很大的幫助。可惜他卻不是一個靈修士。一直都隻能紙上談兵,從未有真正接觸過火車。作為一個一直為火車事業奮鬥的人。都有一顆親眼見見自己成果的衝動。所以有一天他終於惹不住了,自己一個人偷偷的潛入車站,想要見見自己參與設計的新列車到底是個啥樣。結果他還沒能看到列車,就被當時的巡查人員發現,對方連問都沒有問一聲,將他直接擊斃當場。後來這件事情發酵起來,所有隱於背後默默為火車事業奮鬥之人,全部都出來抗議。當時參與抗議之人,達到數萬之眾。可是這個抗議,卻隻是讓當時火車係統的掌舵之人林立人,出來自斬一臂謝罪。其餘的任何解釋都沒有,甚至在這件事情之後。他還下令所有普通人族再也不準接觸火車係統所有事情。包括參與設計,甚至是鋪設鐵軌之類的。可憐古離父母隻有古離一個獨子。本來想著能得到一個說法,可惜啊。古離父母二人散子之痛難平,一頭撞死在華表碑前。死前大喊,人族不公。此事在立國之初引起了軒然大波。中土首條路線規劃負責人,華老親自上書中央。後來連最高領袖也被其驚動,親自過問此事,才得以平息。當時最高領袖問華老,如果讓普通人加入列車係統,你覺得哪個崗位最為合適。華老指著自己的孫子道,我年事已高,年輕人的想法才是未來。最高領袖問華老孫子想幹什麽?他直接答道,想開火車。最高領袖問他,為什麽想開火車。他答道,開火車最危險。最高領袖再問他,如果遇到妖獸襲擊怎麽辦。他答道,自己和一些有識人士達成共識。一般妖獸到侵襲火車這一步,也就是火車路線全部淪陷之時。他想要在每個火車上安上自曝係統,與來犯之敵同歸於盡。”


    劉毅說著說著眼睛有些半閉,這次不像是他撐不住了,而像是他在想象當年華老的孫子在最高領袖麵前下軍令狀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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