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不遜走後,瓷瓷把那一張軍裝的畫像收了起來,卻沒有取下自己的額飾。


    心念一動,第一次在這方世界取出了神魂中的?琅久?。


    ?琅久?琴由軻五百年度化眾生的功德所斫製,經由瓷瓷神魂功德的溫養,愈加渾樸韻致。


    瓷瓷素手輕拂,克製琴自然發出的淳厚力量,彈起了[思念音],一遍又一遍。


    隻是再沒有一個叫軻的人會聞音而至了。


    極短的一段弦音,重複被彈奏數日,琴聲被瓷瓷控製在這一小方沉春館之內,無人聽見。


    直到一出礦山就直奔沉春館而來的齊八與副官——


    “這是瓷姐的琴聲,但好像又與以往的有些不同。”齊八仔細感受,“本來剛從隕銅世界出來,心神還有些許不寧,但一聽這弦音,倒像是立刻被淨化了一般。”


    副官也閉眼凝神,描述感知,“就像是,殺伐之氣得以平息。”


    齊八又疑惑道:“但為何都是重複的一段弦音,這一段仔細聽來,倒像是在……思念——”


    齊八說到這裏看了看身側的副官,暗室的燈還未打開,副官的表情不甚清楚,隻能感知到他半低著頭停駐的陰影輪廓。


    齊八道:“去按鈴吧。”


    琴音止息,沉春館某種無形的籠罩也散了開來,若是有心人觀察,許是會發現館宅圍牆內外的草木花樹無端嬌豔青翠了兩分。


    這兩人也不用招待,副官上來就認出瓷瓷彈的是一張新琴,他沒見過。


    齊八更是雙眼放光,對著琴想碰不敢碰,“直覺告訴我,這把琴來曆不一般啊!”


    瓷瓷卻隨手取了絲巾覆於琴上,神色輕淡,“亡夫所贈,難得拿出來。”


    看懂瓷瓷的動作是在表明不欲多談,兩人的眼神也便盡量從琴上移開。


    齊八很快調整話題,對此番礦山內的境遇大談特談起來。


    “瓷姐,您是不知道,這礦山內的隕銅多有奇異,竟是能夠獲取我們的記憶,創造出一個仿若真實的世界出來。”


    “哦?”瓷瓷想著,難不成是幻境陣法?


    齊八繼續說著,“我們查探了隕銅內的世界,凡是我們在現實去過的地方,那裏都能找到,沒去過的地方,就都是一片白霧。但是,卻隻有一處例外!”


    也不多賣關子,齊八緊盯著瓷瓷便道:“那就是瓷姐您的這座沉春館!——隕銅內的長沙城,所有建築都原模原樣,就隻有沉春館這塊土地上,空空如也!”


    “嗯,”瓷瓷仍是不慌不忙地點頭,反問道,“那八爺覺得是為何呢?”


    “老八我猜,或許瓷姐,您是高於隕銅的存在,所以,隕銅沒有辦法創造和您相關的一切。隕銅,不敢冒犯您。”


    瓷瓷輕笑出聲,“故事聽起來不錯,那八爺,你們又是怎麽出來的呢?”


    齊八知機地按住自己對這些玄妙的好奇,順著瓷瓷的問題繼續講故事,“我們各自在隕銅內都有所感見,似乎是經曆了瓷姐此前對佛爺病情的斷語,是體驗了一番心魔。心魔勘破,再加上一直尋不見瓷姐的痕跡,我們便都很清楚地明白,那隻是隕銅創造出的幻境。幻境一被識破,老八我也算是熟用五行八卦,再找到出來的方法就不難了!”


    副官也道:“此次八爺居功甚偉!”


    “行。”瓷瓷也不多做評論,隻笑了笑道,“故事聽完了,很精彩,所以兩位要留下來吃飯嗎?”


    吃!


    吃飯的時候,齊八又跟瓷瓷分享八卦,說是佛爺與尹小姐許是好事將近。


    副官也道,佛爺正在著手清除陸建勳,很快便能重掌長沙了。


    而這一天果然來得很快。


    張啟山動作利落,快刀斬亂麻。


    陸建勳不知何緣故橫死,張啟山收迴兵權,官複原職。


    瓷瓷也在不久之後的一天接到了張啟山與尹新月的結婚請帖。


    副官送請帖的時候還告訴了瓷瓷一個消息,說是陳皮逃獄了。


    瓷瓷默了默道:“他既有罪責在身,佛爺必定對他做了安排,其間因果,輪不到我來多言,便如此吧。”


    副官便也轉了話題,說道:“全國時局動蕩,日國人也越發猖狂,佛爺與九門各位當家相約明日齊聚,共商要同心戮力以應對內憂外患。佛爺說,礦山事了,一直都沒有親自同瓷姐致謝,明日他想要與夫人一起,連同九門各位當家,設席宴請瓷姐,希望您能賞光。”


    九門齊聚的場合,瓷瓷本不欲至。但既是商討護衛長沙的事情,瓷瓷想了想還是應下了。


    次日,副官又親至開車接瓷瓷去赴宴。


    等瓷瓷入席的時候,九門眾位竟然都已經到了。


    這陣仗,張啟山甚至請了瓷瓷坐主位,直言其他幾位當家都是他請來的陪客,就是為了鄭重向瓷姐致謝。


    坐便坐吧,瓷瓷有時候會嫌這種場合麻煩,但也不會怯場。


    一番寒暄,張啟山與尹新月也開始正題。


    “瓷姐,啟山此次逢遭困境,有賴您全力相助,恩深義重,實在不知如何報答。今日略備薄酒,又邀諸位兄弟作見證,敬瓷姐深明大義,也作出承諾,瓷姐從今往後,永遠是張啟山、是九門的座上賓,不管今後您有任何需要張啟山相助的地方,張啟山必不推辭!”


    “瓷姐,您也永遠是我新月飯店的座上賓,我尹新月的好朋友!”


    瓷瓷喝了酒,也道:“佛爺和夫人婚期將近,卻已有伉儷情深之貌,實在是一樁美事。我早已說過,襄助佛爺,不為任何,隻希望佛爺能守護好長沙,故而佛爺無需如此鄭重言謝,當好守衛者一職,便是我全部的期許。——這是我給佛爺和尹小姐大婚準備的賀禮,不適合上禮簿,擇日不如撞日,此刻便提前送了吧,希望佛爺與夫人能長長久久,早生貴子。”


    瓷瓷遞上一隻盒子,尹新月雙手接下,又同張啟山對視一眼,兩人打開一觀。


    盒子裏隻有一張禮單,禮單落款處的印章樣式張啟山和尹新月都熟得很。


    蓋著軻記印章的,是一張軍火清單。


    “瓷姐,這——”張啟山立刻便明白這是一份怎樣的重禮,按照清單上列出的軍火數量,可供張啟山名下軍隊全戰狀態用上兩年。


    軻記好大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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