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快速駕馬離去,淚卻止不住了。

    出了碧雲寺後門,恰遇見迎麵走上來的許孜默。

    許孜然明日啟身去汴梁,許孜默來向他告別的吧。

    他看見了我,朝我笑了下,快速的側身而過。

    為何,我覺得這笑容這麽詭異?

    現在午夜,鹹陽的城門早已關上,我在門下溜達著,又策馬迴來。在不遠處的一處破房前歇著,將馬係於旁邊的樹上,自己挨著牆打著瞌睡。

    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越來越近,恍然間聽到有人叫‘莊主’二字。

    我驚,飛快的躲到牆後,凝神聽著外麵的動靜。

    兩匹馬的聲音。

    “莊主,城門已經鎖上,屬下以為,季姑娘應還在城內,我們在城門下守著就行!”蕭峰的聲音。

    風靖寒在這?

    “恩!”風靖寒似乎應了聲,馬蹄聲漸漸遠去。

    怎麽迴事?風靖寒不是今日成親嗎?他們為何要來堵我,他們如何知道我的行蹤的,要抓我迴去嗎?

    莫不是,方才在玉品閣的老板娘?

    怎麽辦,他們守在城門處,我根本就出不去!

    不能留在這裏。

    我起身,快速的跑向馬,剛解開韁繩,猛見前方一匹馬過來。

    我驚,看清楚了,卻是靖宇。

    他的驚訝不亞於我,看著我不置信的叫了聲:“雨寒?”

    我暗叫不妙,他若是告訴風靖寒,我就死定了。

    “我們已找了你許久……你沒事就好!”他看著我,緩緩的說。

    “靖宇,我不想再迴去……不想再迴去,請你不要告訴他!”我低著頭,慢慢攪著手裏的韁繩。

    我想起紫煙,想起那個小孩,想起風靖寒的懷疑,還有我中的毒,還有那差點活埋我的小屋,想起殺手對我說的話,對我做的事,我不想再迴那嘯風山莊。

    靖宇愣住:“你一個女子,你能去哪?”

    去哪都好,總好過迴去!

    “求求你,不要告訴他!”我滿是哀求的看著他。

    那日,在花園,靖宇曾問過我:“那你有何打算?”

    我迴答的是:“我想離開。”

    “二公子!“遠處蕭峰的聲音越來越近,我慌了,慌忙爬上馬,快速的駕馬遠去。

    模糊間隻聽見靖宇說了句:“沒什麽,一個問路的人!”

    鹹陽就一個城門,若他們守在那兒,我定也出不去,怎麽辦?

    除卻那個城門,還有一座山,若我翻過去,也是可以離開的,隻是馬卻不能帶走了。

    我駕著馬又走了大約一個時辰,期間還迷路了幾次,又累又餓又迷茫。

    再這樣下去,我遲早會被他們發現的。

    我下馬來,坐到一旁的石階上,拿出幹糧補充體力。

    不遠處更夫走過,已是寅時。我忍下困意站起身,得趕緊走才是。

    剛上馬,見遠處一個身影,踉踉蹌蹌的越來越近。

    我好奇,慢慢的策馬向前,居然是許孜默。

    他麵色烏紫,像是受了傷的樣子。

    我到他跟前時,他已站立不穩跌倒在地。

    “你怎麽了?”我好奇的問出聲來,下馬來,到他跟前。

    他看了我一眼,低頭笑了一下,似在歎惋,似在諷刺,或是在自嘲,我不明白。

    我扶他起來,驚覺他全身滾燙。

    “你怎麽了,方才不都好好的嗎?”我問他。

    “不用你管!”他一把揮開我手,卻跌倒在地。

    我現在自顧不暇,哪有精力管他。

    而且我也不想管他,當初他綁架我毫不留情,如今死在這我都不會在意。

    我氣憤的轉身準備上馬,卻見他□□一聲,忽然吐出一口黑血來,繼而昏倒在地。

    忽然想起許孜然,他那麽疼愛他弟弟,若是人妖有個三長兩短,他一定會很難受。

    我歎口氣,走到他麵前:“我若不管你,知道的說是你自己不知好歹,不知道的還說是我見死不救,看在孜然的麵上,算了。”說罷,使勁將他扶了起來,架在肩上。

    好重!

    望了望四周,正好是在吟草閣附近,我咬咬牙,扶著他慢慢往前挪動著。

    他雙眼緊閉,額頭全是冷汗,借著我的臂力艱難的移動著。

    他緩緩睜開眼,看著我吃力地說:“誰要你多管閑事?”

    我冷哼一聲:“不想被人救就不要在人前晃!”都成這樣了還逞強,不知是不是被人劫色了。

    他笑,滿臉的自嘲和諷刺,連帶著我也抖了起來,肩膀處的傷泛出血來。

    “你如今救了我,將來可是會後悔的!”

    我瞪了他一眼,都快死了還笑得出來!

    “我已經後悔了!”我鄙視的看了他一眼,低頭望望身上遍染的黑血,心裏歎道,又要花錢買衣服了。

    吟草閣就在前方,我扶起他正要上前,他卻一把拉住我,咬著牙說:“別去那裏!”

    “又不是你說了算,你這麽重!”我費力撐著他,這個時候可由不得他,本姑娘才沒功夫陪你挑三揀四。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死死的掐緊:“別去那,趕緊離開!”

    我已經快撐不住了,此刻,他大半個身子都掛在我身上。

    “客棧!”他忍著疼擠出了兩個字,快要把我壓死了。

    我無奈看了他一眼,好不容易走到馬身邊:“你快上馬!”我可背不動你!

    他點頭,抓住馬的韁繩,正要爬上去,卻猛然滑倒在地,跌落下去。

    我驚,蹲下身來,推著他:“喂,你沒事吧!”

    確定,他是真昏過去了。

    我鬱悶的望望四周,現在可要怎麽辦呢?

    正想著,對麵伊香園二樓一房間的燈亮了,一名女子探出頭來望了我一眼,又關上了窗。

    不一會兒,伊香園後門打開,走出一名女子,到我跟前:“姑娘,請扶這位公子進來吧!”

    我戒備的看著她,她是誰,伊香園這種地方,怎能隨便進去。

    她遞上來一張紙,我打開一看,竟是我拍賣會時的請帖——白秋新。

    那個跳舞的女子!(見三十八、三十九章)

    我欣喜的站起來,對著那位姑娘說:“麻煩你幫我扶一下他!”

    我們兩人將許孜默扶起來,從伊香園後門進去,上樓入了一房間。

    白秋新迎了上來,將許孜默扶到床上躺下。

    正忙著,門外有人使勁的敲門,伴隨著一惡俗的女聲:“平日間表麵高貴,想不到半夜還在房間裏藏男人啊?”

    白秋新皺了皺眉頭,那丫頭見狀正要出去,白秋新叫住她:“莫要生事,由著她去吧!”

    外麵罵的越來越難聽,我皺皺眉。

    走過去,在許孜默身上摸出一張銀票:五十兩。

    我走到門邊,從門縫中將銀票扔了出去:“拿了錢,走開點,別在這礙眼!”

    門外的人欣喜的笑了聲:“白姑娘莫要生氣,方才是我多嘴了。”言罷快速離去。

    再看那許孜默,全身的黑血已經染紅了整張床。

    丫頭端了熱水進來,白姑娘慢慢替他解開上身的衣衫,我一看,天啦,血肉模糊的,似乎是劍傷。

    他怎麽會受傷,真是奇怪!

    “詩儀…。”許孜默在昏迷中喃喃念到。

    詩儀?

    我愣住,他口中的詩儀可是風家的杜詩儀?

    不僅是我,連白秋新也愣了一下。

    不過她並未在意,繼續細心的為他清洗傷口,上藥後纏好紗布。

    又在他嘴裏喂入一顆丸藥。

    事畢,白秋新站起身,看了我一眼:“季姑娘也去清洗一下吧!汝宜,給姑娘準備熱水。”

    我看看自己,全身滿是泥土和血,還有些怪味,是應該清洗一下了。

    我在隔壁房間,快速的洗著身子,換好衣服。

    再進來時,許孜默已經醒來。

    白秋新和汝宜姑娘在一旁無可奈何的看著他。

    “怎麽了?”我奇怪的問道。

    “公子不願讓我們替他擦藥!”汝宜小聲的說。

    “誰讓你帶我來這的?”許孜默盯著我,很是生氣的樣子。

    “你都昏倒了,我也沒辦法!”

    我瞟了瞟他,肩膀上的傷包紮好了,大腿跟卻還在流血,傷在那個地方,怪不得他不讓別人幫他擦藥。

    “你怎麽不擦藥?”我瞪了他一眼,一個大男人,還在意這些。

    他冷哼一聲,瞟了我一眼:“不用你管!”

    我是看在許孜然的麵子上才好心救他的,本不想和他一般見識,可是他這個態度,讓我很是生氣。

    我笑著對一旁的白秋新說:“不敢勞煩白姑娘了!”

    不讓她們擦藥是嗎?那好,我來!

    白姑娘朝我一笑,和汝宜出了去。

    我走到床邊,捋了捋袖子,看也不看他,冷冷的說:“轉過去!”

    他比我更拽:“我說過不擦藥!”

    我冷笑一聲,搓了搓手:“那好,正麵也行,我不介意!”

    他戒備的看著我,目光有些詫異:“你要做什麽?”

    我盯著他:

    “聽說,默予公子不喜女色,那最好;而且你大可放心,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說完,眼疾手快的扯下了他的褲子。

    春;色撩人,秀色可餐!春光無限,女性之夜啊!

    當然,這都是我的幻想,整個過程中,我一直閉著眼。

    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我扯下他褲子的瞬間,我聽到他更為迅速的翻過身。

    我若無其事的睜開眼:“好了,現在擦藥!”

    此時的許孜默,臉埋入枕間,早已拉過衣料蓋住了臀部,留下兩條光光的腿……居然比我的腿還白!

    我忍住笑,細細打量著那傷口,圓的,兩個深印,還冒著血,黑色的!

    這是蛇咬傷留下的傷口,我再熟悉不過。

    能使蛇的,隻有殺手一人吧?

    “你怎麽受傷的?是誰傷了你?”我怔怔的看著他,問出聲來。

    他抬起頭來,看著前方的桌子,冷笑道:“我猜,季姑娘應該不想聽到他的名字!”

    果真是他!

    “他何要傷你?”我想不出來,他們二人還有什麽牽連。

    他不說話,轉過頭來看了看我,又偏過頭去,滿含嘲諷:“你不是要擦藥嗎?”

    我愣,他的表情,像是我很想調戲他似的。

    “你中了蛇毒,我不知要擦什麽藥?”我說出了實話。

    他笑一聲:“武夷竹葉青,乃至毒之物,沒用的!方才我雖服下了解毒丸,但隻能維持一個時辰。”

    無所謂,死就死吧,死了也幹淨,可我剛才的救他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而且,他死了許孜然怎麽辦?

    正想著,白秋新推門進了來,人妖眼疾手快的拉過衣服蓋住全身。

    我囧,你這是什麽動作?剛才不在意,此刻卻又裝作高貴的樣子。

    白秋新遞給我一瓶藥。

    我接過來,好奇的看著她,隻聽得她說:“多年前一位神醫給我的,我想,定能夠治默予公子的毒!”

    我轉迴頭去,見許孜默已昏了過去,麵色發紫,該是毒向全身蔓延了吧?

    我歎歎氣,死馬當活馬醫吧。

    我讓汝宜給他擦了藥,出了門去,晨鳧還在樹下趴著。

    我摸摸它,它站了起來,不住的唿著氣。

    馬鞍上染了不少黑血

    ,應是許孜默方才弄上的,得取下來洗洗。

    我解下馬鞍,抱在手裏,卻感覺有什麽東西?

    翻過來,上麵居然掛著一個小小的錦囊。

    奇怪?

    我好奇的打開,裏麵厚厚一疊紙。

    我愣住了。

    五十張天益錢莊的銀票,每張一百兩。

    錦囊裏麵,還有一把碎銀。

    最下麵居然還有二張紙。

    其中一張,打開來,是一句話:

    “若不想被風靖寒找到,就別去汴梁!”

    這語氣,這字跡,是祁冥逸。

    另外一張,打開來,我愣了。

    居然是我的賣身契!

    當初被風靖寒逼著簽下的賣身契。

    殺手將它偷了出來,給了我。

    我苦笑,我心心念念的賣身契,不是風靖寒還給我,居然是殺手還給了我,是不是很諷刺。

    這個錦囊,他早就塞在了馬鞍後麵吧!

    五千兩啊,買我的第一次,夠多了!

    我笑,這跟打發□□有何區別。

    可惜的是,p我還不能像小說女主那般十分有氣質的將錢扔在他臉上,再臭罵他一頓。

    現在的我,很需要錢。

    殺手那麽窮,那麽吝嗇,居然舍得給我五千兩,真是意外。

    作者有話要說:對了,其實風靖寒和殺手兩人也沒有描寫的那麽冷酷變態。

    殺手那麽說,很大程度上是為了激怒女主,也很大程度上是為他自己找個理由而已。

    等去了西夏會上風靖寒和祁冥逸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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