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竣揚講的三國演義已經講到曹操大敗呂布,呂布自刎,貂蟬自殺那迴。

    “雨寒阿姨,繼續講下一個故事嘛。”竣揚不依不饒,拉著我不停耍賴。

    “今天到此為止,你不是還有功課嗎。”我敲了敲他額頭,開玩笑,我腹中的故事不多,全給講完了,以後就不用混啦。

    講這麽多,先喝口水吧。

    “雨寒阿姨,”竣揚一臉純真的望著我,“你和爹爹成親好不好?”

    “咳……咳……”我將喝進去的水全部噴出來,竣揚,這話從何說起啊。

    “撲哧。”靖雪笑道。

    近日,靖雪常過來竣揚這裏聽我講故事,我便將三國演義由經濟學版變成了兒女情長版,用較大篇幅渲染了下呂布和貂蟬的愛情。

    我看了看靖雪,此刻她正用手絹遮住嘴角,偷笑。

    “小孩子不要亂說,你懂什麽?”我好容易將水咽下去,十分鬱悶的說道。

    竣揚眨巴著小眼睛,受傷的看著我:“雨寒阿姨,你不喜歡我嗎?”

    “怎麽會呢?竣揚這麽乖,我當然喜歡你了,不然我就不會給你講故事了對不對?”

    “那你為什麽不肯和爹爹成親呢?”居然還沒有放棄!

    “這個可不能相提並論!我喜歡你,但並不表示我喜歡你爹。”

    竣揚一臉迷茫的看著我,搖了搖頭,不懂!

    “雨寒姐,你不喜歡我大哥嗎?”靖雪看著我,好笑的問道。

    “我應該喜歡他嗎?”我十分鬱悶。

    “靖恆說,前幾日你和大哥兩人,嗯……”她看了我一眼,眼裏閃過曖昧的表情。

    “什麽……”不好的預感。

    “在假山後麵,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理。”靖雪笑著說。

    尼瑪,誰他麽和他一起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理。

    明明是他拉著我在外受凍,怎麽變成了看星星看月亮。

    明明是我安慰他要心態平和,積極麵對人生,怎麽變成了人生哲理。

    明明是我唱了明月幾時有,怎麽變成了詩詞歌賦。

    靖恆,你給我記著。

    自燈謎大賽後,我與風靖寒的緋聞就已經很毀我清譽,好不容易莊裏的議論平息了下來,如今又冒出個夜話談心。

    我需

    要靜靜。

    “沒有的事。”我不自在的否認。“我喜歡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半夢半醒半浮生的生活。”

    風靖寒有個“初戀”杜詩儀,有個紅顏知己林紫煙,說不定還有個侍妾雪珊。這麽混亂的私生活,確實讓人好感不起來。

    “雨寒阿姨,什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竣揚托著下巴,好奇的看著我。

    “小孩子問這麽多幹嘛,說了你也不明白。”我睨了他一眼。

    “一生一世一雙人。”靖雪口裏念叨著,不由得歎了口氣。

    “怎麽了,靖雪?”我驚異她突然的低落。

    “二哥說,等拍賣大會結束,便要給我議親了。”靖雪看著我,神情有些黯然。

    這是我第一次看她如此表情,閨中女子議及婚嫁不應該是略帶羞澀且暗含期盼嗎?

    “你放心吧,莊主和靖宇一定會為你選一個門當戶對的好親事,到時候你就可以相夫教子,安逸一生,不用像我一樣,還得天天擔心生計問題。”我安慰她道。

    “雨寒姐,其實我很羨慕你,可以做那麽多女兒家都不會做的事情。”她看著我,笑道。

    果真是圍城啊,居然還有羨慕我的。

    “我從小就想學醫,那樣我便可以和楊大哥一起。”她聲音較低。

    我記起剛到風家時,靖雪便說過想學醫,卻被風靖寒拒絕了。

    “楊大哥是誰?”這個問題比較關鍵。

    靖雪望向窗外,手中的手絹絞在一起,低聲說道:“他離開三年了,從未與我聯係過,我都不知何時可以見他一麵。”

    難道是靖雪的意中人?

    “也許哪一日他迴來,我已經嫁人了吧。”靖雪低著頭,可我明明看見一滴眼淚,順著她臉頰而下。

    “靖雪,你說的楊大哥是位名醫嗎?”我忽然記起一件事。

    靖雪點點頭。

    “那日,我見莊主正和一白衣公子在一起,靖宇叫他楊大哥,還說他是名醫,因為他一眼便看出了我的男裝。”

    靖雪原本低落的雙眸忽然明亮,拉著我說:“那他人呢?”

    “他隻說了幾句便走了,都沒有進門。”當時我就覺得奇怪。

    “他…定是不願意見我…。”靖雪放開我手,眼裏湧上了失望。

    這難道是單相思?

    靖雪心

    情不好,我拉著她到外麵散步,今日是中秋節,莊裏處處洋溢著過節的氣氛。

    迎麵碰上靖雪的丫環秋兒。

    “小姐,晚上要去正廳用餐,快迴去梳洗一下吧。”

    是呀,月圓中秋,是親人團聚的日子,但這卻是我過的第一個沒有親人的日子。

    靖雪走後,我一個人走到寒軒樓,自那日靖宇給我字帖後,我便每日練習一百個字,現在已勉強能寫順筆畫,但字依然很醜,看來還需要找機會去向靖宇請教。

    風靖寒並不在寒軒樓,想來今天團圓佳節,他已在準備過節,或者與佳人賞月去了吧。

    我走到風靖寒桌前,拿過磨盤,開始磨墨,卻發現一張請柬躺在廢紙簍裏。

    我當然認得,那是我為林紫煙設計的蓮花箋請柬。那日我將請柬交與風靖寒,讓他去邀請林紫煙,如今又是怎麽迴事?

    正想著,風靖寒進了來。

    我停下磨墨的動作,看著他。他今日身著淺藍色長衫,此刻也正看著我。

    自那日我給他唱歌後,嗓子第三天才好,這期間,風靖寒沒有來看過我,也沒有過問過我,見到我後依然是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我想,也許是那天我提起了詩儀的事,讓他很不開心,所以不願提起,我自是知趣。

    自那晚唱歌以後,這是我兩第一次獨處。前幾日我都是和靖宇早出晚歸,未曾去寒軒樓。

    “莊主。”我打個招唿。

    他輕點下頭,目光停在我手中的墨盤上。

    “風寒可都好了?”他開口問我,終於記起他是害我感冒好幾天的人了。

    我點頭,一時竟相對無言。

    他看了看我手中的墨:“你在練字?”

    “嗯,靖宇給我做了字帖,我每日要練寫一百字。”

    他走到我桌前,看著我寫永字,眉頭微皺。

    “他們說寫字要從永字開始寫,可我寫了幾百字,卻寫不好。”我有些赧然,笑著說道。

    “執筆應掌虛,而非掌實。”他一針見血,指出了我的不足。

    沒人指點我握筆的姿勢,我一直都采用的是握鋼筆的姿勢。

    我有些抽象的看著他,他接過我手中毛筆,微微示範,筆走龍蛇,行雲流水,快速的在我的永字旁邊重新寫了一個永字。

    哇,我有些崇拜

    的看著他,這個永字,和靖宇的不一樣,我不懂書法,不知如何評價。隻覺得靖宇的字飄逸靈動,而風靖寒的字卻是雄健灑脫,暢快自如。

    “運筆時應徘徊俯仰,容與風流,剛則鐵畫,媚若銀鉤。”他又重新寫了個永字,在永字的最後兩筆彎曲處手腕微轉,永字一氣嗬成。

    不像我,寫永字的一撇一捺時還要停頓一次,寫完後覺得那一撇不夠完美,又用筆將末端補上一截。

    我有些汗顏,他說剛則鐵畫,媚若銀鉤,指的是寫字時應手腕用力,該用力的時候要剛則鐵畫,該柔和的時候就要媚如鐵鉤。

    本來的言情畫風應是男主捏著女主的手,溫情脈脈的教她執筆運筆,然後女主耳根通紅,轉迴頭去,兩人含情脈脈的對視,最後熱烈擁吻。

    可是,我不是女主,風靖寒,也不是那種男主。

    他對很多事情,對大多數人都十分淡漠,有時一個眼神便表達了許多思想。

    如今卻耐煩的和我解釋了執筆運筆的精髓,雖是簡單的示範,我已十分意外,感激的看著他。

    “你先練吧。”他放下筆,走迴了自己的座位。

    我點點頭,靜下心來,照著他寫的永字慢慢練著,果真比之前的字順眼多了。

    好容易寫完一百個字,我活動活動手腕,抬起頭來,見風靖寒正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我被他看的有些心虛,雖然我也不知道在心虛什麽。自那晚後,我和風靖寒,表麵沒什麽變化,但感覺有一些不一樣了。他很喜歡靜靜的看我,什麽話也不說。

    以前的他,雖然也不愛說話,但也不會這般注視我,讓人捉摸不透。

    “莊主。”我咧嘴一笑,“今日是中秋,莊主不和靖宇他們一起嗎?”方才靖雪的丫環秋兒已說了他們晚上會一起用餐。

    “我在等你。”他看著我,眼神幽深,像是要看進靈魂似的。

    “我?”我震驚。

    “走吧。”他站起身來,往外走去,絲毫未給我機會提問和拒絕。

    他是讓我一起用餐?

    出來後,天色已微微有些暗。他走的方向,正是用餐的正廳。

    我有些意外,不知為何親人團聚的時節要邀請我一個外人,但我卻不好問出來,萬一隻是靖雪的意思。

    進廳來,隻見靖宇靖恆靖雪竣揚四人已入座,古管家也在。風家對這位古管家十

    分尊敬,我該慶幸嗎,我居然也有此榮幸出席?

    圓桌隻剩下兩個位置,由不得我選,所以很不幸地,我坐在風靖寒旁邊。

    古管家微微打量著我,這是個約五十歲的老人,目光老練。

    我一一打過招唿。

    卻見靖恆笑道:“二哥說,雨寒你多日勞累,如今親人又不在身邊,所以特意請了你來。”

    原來是靖宇,我看著他笑笑。

    我注意到了桌上有我最愛吃的龍蝦,油炸的,紅紅脆脆的,看上去十分可口。

    一開飯,我立馬伸出筷子往那盤龍蝦進攻。可是,龍蝦放在離我較遠的對麵,筷子恰好差一點距離。沒辦法,我停留在半空中的筷子隻能往後退夾了一點青菜迴來。

    古代的餐桌不能轉,我也不能不顧形象的站起來挑。我望蝦興歎,有些沮喪。

    正當我鬱悶的低頭扒飯時,猛見一隻大龍蝦擺在我麵前,我看向筷子的主人,額。

    居然是風靖寒。

    我有些接受不過來,什麽情況。

    他夾著蝦,看我的表情,似笑非笑。

    我竟沒來由的臉一紅,將碗往前一推,龍蝦就放在了我的碗裏。

    “謝謝!”我連忙道謝,他卻轉過臉去。

    以前吃火鍋,大家都在裏麵涮筷子,有男同學幫我夾菜,我也吃的心安理得,怎麽如今反而有些拘謹了。

    大概是在宋代,男女授受不親吧,我為自己找了個理由。

    見我愣了半天不動,風靖寒轉過頭來,眉眼間若有若無的笑意:“怎麽了?”

    “沒事!”我低頭吃起了龍蝦,笑吧笑吧,才不和你計較。

    我小聲對旁邊的靖宇說:“靖宇,可不可以幫我夾個龍蝦過來。”說完將我的筷子遞給他。

    靖宇愣了一下,好奇的看了看我,低聲說道:“方才不都是大哥做的嗎?”

    “我怎麽敢麻煩莊主呢?”我也低聲的迴答。

    他了然的笑笑,很體貼的為我夾了兩個龍蝦。

    這一月我和靖宇靖恆在鹹陽四處走動,相處甚好,讓他幫我反而自然的多。

    我偷偷瞟了一下風靖寒,他已收起笑意。我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莊主,天幹勿躁,應該多吃青菜,消消火氣。”一語雙關,最近你的心情不好,是應該好好調理一下。

    我夾了好大一坨青菜放在了他碗裏。

    他晚上都沒有碰過那盤青菜,應該是不喜歡吃才對,我強力忍住笑,看他接下來的反應。

    “噗。”坐於對麵的靖恆很不識時務的笑出了聲。

    我剛才的行為,對一個古代的女子來說,好像很不矜持。

    “雨寒阿姨,我也要吃青菜。”坐於風靖寒另一側的竣揚看著我,眨巴眨巴著說道。

    我看他一眼,笑道:“你碗裏的肉都快堆成山了,吃完了再夾吧。你可知‘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個道理,可不要浪費哦!”

    “不信你看,莊主就為你作好了表率,他定會將青菜吃完的。”我假裝沒看到風靖寒無語的神色,心裏偷笑。

    待我說完後,大家哄堂大笑,除了風靖寒。

    竣揚扁扁嘴:“雨寒阿姨騙人!”

    “我怎麽騙人了?”我不明所以。

    “雨寒阿姨說不喜歡我爹爹,卻隻給他一個人夾菜。”竣揚嘟嘟嘴,無情的控訴我。

    全場忽然安靜下來,我隻覺得一股熱氣從下直往上冒,這……,竣揚,這種話也能隨便說的嗎?

    滿桌人都曖昧的看著我,我記起靖恆的話: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理。

    我與風靖寒的緋聞好像已經夠多了。

    我瞬間滿臉通紅,而緋聞男主角卻氣定神閑的吃著東西,仿佛大家討論的事與他無關似的。

    “竣揚,雨寒阿姨她還說了什麽?說給我們聽聽。”靖恆一臉壞笑的看著竣揚,循循善誘。

    我的目光已經可以殺死靖恆了,老子跟你拚了。

    “雨寒阿姨說她喜歡的生活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半夢半醒…”哎我不記得了。”竣揚口裏裹著飯,慢吞吞的說。

    我瞬間十分窘然,我的愛情觀此刻被竣揚充滿純真的說出來,確實丟臉。宋代的女子,能如此大言不慚的談論愛情觀的恐怕隻有我一人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麽表情,隻能低頭快速的刨飯,試圖掩飾尷尬。

    我明白了,童言無忌,以後不能再和竣揚說這些了。

    吃過飯,我快速的告別,跑到池塘邊吹風,吃個飯丟臉死了。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還是挺感激靖宇主動邀請我聚餐,好過我一個人無聊的過節。

    腳步聲,我抬頭,見是風靖寒。

    梅沁苑和他的寒清苑隔著一個池塘,他正往迴的方向。我想起飯間的尷尬,有些囧。

    轉移下話題吧。我記起下午那個被扔在廢紙簍裏的請柬。

    “莊主,可有請紫煙姑娘?聽說她琴技驚人,我也想在拍賣會上開開眼界呢。”

    我的流程安排裏,確實是有紫煙表演這一環節。

    “忘了。”他淡淡一句。

    額…真是涼薄,紅顏知己都能忘記。

    “這幾日鹹陽都在關注拍賣會,莊主視紫煙姑娘為紅顏知己,要是忘了…想必紫煙姑娘會難受吧。”

    他看了看我,目光略帶嘲弄:“你怎知我視她為紅顏知己?”

    額,還問我。高冷的風大莊主,主動陪同女子參加燈謎大賽。

    我聳聳肩:“莊主可知,大部分女子都有一個願望?”

    “嗯?”他應了一聲,等我說完。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

    林紫煙遁入風塵,自然希望風靖寒如此待她。

    “那你呢?”他看著我,問出話來,關注的重點不對。

    額…

    像風靖寒這種男人,有錢,帥氣,定是許多女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可是…我不這樣認為。

    “我沒什麽願望,隻想好好辦好拍賣會,所以還請莊主一定要請到紫煙姑娘。”我看著他,笑著說道。

    氣氛有些僵硬。

    “一生一世一雙人?”他低聲念了出來,看著我的神情有些奇怪。

    我知道在這個時代,以他的身份地位,定然以後三妻四妾,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過是個笑話。

    “那不過是和小孩子開玩笑的。”我擺擺手,急忙解釋道。

    我不想與他繼續討論我的愛情觀,這夜深人靜,明日關於我的緋聞隻怕又要到處飛了。

    “莊主,可不要忘了喲,我先迴去了。”我快速的告別,飛奔迴去。

    作者有話要說:宋朝沒有阿姨這個說法,我隻是覺得阿姨寫起順口,沒法寫成‘姨姨’‘姨娘’這些名詞,所以請大家忽略掉這些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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