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戴朝亮聽話地未踏出竹屋半步,每日除了按時服藥就是打坐調息。臉上的血痕幾乎消失,身上的劍傷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方才運氣,也感受不到一絲不適了,想著體內的瘴氣之毒也已經祛除了。


    身上的衣物也換了新的,是少年前日丟在門口的。


    青色的短衫,與中原的長袍不同,頗有異域特色。


    心裏念著紫沂宸的毒,戴朝亮在竹屋裏踱步了半天,終於忍不住,走出了竹屋,敲響對麵竹屋的木門。


    “恩公 ,已經第三日了。”


    連續敲了兩次,裏麵無人迴應。


    出於對紫沂宸的擔心,未作他想,戴朝亮直接推門而入。


    室內的場景,讓戴朝亮一時不知如何描述。


    紫沂宸裸露著上半身,坐在木桶中,雙手搭在木桶邊緣。少年亦坐在桶中,和紫沂宸相對而坐,身子微傾,嘴裏不知含著什麽,修長的手指捏著他的下巴,正對上他蒼白的唇,躍躍欲試。


    雖然赤翎王朝民風開放,京都更不少見斷袖之類。


    但眼前這一幕,還是讓他大吃一驚。


    正準備打斷,誰料,一根銀針直接朝他襲來,他隻好往側邊躲避,門也應聲合上。


    戴朝亮舉起右手,正準備敲門。


    門內就傳來少年寒氣十足的聲音,“不想他死,就別輕舉妄動!”


    戴朝亮停住腳步,守在屋外。


    室內,少年繼續方才的動作,一手附上他的腰肢,防止他滑落,一手鉗住他下巴,將含在口中的藥材,混著自己的血液,以口渡給麵前的人,似是擔心他吞咽不下,便用舌尖將藥物推進他喉嚨深處。


    感受到了懷中人吞咽的動作,才放心地退開。


    “救你一命,小爺我可虧大了!”少年“呸”了一聲,抹了抹嘴角,一臉嫌棄。


    師傅說,親吻,與親近之人方可為,左右你是小爺我的人了,也算得上親近。


    起身,跨出木桶,衣服濕噠噠地貼在身上,肌肉線條分明。


    少年對地麵上的水漬不管不顧,拉開門,果然看到了守護神一樣的戴朝亮。日頭正盛,穀中的微風吹拂在身上,激不起一絲涼意。


    “身子骨養好了?”少年走到西側的亭子裏,喝了一口茶,忙活了這麽久,一口熱茶也喝不到,不覺眉頭緊蹙,將茶盞推到了一邊。


    “多謝藥王前輩,在下的傷,已無大礙。”戴朝亮恭敬對著少年施了一禮。


    “別整那些有的沒的。你們中原人是不是都這麽扭扭捏捏的,一點也不幹脆!”少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濕衣服,“去做飯吧。我餓了!”


    戴朝亮一時愣神,不知所以。


    “自食其力!不懂嘛?為救裏麵那人,我都累了好幾天了!”劈柴,挑水,煉藥……就是煉製藥人,他也沒這麽累過!“現在這些事,就交給你了!”少年一副理所當然地指使著,“半個時辰,我要吃到熱騰騰的飯菜!”


    “好!”戴朝亮身處這裏三日,雖然一直閉門不出,對這裏也做了大致的了解。從醒來那天起,穀中,似乎隻有他們三人,未見其他人出入。這三日的飯食,也該是少年所做。


    七尺男兒,確是要自食其力,不能一直勞煩旁人。“這幾日,勞煩藥王前輩了。”


    “廢話少說,快去快迴!”少年久居深山,平時接觸的人不多,說話直來直去慣了。“我要吃烤兔子!左邊林子,竹屋五裏內!”


    戴朝亮也不見怪,隱居的世外高人,總得有點孤僻之處。看著年紀不大,雖直言不諱,卻也是心地善良的。


    若是讓少年,知道他心裏所想,一定要嘲笑他一番,過於天真!


    好在與父親在外行軍的時候,學了那麽點手藝。


    戴朝亮拿著靠在屋簷下的竹箭,走進左邊的樹林。


    隻見他施展輕功,立於樹梢,青色的衣衫隱在樹叢中,不易察覺。


    草叢中,一隻白兔探出腦袋,耳朵抖動著,雙眼警惕都環顧四周,嘴巴咀嚼著青草。


    “咻”,箭無虛發,一擊即中。


    戴朝亮滿意地看著手中的兔子,迴到竹屋前,架火烤製。


    不過多時,肉香四溢。


    “好了?”少年聞香而來,不拘小節地坐在一邊的石塊上,此間已經換了一身藏藍色的衣服。


    “嗯,可以吃了!”戴朝亮將手中的烤兔遞給少年。


    少年毫不猶豫地接過,扯下了一個腿,一口咬住,將剩下的還給戴朝亮。見他欲言又止,提醒道,“吃!補充體力!等會兒去采藥!”不吃飽,怎麽有力氣幫自己幹活呢!


    “好。”戴朝亮隨父親多居於西北邊疆,行為舉止方麵,卻更像一個文人。吃東西,都是細嚼慢咽,看著少年如狼似虎地啃食著兔腿,一時啞然。


    少年快速解決兔腿,將骨頭扔進火堆。


    “後山有一汪冷泉,沿著冷泉西行,有一處絕壁。絕壁下方數米,有一株白色的花,此花名曰噬心,無葉,花苞呈心形,迎著日落開放。你隻需日落之前,尋得此花,滴入血液,直到七色齊聚,摘下即可。”少年交待完後,心滿意足地靠在石塊上,用手遮著光,闔上眼。


    聞言,戴朝亮便放下手中的兔肉,準備動身。


    “不急於一時,先把肉給吃完。穀中的第一條規矩,不浪費食物!”少年沒有睜眼,隻是好意提醒著。


    戴朝亮隻好坐下,加快了速度,將兔肉吃完。


    “若是堅持不住了,就迴來!沒人笑話你!”少年並未睜眼,隻是無所謂地調笑著。


    戴朝亮握住自己的劍,朝著後山走去。


    紫沂宸命在旦夕,已耽擱了三日,僅有四日的時間。雖不知少年所說是否屬實,總要試上一試。


    聽著戴朝亮的腳步消失後,少年邪魅一笑。就讓我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他可是見多了人前說著豪言壯語,結果卻落荒而逃的。


    少年從藥廬中,端出一碗藥膳,走進屋內,隨手放在桌上。


    走近木桶,手指在木桶中攪和一下,轉而走到紫沂宸身後,將他背後和頭頂的銀針一一拔出。


    連續泡了三日的藥浴,紫沂宸氣息漸穩。


    少年雙手架著他的腋下,將人從木桶中扶起,右手摸索到他腿彎處,將他打橫抱起,坐在內室的凳子上,紫沂宸毫無意識地坐在少年的腿上,身上衣物盡褪。


    少年費力用手指勾起床榻上的幹淨衣物,替他一一穿好。又拿起一旁的帕子,將他的濕發絞幹。


    事畢,便將紫沂宸放在床榻上,細心給他蓋上被子。


    這麽好的容顏,卻被下了這麽狠的毒。下毒的人是跟你有多大仇恨呢?


    “等我治好你,就留在穀中,陪我玩樂吧!”穀外那麽危險!少年對著紫沂宸喃喃自語。


    想起今日的藥還沒有給他喂下,少年握拳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走去外間,將藥碗端了進來。


    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將碗中的藥盡數飲入,再以口渡給他。


    嘴唇真軟。


    少年如是想著,在他的唇上輕咬了一口,鬆開。


    看著被自己咬得泛紅的唇色,得意地笑了笑。


    “我要去看你的藥了。你就乖乖躺著,等我迴來。”


    少年的手撫摸著他的唇,然後起身離開竹屋,循著後山走去。


    戴朝亮沿著冷泉,一路西行,確如少年所說,有一處絕壁。


    但絕壁經風吹日曬,少有棱角。


    戴朝亮站在崖邊,朝下一看,雲霧環繞,深不可測。


    不知少年說的噬心花具體在什麽地方,戴朝亮隻能沿著崖邊慢慢尋找。


    終於,在一處,看到了一株白色的花,如少年描述的那樣,心形花苞,無葉。可是離地麵有數十米。


    戴朝亮看了一眼四周,在一眾樹叢中,發現有一棵藤蔓,繞樹而生。藤蔓根部如女子手腕般粗細,可用來做牽引,幫助自己下崖采藥。


    戴朝亮用劍將樹藤從根部砍下,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藤與樹分開。


    看著取下的樹藤,長短應該差不多。


    走到崖邊,將長藤係在離崖邊最近的一棵樹上,另一端,綁在自己腰間,劍插在腰縫處。雙手抓緊了長藤,一點一點地將自己放下。


    一切進展順利,還差半尺,就能碰到噬心花了。


    戴朝亮盡力穩住身子,抽出腰間的劍,奮力向崖壁刺去。可惜崖壁過於光滑,劍鋒隻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劍痕,並不能刺入石壁中。


    此法無效,戴朝亮隻好收迴劍。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用藤蔓將左手繞了幾圈,而後,將綁在自己腰間的藤蔓稍稍鬆了一些。繞在左臂的藤蔓硬生生地摩擦著肌膚,留下一道道血痕。


    左手握緊了藤蔓,慢慢放鬆,將自己往下放。


    直到看到噬心花在自己的眼前。


    戴朝亮克製不住內心的激動,動作更加小心。


    劍稍稍出鞘,右手握住劍鋒,鮮血順著手心流下,戴朝亮趕緊將割破的手置於花苞上。


    果然,花苞在吸食他的血液之後,花瓣開始變色,一一綻放。


    先是赤紅色,緊接著的是橘色,黃色,綠色,青色,藍色。


    血液繼續流淌著,視線有些模糊。


    花還未全然開放,最後一色未成。


    戴朝亮不得不穩住心神,攥緊了右手,迫使血液繼續流淌。


    最後一瓣慢慢浸染著血液,紅色血液融入花瓣中,漸漸變成紫色。


    成了!戴朝亮不禁欣喜,少年所說噬心花已然綻放。


    落日餘暉,山林盡染上一抹柔和的暖色。


    時不待人,戴朝亮將花小心摘下,隨即將花朵,放在懷中,確保它不會掉出來。


    凝住心神,右手抓住藤蔓上方,手心的傷口摩擦著藤蔓,一陣刺痛。


    雙手使力,費力向上攀爬。


    藤蔓與崖邊的石塊不斷摩擦著。


    不料,接近崖邊三尺不到的時候,藤蔓突然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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