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看到了施旖要殺肖先明的一幕。


    他並沒有見到那紅衣人影的臉,隻看到了她伏在施旖的背上,蠱惑施旖拿起了刀。


    她會是規則裏的“不符合常理的影子”嗎?


    從她突然消失這點來看,挺不符合常理的。


    阮聞慈躺在床上,目光遊移,從貼著藍色海洋波浪的牆紙到床頭的貝殼音樂盒,又從絲絲縷縷柔和飄動的白色窗簾來到了風鈴上。


    貓科動物會喜歡抓動來動去的東西,阮聞慈雖然不是貓,但人也是動物,動物和貓科動物大差不差,都是動物,所以阮聞慈心安理得的伸出了手,抓向了風鈴。


    “當啷——”


    一個不穩,玻璃球碎裂,珍珠和水晶散落一地。


    真是不好意思。


    阮聞慈毫無悔意的在心中說了一聲抱歉,在地上扒拉起珍珠和水晶來。


    在他淺淡的關於自己還是個天真純潔的孩童的記憶裏,班上曾流行過一陣的桃花水晶,用刻有字的水晶穿成手鏈戴在手上,桃花神便會保佑自己暗戀的人喜歡自己。


    當時幾乎全班女生手上都會有這麽一條粉色的手鏈,雖然不太記得具體的樣子了,但大差不差。


    散落地麵的水晶珍珠中有字的不多,阮聞慈找到了幾個“我”“聞”“歡”“阮”“你”“一”“在”“定”“每”“美”“等”“看”“雲”的珠子。


    但上麵的字不全,無法連接成完整的一句話。


    將有字的水晶珠子收好,其他的扔進垃圾桶,隻留下尾端被磕掉一角的玻璃瓶。


    玻璃瓶中放著一個紅豆,小巧的一個清冷冷發出撞擊聲,阮聞慈想了想,將它和手鏈放到了一起。


    【規則六:早睡早起身體好。】


    這是阮聞慈從廁所找到的規則,阮聞慈並不想去外麵和其他人皮笑肉不笑地演戲,早晚都是對手,早動手晚動手沒差別,他還是睡覺好了。


    躺在床上,阮聞慈想起來了童話鎮給他編織的假的世界,他考上了大學,參加了軍訓,有著明亮的宿舍,可以點外賣玩手機……


    現在想想,還真是假,他的生命停止在了十三歲,後麵的不過是在童話鎮的掙紮求生中的徒增歲月,他怎麽可能會像普通人一樣成長呢?


    [別難過,我一直在。]


    嗤!


    誰難過了?


    隻是日常emo好嗎?


    心知肚明隻有顧玉餘才會看出來他在難過,會這麽安慰,但阮聞慈並不想承認。


    他可是阮聞慈誒,躲過童話鎮的陰謀,即使是在虛假的溫暖中也會醒來的阮聞慈。


    他怎麽可能會難過呢?


    隻是偶爾會想,如果沒有童話鎮,那他的人生會怎麽樣?


    顧玉餘的人生會怎麽樣?


    其他人呢?


    總之不會是現在這樣,一直不停地參加各種副本,前一天還是言笑晏晏的人,後一天就躺在血泊中,不管那是真笑,還是假笑。


    本該柔軟的心被血泡得堅硬,柔和熱烈的情感在一次次分別中消逝,屬於人性的部分被取代,多次撕扯下他戴上了偽裝的麵具……


    等等!


    [別哭。]


    阮聞慈抹了一把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流下來的眼淚,眼神銳利看向牆角,嗬道:“出來!”


    他怎麽可能會哭?


    早八百年他就舍棄了這種軟弱的行為了,到底是誰!


    居然能夠影響到他讓他哭出來!


    手心中的偽魔鏡從袖子暗袋下,在手心中發出灼灼發熱。


    早在他恢複記憶的時候,他就和顧玉餘改造了偽魔鏡。


    偽魔鏡在非童話背景中的副本裏作用不大,隻能提供陪聊服務,但是在顧玉餘添加了一些東西之後,就能夠在副本生物到來的時候發出預警。


    偽魔鏡之前太吵,阮聞慈擔心會吵到顧玉餘就將它變成了個巴掌大的小鏡子堵了嘴裝起來,偽魔鏡有自我意識,這幾天憋得難受,好不容易被阮聞慈拿出來,即使不能說話,也瘋狂閃爍光芒,生怕阮聞慈又將自己塞進暗無天日的袋子裏。


    偽魔鏡閃得宛如迪廳,阮聞慈眼睛疼,拿著偽魔鏡在桌上敲了敲,讓它消停點,才又說了一句:“出來!”


    一個畏畏縮縮的少女抱著膝蓋渾身顫抖得出現在牆角,將頭埋進膝蓋,不敢抬頭,隻敢嗚嗚哭著。


    少女不敢哭得大聲,細細的啜泣從落下的發絲之間溢出,讓人無端生憐。


    哭聲縈縈繞繞在耳邊,哭得人心煩,哭得人難過,不由得也想哭起來。


    “我不想說第三遍。”


    阮聞慈掏出向七星爆出的槍,一槍打在了牆上。


    土石飛濺,卻隻是穿過了少女的身體,並沒有劃破皮膚留下血液肉屑的場景。


    “不、不要打我!我起來,起來!”


    少女被嚇壞了,哪怕知道自己不會受傷可還是會害怕。


    “你的名字。”阮聞慈冷冷道,眼前的少女雖然發著抖,流著淚,可是眼中並無懼色,都是裝出來的。


    “何、何雲雲。”何雲雲站起來,不敢接近阮聞慈,隻貼著牆角站立。


    阮聞慈:“你來這裏做什麽?”


    何雲雲頭微偏,視線遊移:“這、這是我的、我的房間……”


    阮聞慈順著何雲雲的視線看去,那是垃圾桶,裝著破碎的風鈴。


    “你的房間?”阮聞慈看著何雲雲的打扮,一身洗到發白的校服,連胸口的學校名字都有點模糊了,頭發上帶著一個已經褪色的發夾——說實話,實在不像是能住得起別墅的人。


    “我、我……”何雲雲看出來阮聞慈的打量,憋紅了臉,手捏著衣角,道,“這裏不是我家,是、是他們讓我住在這裏的……”


    他們?


    阮聞慈挑挑眉,正欲仔細問何雲雲,就聽見一陣尖銳的喊叫,何雲雲一個顫抖,消失不見了。


    阮聞慈揉了揉頭,發出尖叫的是施旖。


    他不想去,也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去查看施旖的情況。


    又不是有病,施旖和他們沒親沒故,去救她幹什麽,就算是去了也不一定能救得迴來。


    而且,說句不好聽的話,多死一個人其他人活下來的概率會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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