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那個沒用的爹一樣!就該滾出汪家!”


    “我聽大伯說,你姐姐在失蹤了!你這個喪眼貨!”


    訓練結束,雲初看著這些孩子自發形成一個個小團體。


    汪家的環境注定其培養出的孩子不會是良善之人。


    這裏就像一個小型的社會,沒有父母親人的庇護。


    孤僻者獨自一人舔舐傷口,弱小者抱團取暖尋求庇護,強大者要麽成為庇護者要麽成為霸淩者。


    雲初看到被欺負的孩子,瘦瘦小小,像一隻孤零零被拋棄的小狗。


    某個瞬間,他突然想到,會不會張麒麟的童年也是如此。


    抱著被喜歡,被珍重的妄想,孤獨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雲初記得他和鬼車說過的話。


    張麒麟是無辜的,降生在張家,從來都不是他的願望。


    雲初走上前,拉住那孩子的手腕把他扯到身後。


    白發金瞳,這在汪家代表著什麽不言而喻。


    方才還囂張的一群孩子麵麵相覷,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雞,一下子沒了聲音。


    黎簇安靜的看著,他看著雲初將那群孩子哄走,轉過身蹲下為另一個孩子擦去臉上的髒汙。


    雲初垂眸動作溫柔的將那孩子臉上的髒汙用衣袖擦去,潔白的袖口被黑色的泥濘浸染,格外醒目。


    孩童仰起頭,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神仙,一股荒謬感席卷全身。


    他甚至以為,自己已經被那些人打死了。


    不然怎麽會在這種肮髒的地方,見到這樣的人。


    “好了。”雲初拍拍他的頭,笑道:“迴去找家人吧。”


    那男孩卻搖搖頭,哽咽道:“神仙哥哥,姐姐不見了,我是喪眼貨。”


    男孩體型瘦弱,隻說這句幾話,麵色就異常蒼白,嘴唇發紫,看著心髒似乎有什麽問題。


    雲初抹去男孩臉頰兩側的淚,溫柔的看著他。


    “你不是他們所說的那樣,他們對你的看法,隻不過是他們肮髒內心的映射,並不是你本身的模樣。”


    男孩撲到他懷裏,由小聲的嗚咽,逐漸轉變為大聲的痛哭。


    雲初抱著他,恍惚間,眼前孩童的身影同另一個孤寂的身影重疊起來。


    ?


    “你倒是心善。”迴去的路上,黎簇不知怎的,心裏酸溜溜的,他當然不可能去吃一個孩子的醋,隻是莫名的煩躁。


    兒時的幻想重現在腦海中。


    如果,如果他也有一個哥哥,在那個灰暗童年,為他撐起一片天,會不會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母親受不了無止境的家暴選擇拋棄他離開。


    黎簇從來沒有怨過她,因為黎簇清楚的知道,他才是束縛住媽媽的枷鎖。


    他為母親的離開感到高興。


    哪怕到後來因為那些被關在黑暗中的經曆,他得了幽閉恐懼症,他也從來沒怨過母親。


    黎簇將無處可依的怨恨轉移到自己的父親身上,可是後來,黎一鳴留下的錄像給了他狠狠一巴掌。


    好像……他的父親也不是單純的壞。


    好像他也有苦衷。


    他們都有苦衷。


    那我呢?


    難道我就活該遭受這一切嗎?


    於是黎簇徹底墜入了深淵。


    他不知道他所經曆的痛苦,到底是因為什麽。


    童年的他時常幻想,如果他有一個哥哥,在他受到欺負的時候會保護他,會安慰他,這樣後麵的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


    現在,黎簇看著眼前的人,幻想中的那個人有了雛形。


    雲初半垂的眼簾下,全都是冷漠,他輕笑一聲,“我是不是心善,你們能不知道?”


    怎麽這麽巧,一場霸淩偏偏就在自己出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呢?


    是安排,還是巧合,雲初自有定數。


    或許被霸淩的孩子是無辜的,他對這一切都不知情,可汪家其他人安排了這一切。


    用一個孩子的悲慘,來博取雲初的同情悲憫。


    一個無能的家族,需要用一個孩子的悲慘,來博取眼球。


    雲初對汪家本就為零的好感徹底變成了負數。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目睹這一切的黎簇從始至終,眼神都是落寞痛苦的,他沒有再開口說話,隻是安靜的把雲初送到房間,把房門大敞著,隨後坐在沙發上抽煙。


    一根接著一根,濃烈的煙味幾乎蓋過了房間內的香氣。


    “別抽煙。”雲初皺眉看著他,在心中暗暗摒棄自己的心軟。


    他明明知道,這個黎簇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少年。


    聞言,黎簇悶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


    “老師,無邪也抽煙。”


    “你怎麽從來不管他呢?”


    黎簇覺得自己像個小偷,竭盡一切,去竊取一份本不屬於自己的溫暖。


    雲初不管無邪抽煙,是不是說明自己在他心中,也有那麽一絲絲重要?


    雲初隻覺得這話很奇怪。


    他不管無邪抽煙,當然是因為無邪從來沒在他麵前抽過煙。


    但看著黎簇這副模樣,雲初到底沒有說出這句話來。


    自這日後,汪家對雲初的看管似乎鬆懈了很多,放任著汪家的孩子一個接一個往人懷裏撞。


    不知是第幾次有孩子撞到雲初懷裏抱著人不鬆手,黎簇站在身後,抱著臂挑眉看著這一幕。


    雲初把抱著自己的孩子從身上撕下來,拂額長歎一聲,“一個接著一個,要不和派你們來的人說一聲,也別一個一個往我這裏撞了,幹脆每天領去我房裏一個吧。”


    他本意是提醒汪家,稍微收斂一些,有些事情做的不要太明顯。


    沒成想……


    汪家。。。


    房內,幾個孩子排排站著,讓人身體無力的毒香也被停了。


    來人一臉諂媚的看著端坐的白發神明,將手裏的孩子往前推了推,“您看看這孩子,不行的話,再看看那個!那個成色好!”


    雲初:“……”


    這又不是鑒寶。


    他要吃小孩嗎?還看看成色?


    這群人怎麽跟有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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