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看著慌慌張張跑迴來的黎簇和瘋狂叨人的小鳥。


    無邪氣笑了。


    “人在你旁邊被抓走了,你是一點都看不到嗎?”


    隻差罵他不長眼睛了。


    黎簇知道自己理虧,低著頭不說話。


    蘇難很快做下決定,“收拾東西,出發找人!”


    無邪攔住了他們,他自然知道將雲初帶走的是誰,迎著蘇難似笑非笑的目光,無邪冷聲道:


    “沙漠的夜晚太黑了,還有沙狼,老師很厲害,不會有事的。”


    【放你媽的屁!】鬼車快氣瘋了。


    什麽叫做不會有事?


    鬼車並不知道將雲初擄走的人就是黑瞎子,如今他從雲初體內脫離,一旦超過一定距離就無法感知到雲初。


    無邪被鬼車啄的腦殼疼,本就心情煩躁,被這醜鳥一啄就更煩了。


    他一把將鬼車抓在手裏,垂眸看著他,語氣冰冷,“你乖一點,老師不會有事的。”


    無邪沒用勁,所以鬼車隻是被他控製住,並未感到疼痛。


    尊敬的鬼車大人何時受過這樣的屈辱?


    【你等著,我一定會給初初告狀的,你完蛋了你這隻臭狗!】


    這邊的幾人急得不行,而另一邊的雲初和黑瞎子正躺在沙地上看星星。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黑瞎子搖頭,“沒有別的辦法了,汪家不滅,混沌會轉移到他的信徒身上,就和汪福一樣。”


    “汪家所有人都是傀儡。”


    “什麽意思?”雲初側頭看向黑瞎子,夜色籠罩下,他整個人都好像和黑暗融為一體,唯那雙金眸格外璀璨。


    黑瞎子眼神微暗,笑著道:“換句話說,他們信仰混沌,隻有汪家人全部都死了,混沌才沒有複蘇的可能性,無邪要滅了汪家,同樣的,黎簇是這環計劃中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不對。


    雲初沒有迴應他,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


    如果隻是為了滅掉汪家,無邪不至於做到如此,他們還有別的事情瞞著他。


    隻要無邪想,他完全可以告訴自己,幾家聯合起來將汪家人全部殺死,把黎簇牽扯進來是為什麽?


    他們一定還有別的事情瞞著雲初。


    “我最討厭別人騙我。”


    雲初站起身,垂眸看著躺在地上的黑瞎子,聲音溫和:“不過已經沒關係了。”


    他們怎麽算計都無所謂,他隻要拿迴力量就好。


    雲初早就習慣了背叛,正如如鬼車所說,隻有他不會背叛雲初。


    所以,隻要有鬼車就夠了。


    如今就算他們把心剖出來給雲初看也無法改變他的想法。


    一顆軟綿綿的心髒,人類總是會在傾訴愛意時萬分纏綿的說我把心都給你了,可實際上再情真意切的海誓山盟都無法真正將心放到他人手中。


    就算是找了他七年又能如何?


    時間不會美化一切,他所經曆的一切都不會消失。


    他討厭人類,他們總是用一些虛假溫柔的謊言欺騙他。


    雲初心疼他們,願意寵著他們,也無非是希望在離開前編織一個美好的夢境。


    這不足以成為讓雲初留下來的理由。


    黑瞎子先是愣了一瞬,隨後垂下頭很輕的笑了一聲,“好。”


    無邪果然說的沒錯……


    要想把人留下來,就隻能這樣。


    黑瞎子不讓雲初走,於是他又被打了一頓。


    其實說實話,雲初如今應該是打不過他的。


    他用了太多力量為鬼車鑄造身軀,再加之被混沌竊取了一部分,如今的雲初連死而複生都很困難。


    但雲初打不過,不代表黑瞎子敢打他。


    “你做什麽?”雲初冷冷的看著他,“為什麽不讓我走?”


    男人捂著被踹疼的腰,討好的笑著,頗有幾分小心翼翼,“你和我走也是一樣的,我本來也要在後麵護著無邪他們。”


    “不行。”雲初皺著眉道:“鬼車會擔心。”


    “你在那裏無邪的計劃會受到影響。”


    雲初:“……”


    本來故人相見的好心情如今被糟蹋了個徹底。


    幹擾無邪的計劃又怎樣?


    他從一開始就沒想著要留在他們身邊,是無邪自作主張,是他們自作主張。


    “滾開。”長劍出鞘,雲初看著擋在自己麵前的黑瞎子,鎏金的眼裏浸染著殺意。


    黑瞎子長歎一聲,沒抽出刀,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五分鍾後,雲初被人按在沙地上奪了劍,雙手被人抓住舉至頭頂。


    雲初看著上方的黑瞎子,氣的眼眶通紅,“放開!”


    這種受製於人的感受他已經很久沒體會過了。


    他膝蓋猛地向上一頂。


    “嘶!”


    黑瞎子悶哼一聲,忍著劇痛把人翻了個麵。


    雲初起初還掙紮,一邊掙紮還一邊罵他,可雲初實在是不會罵人,罵來罵去也就那麽幾個詞。


    反倒給某個不要臉的罵爽了。


    黑瞎子啞聲湊在雲初耳邊道:“阿雲,你乖一點,小鳥和黎簇不會有事的。”


    雲初不理他,氣的渾身發抖。


    見狀,黑瞎子長歎一聲抬起手。


    “啪!”


    身下拚命掙紮的人一下子愣住了。


    好半晌,才聽少年咬牙切齒的罵,“黑瞎子,你!混!蛋!!!”


    他,他這輩子都沒有被人!


    不對!


    他幾萬年都沒被人這樣!打過這裏!


    黑瞎子沒忍住笑出了聲。


    於是雲初更生氣了,顫著聲罵他,“王!八!蛋!”


    “還走嗎?嗯?”黑瞎子笑得燦爛,嘴都快笑歪了。


    “你找死!”雲初幾乎是從齒間擠出這幾個字來。


    黑瞎子聳聳肩,揚起手又是一掌。


    “啪!”


    每打一下,還要問一遍。


    十幾下之後,雲初安靜了,將臉埋在沙裏,一聲不吭,隻是肩膀一抖一抖的。


    黑瞎子琢磨著差不多了,將人翻了過來,待看清雲初如今慘兮兮的小模樣後,難得升起幾絲愧疚感。


    雲初紅著眼偏過頭去不看人,睫毛顫的厲害。


    小模樣看著可憐的要命。


    黑瞎子趕緊把人抱到懷裏,捏捏他的臉蛋,軟下聲哄人,“早乖乖聽話多好?不打屁股了,一會瞎子給你做炒飯好不好?”


    雲初扭過頭不吭聲。


    好賤。


    太賤了。


    雲初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黑瞎子是如此的,欠揍。


    “……滾。”


    黑瞎子自知理虧,從包裏取出自熱飯,裏麵是他提前備好的青椒肉絲。


    把飯熱好後,又從包裏取出水遞給雲初。


    “還在生氣呀?”


    明知故問。


    黑瞎子見人不理自己,表現出一副無奈極了的模樣,“先把飯吃了再生氣。”


    雲初掀起眼簾看他,入目便是這人一副笑嘻嘻的模樣。


    “……”


    更生氣了。


    黎簇因為雲初的突然失蹤一下子蔫巴了,幾次遇到危險要不是有無邪,估計早就成了黃沙一捧。


    “抱歉。”黎簇低著頭:“我沒有保護好小九。”


    幾次被救,黎簇心中不由對無邪升起一絲感激,全然忘記了自己之所以陷入危險中也是因為眼前這個人。


    無邪眼底一片漠然,他應了一聲,伸手拍拍黎簇的肩膀,臉上重新掛上虛偽的笑:“沒事,老師不會有事的。”


    生性善良的人總是容易心軟,幾次生死相依,黎簇在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情況下逐漸將無邪劃分為自己人。


    少年人的情感總是炙熱。


    黎簇逐漸靠近自己,將信任交付於自己。


    這也是無邪計劃的一部分。


    無邪當然知道黎簇是無辜的,可他沒有選擇,黎簇也沒有。


    迷茫,痛苦,無力像是一條條鎖鏈,纏繞著無邪的心髒,或者說,是一把鈍刀割開血肉,一點一點摩擦。


    無邪早就想到,就算終結汪家,老師也不會留下來。


    老師抱著對這個世間的愛誕生,最後卻落得一身狼藉。


    如果不是對他們失望透底,老師又怎會在記起一切後毫不猶豫的奔赴死亡?


    所以無邪計劃了兩件事,第一件事是終結汪家,永遠的關上青銅門,第二件事是將神明囚於人間,無論付出什麽代價。


    計劃是無邪想出來的,但實行這個計劃卻是所有人默認同意的,所以……大家都是共犯,都是為了將神明留下的一丘之貉。


    就像那個自己所說的。


    自古以來,有些話都得反著聽,不行就是行,行就是我願意,我願意就是此生此世天涯海角不離不棄。


    無邪相信,他會比那個自己,更聰明,那個自己做不到的,他一定會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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