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邪輪迴過,他是唯一知道結局的人,可他從沒見過這一次的結局。


    他衝上前將那輪明月擁入懷中,看著那雙鎏金色眸中近乎死寂的絕望。


    “殺了我吧,無邪,殺了我。”


    雲初眼裏流著血,他看不見無邪的表情,四肢百骸無一不受劇痛折磨,他無法思考更多,隻能伸手用盡全力抓住他的衣襟,指尖因過度用力而發白,就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咳嗽著,哀求著,“無邪,殺了我,殺了我!”


    無邪隻搖頭,環著雲初的手劇烈顫抖,他的聲音也在顫抖,“不,老師,我不會放棄的,無論多少次,無論再來多少次。”


    雲初直勾勾盯著虛空處,環繞周身的血腥味深埋在眼眶深處,灼熱滾燙。


    “救救我好不好?不要丟下我,不要留我一個人。”


    他這一生都在實現別人的願望,可從沒有人問過他的願望是什麽。


    沒有人可以實現雲初的願望。


    他到底做錯了什麽呢?


    無邪緊緊的擁著,聲音因為恐懼失去而顫抖,語序顛倒:“不會的,我陪,我在這裏,不會的,不會丟下記得的,不會的。”


    雲初全聽不見,他隻看著鳳凰離開的方向,像是瘋了。


    仿佛全身都化作了一片輕盈的羽毛,在風裏自由自在的打旋,又不可避免的一寸寸墜進不見底的深淵。


    為什麽隻有他,為什麽隻有他所願所得,皆無圓滿?


    雲初什麽都不想聽,什麽也不想看。


    “不要走,不要拋下我……”他這樣祈求著。


    好疼……


    這裏好黑,我好害怕。


    我好害怕。


    我不想死。


    有沒有人能救救我。


    ——萬籟俱寂之中,神明聲嘶力竭的求救聲迴蕩在古樓,迴蕩在所有人的心底。


    “救救我!我不想死!我害怕!救救我,誰來……有誰來救救我!”


    “我錯了,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


    就在羽毛將要墜入深淵最後的一刻,鳳鳴聲重新響起。


    雲初睜大雙眸。


    深淵起風了。


    羽毛重新在風裏自由的打旋。


    雲初從沒有感到過這樣輕鬆。


    他明白了。


    他的鬼車總是心軟,鬼車永遠不會拋棄自己。


    原來如此。


    原來他早已做好與我共赴黃泉的準備。


    幾乎完全消散的鳳凰從天空俯衝而來,比所有箭矢都要快,似劈至大地的閃電,雲初幾乎是本能探出了手臂,想要接住它柔軟的身軀。


    無邪被掀起的狂風吹開。


    鳳凰帶著灼燒一切的烈焰,尖嘯撞進了雲初的懷裏,用快要化為飛灰的鉤爪,一舉剖開了他的胸膛。


    “別怕了。”係統輕聲道,“睡吧。”


    “我陪著你,我們一起。”


    隔著掀起的狂風,雲初看見了無邪。


    很狼狽,很絕望。


    可雲初已經不關心了。


    他太累了。


    他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雲初想,他是貪心的,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後土,雲舒,張家,不會這樣慘。


    他是一切的原罪,卻依舊試圖憎恨,責怪,將所有的罪名交給張家。


    他是如此貪婪,想要人們幸福,想要人們愛戴,想要張家長生,想要張家償命。


    連累鬼車陪著他,受了這樣多的苦。


    可是……


    雲初驕傲的揚起嘴角。


    看啊,他的鬼車永遠不會拋棄他。


    他們是共犯,是最密不可分的。


    “帶我走吧……我們一起走吧。”


    聲歇,利爪捏碎了那顆貪婪的,恬不知恥的心髒。


    雲初的願望實現了。


    鳳凰哀鳴一聲,徹底沒了聲息,它伏在雲初心口,驟然化作灰燼消散。


    除了死亡什麽都不剩下,那團被攥裂的血肉,也隻好囫圇滾到了地上,沾滿了塵沙汙穢。


    啪嗒,是非常柔和的聲響。


    一切歸於寂靜。


    雲初的身影化作光點消散,除了那沾滿灰塵的心,和那一串染血的鈴鐺,別的什麽也沒有了。


    什麽也不剩下了。


    湖麵,銀色的月輝隨之點點消散,張家古樓於月光下重現世間。


    羽毛盤旋而上,於月光中化作飛灰。


    無邪癱倒在地上,眼神空洞茫然,手腳並用的爬著,他捧起那顆心,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什麽都沒了,隻有一顆,軟綿綿的心。


    “……不是這樣的,不該,不該是這樣的啊……”


    “阿寧沒有死,潘子也沒有死,甚至是雲彩,結局改變了,結局改變了啊!!!!!!!!!”


    無邪突然將那顆心髒擁入懷中,淚水顆顆滴落:“我迴來了啊老師,我迴來了啊初初,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後來的人看著滿地的狼藉,爭奪著那顆心,明明知道什麽,卻又全都裝作不知道。


    好像隻要這樣那個人就可以迴來。


    汪福看著安然無恙的張麒麟,癱軟在地上,嘔出一大口血來,眼底金色的光芒消散,恢複了灰色的眸子,氣息全無。


    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麽離開的,好像在有意識的時候,他們已經出來了。


    “初初呢?”胖子環繞一圈,找不到雲初的身影。


    他愣了下,突然笑道:“我想起來了,初初說去買吃的。”


    黑瞎子看著樹下的雜草,有些發愁,“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欠錢無二白錢呢,初初會保護我的……吧?”


    聞言,阿寧冷笑一聲,“道上隨便拉出來一個人都知道你和無二白的仇。”


    “你還欠人家錢。”


    黑瞎子長歎一聲,“那他小時候好玩嘛,在一個,那時候初初護著他,每次都要揍我一頓,我也很無辜的。”


    解雨晨沒理他們,隻是看著無邪,“小哥什麽時候醒來?”手中攥著一條染血的鈴鐺。


    “不知道,再等一等吧。”無邪搖頭。


    沒有人說雲初已經死了。


    雲初是神明呀。


    神明是不死的。


    所以他才沒有死,隻是去了很遠的地方玩。


    明明才不久,明明那時候雲初還在朝著他們笑的。


    所有人都留在巴乃,沒一個人開口提離開的事情。


    直到一個月後,張麒麟蘇醒。


    向來寡言少語的人講了一個跨越萬年的,很長很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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