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和尚掃過地上倒著半死不活的夥計,心裏已經有了對策。


    沒有手電筒和燈奴的光亮,墓室重新恢複了寂靜,而在這片寂靜之中,巨蟲骨節吱嘎吱嘎扭動的聲音格外明顯。


    雲初還是有點暈,卻突然覺得不對勁。


    這聲音……似乎不止來源於前方的巨蟲,還有一個方向!


    察覺到這一點的隻有張麒麟和雲初。


    循著聲音的方向,雲初看到了那聲音的來源。


    一隻形似百足蟲的怪物,與之不同的,是他頭頂密密麻麻的眼睛,一雙又一雙,綠色的眼睛。


    那怪物,就在陳皮的頭頂!


    在意識到這件事情的下一秒,陳皮整個人被撞向了拐角處的巨蟲,他錯愕迴頭,卻看到了推他的雲初。


    陳皮還沒反應過來,甚至沒來得及傷心,仰倒的姿勢就讓他看到了房梁之上的怪物。


    房梁上的怪物襲向雲初,直到利齒咬碎他的胸骨,劇痛襲卷全身,雲初才反應過來。


    好奇怪,他明明可以化蛇把那怪物甩飛,為什麽下意識隻是把陳皮推開了呢?


    雲初突然意識到,似乎從看到那記憶,他似乎就開始逐漸失去判斷力。


    換句話說,他似乎變呆了。


    骨頭被咬碎的嘎吱聲響起,伴著陳皮撕心裂肺的叫喊,張麒麟一刀砍在怪物的殼上,刀身與外殼擦過發出刺耳的聲音。


    明明被咬的是雲初,可其他人的反應似乎比他還大。


    雲初沒什麽感覺,這種疼對他來說完全在可控範圍內。


    都這樣了,雲初甚至還有功夫對陳皮笑。


    “不疼的。”雲初笑的溫柔,眼前是一片腥紅,不隻是說給自己,還是說給別人。


    “不要怕,我不會死,沒事的。”


    這一瞬,張麒麟突然就記起來了被關在療養院,被當做試驗品的那段時日,腦中一直模糊不清的人突然顯出了麵容。


    他想起來了。


    想起來在那段黑暗的時日裏,是誰陪著他度過的。


    是誰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安慰他。


    一切都有了痕跡。


    為什麽在第一次見麵時,雲初眼中的悲傷會這麽明顯。


    因為他以為的第一次,是他和雲初的無數次。


    虎口被刀柄震裂,血液也隨之湧出。


    哪怕強大如張麒麟,在這時也無法快速砍碎怪物堅硬的外殼,就連子彈打在上麵,也隻會留下一個小小的劃痕。


    隨著鮮血的湧出,雲初的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起來,耳邊所有的聲音都消散了。


    就在意識即將歸於黑暗之時,拐角處的巨蟲尖嘯著衝向怪物,同它廝殺。


    趁著百足蟲與這怪物交戰,張麒麟成功將雲初從這怪物口中拖了出來。


    雲初被人小心翼翼的抱在懷中,他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意識還不甚清明。


    鮮血從口鼻中湧出,身體由內而外騰升起一股疲憊感。


    有點困。


    有人在哭,雲初勉強睜開眼,看著麵前哭泣的老人。


    這人是誰啊?


    哭的可真醜。


    雲初有點嫌棄這人,哭起來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這是陳皮。】係統實時提醒。


    ……陳皮?


    是了,陳皮也變成老頭了,他也要像二月紅和吳老狗一樣離開自己了。


    雲初扭過頭去不看他,埋在張麒麟懷裏,聲音虛弱,“騙子。”


    明明都說好會一直陪著他的。


    都是騙子。


    騙子。


    再醒來時,雲初腦子還是木木的,他垂眸看著抱著自己哭的泣不成聲的無邪,和身邊麵色蒼白的張麒麟,有些困惑。


    陳皮背對著他坐在前麵,手心處全是自虐般的掐痕。


    他從前隻覺得自卑,不想讓雲初看見這樣的自己,現在他不但覺得自己自卑,還覺得自己沒用。


    如果不是為了保護他,雲初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


    “我餓。”雲初垂下眼簾,看著又乖又可憐,聲音小小的,“無邪,我餓。”


    不知道什麽時候混到隊伍裏的黑瞎子,從包裏掏出青椒炒飯,貼心的打開喂給雲初,嘴裏嘚吧嘚吧的不停。


    “我就知道他們都沒我有用,本來想著先一步到地宮看看情況,結果就聽到裏麵有爆炸聲,陳皮這個沒用的竟然帶著你進了陷阱。”


    黑瞎子一邊喂一邊繼續道:“初初你多吃點,這是吳夫人做的哦,我特意從她那裏要了包好的。你很久沒吃了吧,她很想你,這次迴去我們就去找她玩好不好?”


    黑瞎子這人,越緊張嘴就越碎,聲線都有些顫抖。


    雲初隻吃了幾口,胸口疼的就吃不動了,眼神有一絲恍惚。


    他不吃了,就扭過頭去不理黑瞎子,無邪他也不理,誰說話都不管用。


    黑瞎子也不嫌棄,就著雲初的剩飯就開始吃。


    因為百足蟲和那怪物的交戰,幾人得以成功逃離,從假的天宮出來後,雲初就徹底陷入了昏迷。


    黑瞎子火急火燎的找到他們,這才知道他們竟然進了假的天宮,眾人通過黑瞎子帶路找到了地宮真正的入口,在入口前紮了個小帳篷照顧雲初。


    雲初渾身都血淋淋的,被那怪物咬碎了胸腔,碎裂的肋骨插入胸口,傷口觸目驚心。


    張麒麟給雲初喂了好些血,似乎麒麟血和雲初的血液有什麽共通之處,這才使得雲初的狀態逐漸變好。


    不過片刻,雲初就緩了過來,得益於係統的存在,身上的傷全好了。


    “又不是你的錯。”雲初拍了拍陳皮的腦袋,“不是你的錯,你哭什麽?”


    雲初覺得陳皮哭的樣子有點好笑,但顧及著他,也沒好笑出來。


    見他身上的傷確實全都好了,無邪想了想,還是同雲初商量,想讓他和潘子先走。


    雲初自然是不願意的,就算他願意,係統也會操控他的身體讓他留下。


    眾人沒辦法,隻能收拾東西踏入真正的雲頂天宮。


    路上,想起在假地宮發現的細節,無邪同華和尚道:“方才那個地宮裏的畫著與溫泉壁畫最外層一模一樣的壁畫,汪藏海到底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要在溫泉那裏的壁畫上加一層,又為什麽要在假地宮裏畫同樣的壁畫。


    這兩幅壁畫,到底哪一幅才是真的?


    雲初誰都沒告訴。


    就在方才在吃黑瞎子喂他的炒飯時候,他口中一絲味道都沒有,無論是辣還是香,他一點感覺都沒有,甚至於炒飯的香氣他都聞不到。


    被咬一下,連味覺都咬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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