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是一個封閉的空間,唯一能見到光的地方,是上方那個小小的窗口。


    張啟山走了很久很久,直到係統說出這樣的話,雲初心中緊繃的那條弦才徹底斷裂。


    他雙手捂著臉,像是一隻絕望的小獸,痛苦的嗚咽著。


    “……為什麽,我隻是想有一個家,為什麽連這樣的願望都不能實現……”


    雲初知道,無論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最後的結局都會變成他做的。


    係統默不作聲的欣賞著雲初這副絕望的模樣。


    小小的牢房裏,雲初被鎖著雙腳,明明在哭泣,卻連抽噎聲都是微弱的。


    “因為您和他們不一樣,您這樣的人,所有的期待歡喜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一種負擔。”男人熟悉低沉溫柔的嗓音響起,汪福透過鐵門溫柔的看著雲初。


    “我知道這裏困不住您,和我一起走好不好,汪家永遠不會背叛您,您的一切皆是神隻。”


    汪福向著雲初伸出了手,溫聲做出承諾:“和我離開這吧,汪家,永不背叛。”


    無論這位神是善是惡,汪家,都永不背叛。


    雲初抬頭沉默的看著汪福,眸底泛起一絲困惑。


    沉默,意味著拒絕。


    汪福悠悠的歎了一口氣,慢慢收迴了手,“沒關係,隻要您願意,我會一直等下去。


    張家人都是叛徒,叛徒的家族永遠不會交付真心,汪家會永遠等您做出選擇。”


    汪福走了,看來他們神明實在太過固執,不過沒關係,他會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等待他對張啟山,對長沙徹底失望。


    他們的神明貪戀世俗喧囂,受過傷害後就會明白,明白隻有汪家,才是他永遠的歸屬。


    屆時,就是汪家迎接神明歸家的時候。


    雲初被關了很久,直到二月紅來見他。


    在知道丫頭被自己親手殺死時,雲初就不再抱有期待。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應該聽齊鐵嘴的話,他是個天煞孤星,所有靠近他的人都會遭遇不幸。


    “阿雲,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二月紅緊緊的抱住雲初。


    雲初垂著眼簾,感受到男人的顫抖,金色的眸底滿是困惑。


    “你…不怪我嗎?”


    聞言,二月紅身子一怔,摟著雲初的雙臂用力了幾分,聲音竟也帶了幾分哽咽,“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我隻是需要時間……我隻是需要些時間。”


    雲初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能說什麽,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阿雲,你再等一等,佛爺答應會把你放出來,佛爺要去古潼京,我得陪他一起。”二月紅顫抖著手捧著雲初的臉,一字一句承諾道:


    “你相信我好不好?你相信我,等我迴來,我帶你離開這裏。”


    雲初笑著點頭,笑著目送二月紅離開,看著他的背影,笑著笑著,淚水就如斷了線,一顆又一顆滴落。


    “騙子。”雲初哭著說:“騙子。”


    他看到看二月紅眼中心疼之下的躲閃,看到了他的愧疚。


    為什麽躲閃,為什麽不願意看他?


    雲初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他不奢求原諒,可他隻想聽一句實話,隻是想聽一句實話。


    哪怕那句話是一個指責。


    ?


    陸建勳又來了,他看著牢房裏的雲初,眼底劃過一絲驚豔。


    哪怕被關了這麽久,雲初還是很漂亮,陽光透過小窗口灑在他身上。


    很耀眼,也很漂亮,哪怕身上髒汙,卻也像是隻落了難的小鳳凰。


    陸建勳蹲著同雲初對上了視線,“你改變想法了嗎?願不願意和我走,我鬥不過張啟山,就要離開長沙了。”


    他歎了口氣,看著這隻灰撲撲的小鳳凰,眼底劃過一絲憐憫,“你再不走,等他迴來,就來不及走了。張啟山,從來都不是什麽良善之人,上麵下達了命令,要清洗九門。”


    看著雲初有些錯愕的模樣,陸建勳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腦袋,“張啟山啊,他是個好人,也不是個好人,鬥了大半輩子,沒人比我更了解他。”


    “雲初,他是不會放過你的,你身份特殊,他一定不會放過你。”陸建勳頓了頓,無奈的歎了口氣:“你被關了快一年,發生了很多事,汪家就快要取代九門了,我帶你離開長沙去其他地方好不好。”


    那個人托他照顧雲初,那個人給了很多,他陸建勳沒有什麽大的本事,但答應了,就要做到。


    “汪家,張家,都不是好地方,和我離開長沙,我們去其他地方好不好?”陸建勳語氣溫和的誘哄著眼前的少年。


    雲初看著他,慢慢搖了搖頭。


    “你知道留下來會遭遇什麽嗎?!”陸建勳有些焦急的吼道,他不明白為什麽雲初這麽固執。


    “我隻想要一個答案。”雲初說道:“我在長沙的這些日子很開心,有人曾對我很好,有很多人都對我很好,我做了錯事,這是懲罰。”


    “如今九門落難,我不能這樣離開。”雲初頓了頓,看向自己的手心,溫聲道:“我得保護他們,這是約定。”


    “真是草了,你真的這麽傻嗎?你知不知道被抓到會怎麽樣?!你不會死,但你會受盡折磨!!”


    雲初不語,隻是溫柔的朝著他笑,落了難的,灰撲撲的小鳳凰,在朝著他笑。


    陸建勳氣的不行,但他也知道,隻要雲初不願意離開,他就沒辦法帶他走。


    他走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讓雲初愣了很久。


    陸建勳說:“有個人拜托我救你,他給了我很多,但他似乎又不是一個人,卻長的一模一樣。”


    “是二月紅。”


    陸建勳沉聲道:“是或者不是,我分不清,但你應該可以,至少他長的和二月紅一模一樣。”


    “我要走了,你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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