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從帝京遊玩了三日後,剛迴天羅山莊的野牛也是沒過多久感受了那種自己與天羅碑之間隱隱的聯係,不以為然的他也如往常一樣急急忙忙的趕到了紫色的碑石旁,看看是哪個倒黴人又被這塊破碑幸運的選中了,想要成為自己刀下的亡魂。


    “什麽,為什麽這樣,怎麽會......”


    可當碑中所顯映的內容映入那毫無波瀾的雙眼後,原本還有些幸災樂禍的野牛瞬間就不淡定了,失聲喊道。


    因為他發現,紫色的碑上除了自己的名字與所要殺的那個人的名字外,李聯傑這三個字竟也出現在自己名字的後麵,顯得格外的顯眼。


    也就是說,天羅碑竟喪心病狂的讓不過九歲,尚且隻有天級實力的李聯傑也參與這次刺殺,而他們所刺殺的對手,可是一個實力有著元丹期後期,名為銀龍的幫派頭子啊。


    “你這塊破碑,連個孩子都不放過,真不是東西啊,要是你顯靈了,老子定剝了你的皮,削了你的骨,拿你去給那些被你咒死的人當棺材板!”


    受不了這氣,怒上心頭的野牛當即指著自己麵前的紫色碑石,咧著牙咒罵道,他整個人都顯得氣急敗壞,活生生像一頭見了紅布,紅了眼的瘋牛。


    可天羅碑依舊靜靜的矗立在山莊的這一角裏,沒有任何的波瀾,完全無視了野牛那嘶啞的怒吼,可怖的咒罵,顯得那樣的無動於衷。


    隻有碑石上那個如同沙漏一樣的東西,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在一點一點的減少著,漸漸被一種空白所取代,悄無聲息,卻又不容忽視。


    “老子遲早找你算賬,你這破碑,再讓你嘚瑟一段時間,總有你哭著求老子的一天!”


    在對著天羅碑狠狠的發泄了一頓,卻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後,倍感無奈的野牛隻能咬著牙,朝著李聯傑所在的地方小跑而去,像是隻泄了氣的皮球,很癟。


    因為他明白,雖然這次的刺殺是由自己來帶隊,實力不濟的李聯傑完全可以在自己身旁充當個跟屁蟲的角色,甚至連動手可不用動,全程看自己屠殺就完事了。


    可一旦有了第一次,便會有源源不斷的任務接踵而來,李聯傑現在可以靠著自己混混日子,可他也總有要離開自己,走向獨自的那一日,這才是野牛最為擔心的事情。


    更何況刀口舔血之徒如同常走與河邊之人,哪怕再謹慎,再小心翼翼,也沒有不濕鞋的道理,若是自己陰溝裏翻船了,野牛無法想象,那時的李聯傑會有多麽悲傷,會有多麽無助,會不會變迴那年剛來這山莊時的那副狼狽的模樣,像是個沒有了家的小狗。


    他更不知道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會不會有第二個自己站出來,將這個無助的孩子擋在了宏偉的身體下,替這個孩子遮風擋雨。


    “不行,看來我必須加強對臭小子的訓練了,這次的刺殺,也必須讓他學會點東西,磨一磨他的利爪,不然的話,他還能有未來嗎,在這鬼地方?”


    不敢再細細的想下去,越來越感到擔憂的野牛也是從心底下定了什麽決心,他決定從今日起,開始把李聯傑往專業殺手的方向進行相關的訓練,哪怕讓李聯傑在這段時間裏多吃點苦,少點快樂,做一些違心之事,也在所不惜。


    “臭小子,走,更你牛叔宰人去!”


    在這樣的思緒下,野牛也是很快就進入找到了在山莊一處正酣睡的那個小小的聲音,扯開了自己的嗓門,大聲吼道。


    “啥,野牛叔叔,宰人?你沒和我開玩笑吧,聯傑還想再睡會呢!”


    被野牛的這一嗓門吼的有些雲裏霧裏,剛剛睡醒的李聯傑饒了饒自己有些發昏的腦袋,不解的問道,顯然沒有從野牛的這番話裏迴過神來。


    “開個屁的玩笑,臭小子,你當這天羅山莊是什麽好地方,這可是殺手聖地啊,就連你爹狂劍,也曾是天羅榜上的佼佼者,連虛無都忌憚的絕世殺手,帶你去殺人,這也是不可避免的啊,難不成你怕了?”


    用自己的胳膊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李聯傑小小的腦海,野牛刻意提高了自己的幾分音量,強調道。


    “這樣啊,野牛叔叔,那咋們啥時候出發啊,聯傑可不怕呢?”


    可出乎野牛意料的是,李聯傑的反應激起的平淡,他不僅對跟自己去殺人這件事沒有任何的抵觸,反而舔了舔嘴,顯得有點興奮。


    “你這小子,算了,不說你了,畢竟你是狂劍的兒子嘛,和外麵那些窩囊廢總是不太一樣的,走吧,現在就出發了,待會緊可要跟著我,別走散了,被人當出氣筒打啊。”


    望著這副模樣的李聯傑,狂劍原本還想說什麽的,可他突然覺得這樣挺好的,也就沒把本來要說的話說出口,就草草的說了一句,便把李聯傑架在了自己的胳膊上,調動源氣,化為了一道流芒,朝著那個即將血流成河的地方飛去。


    兩個時辰後,當有些漆黑之色已經充斥起了這片支撐天地的夜幕時,一大一小兩個人影也是順利的破天而下,出現在了一個燈火通明的山寨最大那座房子的屋頂上,如同兩隻進入狩獵狀態的老虎,靜靜的躲在黑暗中,一動也不動。


    “臭小子,害怕殺人嗎?”


    在陣陣撲麵而來微風的吹拂下,站於用上好磚瓦所鑄的那個屋頂上,野牛沉沉的吸了一口氣,小聲的問道。


    “不害怕,野牛叔叔,在很久以前,我就用血染紅了我的手,哪怕再染紅一次,染紅幾次,我也不在乎。”


    可李聯傑的迴答,卻是那樣的淡然,那樣的平靜,讓野牛在一瞬間以為自己身旁的,也是一位與自己一樣,殺了不知多少人,做了不知多少違心事的惡徒,而不是一位不過九歲,什麽都不懂的孩子。


    “那樣最好了,臭小子,等會我就先去大鬧一番,你在上麵找準機會,解決那個我們要斬首的目標,記住,下手要輕,要狠,不要被人發現了,實在不行還是就不要動手,看著你牛叔幹架就完事了。”


    先是一愣,不過在一瞬後,野牛便朝著身旁的這個白發男孩點了點頭,開口道,話語間也多了一份的心軟。


    在說完後,隻見戴上了野牛戴上了一個符合自己身份的麵具,走到了房頂的邊緣,猛地跳下去,在一連串驚慌的唿喊中,將那些守在山寨門前成堆的守衛像是丟垃圾一樣丟的了很遠的地方,發生了聲聲清脆的聲響後,倒地不起。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野牛雖然出手極其淩冽,但對於任何一個擋住自己的守衛,他都是盡可能的不去下殺手,以打傷為主,遵守天羅之則中不殺無辜之人的那條準則。


    “什麽人,膽敢闖我銀龍寨,不想活了嗎,還是當我銀龍不存在了,找死啊!”


    在野牛的這般強勢攻寨下,銀龍寨寨主銀龍也當即手持長槍,從眾多圍住野牛的人之中站了出來,大喝道。


    顯然,這個經驗老到,見慣了黑吃黑的人也看出來野牛來者不善,而那張野牛所帶的麵具,更是讓他想到了在腦海裏消散了許久,卻是迴想起來就讓人頭皮發麻的兩個字,天羅。


    “我來,即奉天羅之名,去爾首級!”


    對於銀龍的自我介紹,野牛的迴答也是幹脆,直接自報家門,喊道。


    “什麽,這個人也是天羅山莊的人,這下糟糕了,我聽說隻要被那個地方的人盯上了,就會遭到一輪又一輪的暗殺,明殺,上次那個來這裏向刺殺老大,被老大結果的殺手也說自己是天羅山莊的,我以為是個狐假虎威之徒,沒想到這竟是真的啊。”


    “是啊,是啊,看來老大是兇多吉少了,我聽說天羅的第一殺手虛無的實力可以有生玄境後期,都快巔峰了呢,若是當他出手,老大可是必死無疑啊。”


    “沒錯,老大可真夠倒黴的,不知道是做了什麽虧心事,連那個百分之一能中的天羅碑都能選中他,真晦氣啊,看來我們也要做好找下家的打算了,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


    ......


    在聽完天羅二字從野牛的口中說出後,包圍他的那些隸屬於銀龍寨的大漢心拔涼拔涼的,紛紛議論道。


    聽得周圍下屬對自己的竊竊私語,銀龍也是怒上心頭,不過從野牛身上所散發出的那股氣勢裏,他知道這次天羅所派來的並非等閑之輩,怕是要不死不休了。


    可饒是如此,在這樣的情況下,銀龍卻依舊克製了自己動蕩的心境,表現出了一種極其淡然的神情,對著身旁的眾多弟兄喝令道:“小的們,你們老大可還沒死呢,說這麽大聲幹嘛,再說了,難不成你們以為戴個麵具的就是天羅殺手啊,真是可笑啊,那阿貓阿狗豈不是也是天羅殺手了,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銀龍老大!”


    有了銀龍的這番命令與安慰,眾多圍住野牛的大漢也是鼓起了勇氣,他們當即熱血上頭,率先對野牛發起了進攻,如同一群瞄準了獵物的柴狗。


    “一群窩囊廢,還妄圖在老子麵前裝十三,今日,老子就讓你們看看什麽是真正的力量,去死吧,天崩地裂!”


    對於這群從四麵八方朝自己攻來的雜兵,野牛的做法也是相當的直接,隻見他將龐大的源氣傾注於自己的大腿之上,然後用力的往地上一跺腳。


    碰!


    隨著野牛的一腳的下去,一道無形且又無比狂暴的波動瞬間從他所躲下的地方四溢而出,讓這座銀龍寨都開始劇烈的晃動了起來,那些離他最近,發起衝鋒的漢子,自然也是人仰馬翻,被那道衝擊波震飛了數十米外,倒在地上,口吐鮮血。


    而在這樣的劇烈聲響裏,銀龍寨屋頂的一處也是發生著悄無聲息的小動作,不過九歲的李聯傑竟是趁著所有人的注意都被野牛吸引的那一刹那,悄咪咪的扳開了一塊屋頂上的磚瓦,將自己之前所做的一枚木鏢,對準了銀龍那顆並非很大的腦袋,等待著絕佳時機的來臨。


    “老雜種,很強嘛,不過我銀龍的腦袋可不是這麽好取的,下一個揚言要取我腦袋的天羅殺手被我拿來當夜壺了,你有本事的話,就接我這一招,直搗黃龍!”


    雖然在李聯傑進行瞄準的那一刻後,靠著多年戰鬥所賦予的直覺,銀龍總感覺自己的頭上有一股寒意,可此刻的他並沒有時間管這麽多東西,急忙抽出了自己腰間的長槍,調集源氣,揮舞出了一條黃龍的虛影。


    “垃圾玩意,也敢在老子麵前囂張,找死啊!”


    望著那條朝自己撲麵而來的黃龍,野牛絲毫不懼,隻見他將龐大的源氣覆蓋於手間,竟是以手接住了那把朝自己飛刺而來的長槍,以力破力。


    碰!


    又一聲巨響裏,銀龍無敵野牛那無雙的蠻力,被震飛數米之遠,可當他準備緩一口氣,繼續戰鬥時,在房頂上觀望了許久的李聯傑,動手了。


    搜!


    頓時間,隻聞一聲微弱的聲響,一把木鏢便從天空隻是破風而下,直直的射入了銀龍胸口的那個位置,深深的陷入了其血肉裏,擊碎了那顆跳動的心髒,奪去了他最後的生命。


    噗通!


    緊接著,便是一聲微弱的聲響隨著銀龍的倒地而傳出,這個馳騁了中土數十年的寨主,就這樣死去了,而他在心髒不再跳動時,都不知道自己竟是死在了一個孩子的手上。


    “野牛叔叔,解決他了,我們快走吧!”


    從屋頂之上一越而下,知道木鏢命中了的李聯傑有些興奮的對著野牛喊道,緊接著,他便在眾多漢子不解的眼神中,直直的跳上了野牛的肩膀,顯得那般的從容不迫。


    “可真有你的啊,臭小子!”


    警惕的望著自己的四周,承載著李聯傑的野牛絲毫不敢放鬆自己的心神,直到他看到與自己對碰的銀龍倒在地上,不再動彈後,他這才相信了自己背上這個不過九歲孩子所說的話,有些感慨的說道。


    “好了,再見了,諸位,希望你們的名字,不會出現在那個破碑上,祈禱吧!”


    在說完後,野牛雙腳一蹬地,邊帶著肩上的李聯傑一躍而出,離開了這裏,朝著天羅山莊的位置趕去,隻留下了那微響,卻又滿是威儀的聲音。


    “銀龍大人!銀龍大人!”


    在離開時,兩人還能聽到那從銀龍寨裏傳出的撕心裂肺之聲,聲聲泣血,句句誅心。


    不過這可不會持續多久,因為在銀龍死後,這片寨子自然會引來不少人的爭奪,掀起一番腥風血雨,雞犬不寧許多。


    至於爭奪的勝利者,便會成為了這片寨子新的主人,成為下一個銀龍,繼續著銀龍所做之事,直到下一個取他性命的人出現。


    可這,和那個年僅九歲的少年又有什麽關係呢,就如那一直更變的世道一樣,既然存在這種現象,總有著他存在的到道理吧,哪怕這是個胡理。


    不過在完成了加入天羅山莊的第一個任務後,李聯傑的日子可就不好過咯,小小的他每天不是接受來自野牛的訓練與指點,就是與野牛一同去執行那些不算是太危險的任務,去殺那些被天羅碑所選中的倒黴人。


    雖然並非每一次任務都能十分的順利的,有幾次的任務也是極端的兇險,可在兩人漸漸默契的配合下,卻總是能化險為夷,找到敵人所留下的那個破綻,一擊製敵。


    很快,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第三個年的時光也是那樣過去了,伴隨著血影,悄無聲息,卻依舊在消逝著。


    通過這三年的時光,李聯傑又長大了許多,他幾乎完全褪去了原本的那種稚嫩,變成了看一眼便會讓人感覺一種冷漠的小小少年。


    一股淡淡的煞氣,也從某一日執行完任務後開始,就總是纏繞在李聯傑的周身,無法抹去,久久不散,仿佛厲鬼勾魂。


    那是三年來死於木鏢下的人所留給他的東西,無時無刻提醒著對殺戮漸漸麻木的李聯傑,提醒著他自己到底殺了多少生靈,犯下了多少的罪,也讓他開始有些厭惡了這個冰冷的山莊,厭惡了這裏的一切,除了那個名為野牛的漢子。


    當然,在這三年的磨練裏。李聯傑的實力也是得到了巨大的提升,他從一個實力微弱的天級武者蛻變為了一個擁有劍主中期,手持一把八星靈器的小小強者。


    這種像是坐火箭飛天一般的進步速度,也是令一直指導著李聯傑的野牛感到了無比的震驚,在閑暇之餘,他也總是感慨狂劍與那個女子所生出來的這個孩子那可怕天賦。


    而且他相信,要不了幾年,這個以自己為伴的孩子,定然將成為新一代天羅殺手裏的領軍人,成為天羅榜第一的存在。


    那時,這個孩子便會比現在自由的多,至少,他已經能獲得有限的自由了。


    可是靜謐的,往往都不會長久,美好的,也總是一觸就破,在李聯傑十三歲的生日到來之前,一場變故,也是突如其來的發生了,將這個好不容易才獲得了那麽一點溫暖的孩子,再次拖入了無盡的冰冷裏,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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