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北境永遠都少不了白絮的雪,紛紛擾擾而下,無聲無息而融,默默的浸潤著這片貧寒的土地,好似一位仁慈的母親對待著她那心愛的卻又不成器的孩子一般,既拍打,也愛撫,溫暖裏少不了寒冷,寒冷裏也充斥著溫暖。


    而在這樣的日子裏,居住北境的人往往會選擇依靠在家中的暖炕裏,抱怨著世道的艱難,批判著糧價的高昂,傾吐著生活的不易,卻也在享受著暖炕心愛最後的那點奄奄一息的火苗所帶來的溫馨,那讓人的骨頭都覺得酥麻的感覺,來麻痹著自己動蕩的心,等待著寒冬的過去,等待著春日的來臨。


    可在這一日的寒風白雪下,那個名為風雪之都洛陽的那處最大廣場上,卻滿是身著甲胄之士,他們手握著反射著點點幽光的精良武器,筆直筆直的站在了廣場的每一個地方,讓平日裏空蕩的廣場上如同布滿了漆黑漆黑的,如同海潮拍打河岸時的那一片又一片的“海浪”,一時間竟顯得有些擁擠不堪。


    那些站著的將士,不是別人,正是洛陽城那令人聞風喪膽的三大將軍所訓練出來的精銳之師,他們仿佛那點綴著夜空的那一顆顆明亮的星辰,讓死氣沉沉的廣場上遍布著一片英氣,哪怕風雪再大,也無法掩埋這種屬於軍人的氣概。


    當然,站在這些將士之前的,便是訓練他們人,洛陽城的三大將軍,風陌,劍心,南宮秦,此刻的三人不似平日裏嘻嘻哈哈,也沒有穿那讓人看了都會驚的大唿不可置疑的便衣,而是身著鐵鎧,頭戴銀盔,麵色如霜,眼神如鷹,一同凝視著那個站在廣場最高的,也是年紀最小的那個人,那個名為南宮天的藍發青年,當今的洛陽之主。


    而與那三道目光一同的,是無數從將士眼裏所散發出的灼熱的,滿是驚喜的光芒,他們已經整整一年沒有見到這位在人魔之戰裏大放異彩的青年了,也已經整整一年沒有見到洛陽城如今的主人了,今日一見,怎能不激動。


    “諸位將士,我很高興能在這裏見到諸位,我想大家一定很好奇,為何在過去的一年內,我這個本應一直呆在洛陽城裏的洛陽之主會神秘的消失無蹤吧,你們想知道嗎”看得那來自四方,凝視著自己的目光,南宮天也知道自己該說點了什麽了,他當即微笑著說了起來,吊足了每一位將士的胃口,不過話才開剛開始,他的話風便已經突變了:“看你們這一個一個如火一般灼熱的眼神,我想你們確實很想知道,不過很抱歉,我懶得說,因為過去的發生了什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事即將到來,今日我召集大家到這裏,為的就是告訴大家,建功立業之時已經到來了,我們的盟友玉雪書院現在正遭受著巨大的苦難,受到那來自凜冬城的威脅,而在很久以前,我便許諾他們,若是書院有難,我定率洛陽鐵騎踏過冰原,萬裏遠征,去幫助他們,我們洛陽人是不會背棄自己的誓言的,諸位,我說的對嗎!”


    說著,說著,南宮天臉上的嘻嘻哈哈不見了,他的聲音愈發的高昂了起來,到最後化成了一道激勵人心的劍勢,席卷著整個廣場,渲染著每一位身著甲胄的將士,讓那些已經塵封了許久的熱血,重新沸騰了起來,前所未有的沸騰了起來。


    “說得對,說得對,天少主,我們洛陽人是不會背棄自己的誓言的,我們願隨少主一同征戰絕境長城,哪怕刀山火海,亦然勇往直前!”


    感受著自己體內流淌著,沸騰著的鮮血,廣場上的眾多將士無不高聲唿喊了起來,無不舉臂呐喊了起來,他們從未像今日一樣肆意過,也未像今日一樣渴望過,渴望那建功立業,渴望那萬裏遠征,渴望那一戰的來臨。


    “昊大人,那個王者的預言或許真的沒有錯,猛虎嘯於北,其威不可擋,少主他真的北境的是劍齒虎之主,他將親手點燃這亂世之火,征戰你一生之敵,弗滅天,做完你窮極一生都想要做的事,一統北境,昊大人,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你的努力沒有白費啊,你的付出要得到迴報了啊!”


    在此時,廣場上的所有人無不沉醉其中,無法自拔,唯有劍心那被銀盔與風雪所共同遮蔽的臉上留下了點點晶瑩的水滴,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他想起了在一年前自己剛迴洛陽時發生的事情了,想起了那時南宮昊對他所說的話,他也明白了南宮昊為何會如此決然的率領三千白衣,征戰帝京,為的不就是讓風雪飄零的亂世到來嗎,為的不就是讓自己那不諳世事的孩子成為亂世裏的猛虎嗎,為的不就是今天的這一幕嗎。


    隻可惜身埋他鄉,魂無所歸的南宮昊注定無法看到自己那個曾經天真無暇的孩子如今輝煌燦爛的一幕,也注定無法看到因自己賭上所有而走向衰敗的洛陽再現輝煌之時,他隻能與跟隨著自己的三千忠魂,在那異鄉冰冷的土地之下,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亂世之火熊熊燃燒,等待著兵戈之聲響便中土,等待著來自自己家鄉的千軍萬馬踏上這邊自己來過得土地,等待著自己的孩子讓魂迴故裏之時。


    亂世之火,即將燃起。


    “好,大家的決心我都見到了,我很幸運能與大家一同站在這裏,現在諸位將士聽我號令,當我喊到你們所在軍隊的名號時,讓我的聽到屬於你們這支軍隊的聲音,讓我聽到屬於你們每一個人的聲音!”


    看著如被烈焰之火覆蓋的廣場,煽起了全軍激情的南宮天也開始準備起了點兵點將的過程,隻見他轉頭看向那位於廣場最左邊的那支手握著青色弓弩,大多由體型較為清瘦的男兒所組成的軍隊,率先喊道:“疾風軍何在!”


    “迴少主,二千疾風軍在此!”


    聽得南宮天喊道自己所在的軍隊的軍番時,疾風軍的戰士們無不扯起了自己的嗓子,發出了自己最為洪亮的聲音,一時間,屬於疾風軍的呐喊猶如炸裂之風,充斥了整片廣場,聽得他們身旁的沒有還沒輪到自己的驚雷軍戰士與雪衣衛戰士無不露出了羨慕的目光,眼中更多了幾份期待之色。


    “屬下風陌,率二千疾風軍,在此恭候少主驅遣!”


    等到屬於疾風軍的呐喊漸漸的散於寒風之中後,為首的風陌這才將手放置在自己的胸口,在高聲的匯報起了自己帶出來的這支軍隊的情況的同時,也表達了自己追隨南宮天的決心。


    “好,此軍如同我的風陌將軍,疾風所過,如影隨形,真是令我大開眼界,很不錯,我很滿意,”朝著風陌點了點頭,在讚揚了疾風軍一番後,南宮天又將自己的目光轉移到了位於廣場正中地帶的那支隨身攜帶著重型攻城器具的軍隊上,轉移到了那一個個身材有些魁梧的戰士的臉上,高聲叱喝:“驚雷軍何在!”


    “迴少主,二千驚雷軍在此!”


    當南宮天提到自己所在軍團的名字時,驚雷軍的個個男兒也毫不吝嗇的發揮出了他們符合軍名驚雷的一麵,隻見他們微微抬頭,將氣息聚於喉間,便高聲的吼了出來,那屬於男兒的豪邁與恢宏,在這一刻被這支軍隊發揮的淋漓精致,猶如九天之雷蕩於世間,令人久久難以忘懷。


    “屬下劍心,率二千驚雷軍,願為少主最強之矛,隨少主一戰!”


    在雷暴般的吼聲裏,南宮天看清了劍心微動的嘴唇,他讀出了劍心要對自己所說的話,便投給了劍心一個微笑的目光,然後看向廣場的最右處,那群身著輕鎧,一手持盾,一手持劍的戰士處,深吸了一口氣,吼道:“雪衣衛何在!”


    “迴少主,二千雪衣衛在此!”


    用自己手中的劍重重的敲擊著自己手中的盾,二千雪衣衛用這種特殊的方式迴應起了南宮天的話語,見到這一幕,南宮天不由得也感到了一絲驚訝,在南宮秦還未開口時,他便開口說道:“劍以擊盾,盾以禦劍,秦叔叔,你所帶出來的這支軍隊就如同我之前和你說的一樣,就兩個字,沉穩,能給人難以想象的驚喜,有你們在,無論是進,還是退,我都可以放心了。”


    被南宮天率先誇讚,愣一愣的南宮秦也是在第一時間內反應了過來,他微微仰頭,那有著一道劍傷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多謝少主謬讚!”


    “不錯,諸位將士,你們剛才的表現我十分的滿意,”在清點完全軍的人數後,南宮天笑著說道,說完後,他接過了在一旁沉默了良多的林管家遞給他的那個裝滿酒的酒碗,高高的舉在了自己的麵前,開口說道:“不過在喊了這碗壯行酒前,我要你們記住一件事情,你們要記住男兒生在世間,為的是舉起那三尺之劍,建立那不朽之業,為的就是讓自己的名字在後世的青史裏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今日的你們將隨著我從這裏,我們的家鄉洛陽出發,踏破絕境長城的城門,打敗那個讓我們洛陽蒙羞的人,讓後世的人知道,曾有三軍,出洛陽,踏冰原,入潼關,破長城!來,我的將士們,和我幹了這一杯!”


    “幹杯,少主!”


    當南宮天舉起酒杯時,廣場上的六千將士便已經彎腰拾起了事先就放在自己麵前的酒碗,隨著南宮天說完那段話,喝起了手裏的那碗烈酒,諸多將士也是毫不吝惜將自己那碗盛滿烈酒的大腕放在了嘴邊,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發出了噸噸噸的聲音,在烈酒入肚後,南宮天與六千將士們前後不依的將自己手裏的空碗摔在了地上,劈裏啪啦的破碗之聲頓時充斥著整個廣場,好像是凜冬時自天而降的冰雹,捶打著廣袤大地一般。


    “喝了壯行酒,在踏破長城前便無法迴頭了,我的兄弟們,請記住,此戰,我們隻進不退!”借著濃烈的酒意,南宮天行走在了驚雷軍與疾風軍所讓出的道路上,他走的很沉穩,走的很肆意,卻也走的決然,正如同蘊藏在他瘦弱的體內的那顆堅定的心一般,除了一往無前,什麽都沒有了。


    “隻進不退,隻進不退!”


    在南宮天行走在前時,風陌,劍心與南宮秦也是緊緊地跟在了他的後麵,三人邊走邊振臂高唿,將那行軍的口號傳遍廣場的每一個角落,傳遍洛陽的每一個角落,讓所有的洛陽人知道,他們的少主是一個怎麽樣的人,他們的少主有著一顆怎麽樣的心。


    至於那站於廣場的六千大軍,就不可能如同這四人那般肆意了,他們在自己所屬的隊長的指揮下,按照之前安排的順序緩緩,以筆直的軍姿,整齊的步伐,好似閱兵一樣快步離開了廣場,走在了通往城門的路上,走在了通往功業的路上。


    熱鬧的廣場,又這樣將漸漸的歸於平靜了,等到下次如此多人聚集在此之時,北境的天,早已變了。


    “洛陽之主,戰無不勝!洛陽之主,戰無不勝!”


    “洛陽鐵騎,戰無不勝!洛陽鐵騎,戰無不勝!”


    而在廣場與洛陽城北門的道路上,無數的洛陽城的居民早已自發的在此等待了,他們隔著房屋的門,見得那一個個身著鐵甲之人在自己的房門前身旁經過,都會默契的發出了屬於自己的呐喊,那來自萬民的聲音,那來自洛陽的聲音。


    在這樣的激勵聲中,經過了半個時辰調整的六千大軍終於懷著巨大的信心,身著滾燙的熱血,踏出了洛陽的城門,他們齊聚在了冰原之上,在南宮天與風陌三人的帶領下,頭也不迴的走在了那前往絕境長城的路途,走在了那通往榮耀與死亡的道路上,消失在了唿嘯著寒風的冰原盡頭。


    見得最後的黑點從自己渾濁的眼中消逝,在城樓之上站了許久的林管家活動了一下自己因寒冷而凍僵了的身體,緩緩的開口對自己的身旁的那名將領囑咐道:“把城門關了吧,秦將軍,少主他們已經走遠了。”


    “是,大長老。”恭敬的迴應了林管家所下達的命令,那位青年的軍官在囑咐了自己的下屬幾句後,突然又迴到了林管家的身旁,低下了頭,“大長老,屬下聽聞您服侍南宮世家三代有餘,有件事想鬥膽一問,不知大長老可否行個方便。”


    對著低下了頭的秦羽和藹的一笑,林管家也猜出了秦羽的心裏在想些什麽,但他那張蒼老的臉上卻毫無忌諱之色,“你想問的是關於天少主的事情吧,說吧,秦將軍,這裏就我們兩人,你大可直言不諱。”


    “多謝大長老給了屬下這個機會,屬下想問的是,不知大長老認為,少主此刻北伐一事,為何隻帶六千人,明明洛陽城裏還有一萬多的長老護衛軍可以供少主驅遣,為少主衝鋒陷陣,雖然我們這些人的戰鬥力遠不如三大將軍所帶出的那些鐵軍,但我們也不是雜兵啊,相比絕境長城的那些冰原軍,我們也隻是稍微遜色了點,難不成少主因為南宮玄大長老是逆賊的緣故,就忌諱我們這一萬五千多人啊!”


    說著,說著,秦羽的臉上匯聚了不滿之色,他愈發的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聲音也是越來越大,本來他以為自己也要能出人頭地了,就要隨那個在自己沒有見證的人魔之戰裏大放異彩的少年一起並肩作戰了,可誰知南宮天這次遠征絕境長城居然隻帶了六千親軍,一萬多長老護衛軍,硬生生的是一個人都沒有帶走。


    看著漸漸失態的秦羽,林管家似乎早已料到了這一幕一般,他輕輕的拍了拍秦羽的肩膀,用悠揚的目光看著南宮天與那六千大軍遠去的地方,“秦將軍,我想你是誤會少主了,你仔細想想,若是少主真的忌諱長老護衛軍,在他重掌洛陽之際,就完全可以與謀逆之罪讓這支兵馬分崩離析了,何必存留至今呢,更不可能將重要的守城之責交給你與你的那些兄弟,洛陽可是少主之根本啊,你說是不是。”


    “大長老你說得對,也許是我想的多了,但就算如此,我還是不明白為何少主隻帶了六千兵馬,這點人真的能打下絕境長城嗎!”被林管家這麽一說,秦羽的幽暗的心也是漸漸的明朗了,不過他還是無法理解南宮天隻帶六千之兵的事情,繼續追問道。


    “因為缺糧啊,秦將軍,行軍最費糧食了,身為將軍,這點你不會知道的吧,像如今凜冬之際,我們的所有軍糧其實連六千人都養不活,更別談一萬五千人了,除非取之於民,從百姓的嘴裏奪糧食,才能供應如此之多兵馬的調度,可那樣,在戰爭落下帷幕的時候,又有多少百姓會死於嚴寒,死於饑餓,少主不忍看到這一幕的發生,所以歸還了百姓捐贈的所有糧食,隻帶走了六千人,而留下了大家,這也是無奈之舉罷了。”


    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被秦羽追問的林管家終於還是說出了實話,原本他是想把這段話放在自己的肚子裏的,可現在,他還是不得不說了出來。


    當聽完林管家的這番話後,秦羽整個人如同受到晴天霹靂一般,他愣愣的站在了城樓上許久,直到感覺身體有些微涼,這才搖了搖頭,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自責的說道“慚愧啊,大長老,實不相瞞,剛才的話除了我自己的意思外,也是兄弟們的心聲,本來大家對這件事情都很不滿,所以讓我來問問你,但我相信待我向大家解釋了少主的苦心後,兄弟們也是可以理解少主的,還請您放心,我們一萬五千人,哪怕身死於城樓之上,哪怕血流故土,也會在少主迴來前守住洛陽的每一寸土地的,不會讓少主失了根本的!”


    “不知者不怪,秦將軍,有你和眾多將士的這番忠心,也是少主的福氣,不過還請你轉告你的那些兄弟們,少主是不會虧待他們的,雖然這一次他們無法隨著少主建功立業,但建功立業的那一日已經不遠了,少主曾對我說過,他會先平北境,然後揮劍中土的,等那時,北境的所有將士都將追隨在少主的身後,讓那中土的人付出巨大的代價,讓他們付出他們本應付出的代價。”


    頓了頓,林管家又說了起來,可說著,說著,他那滿是皺紋的臉上突然變得異常的扭曲,就連秦羽,也是第一次在這個慈祥的老人身上看到了屬於他的一番兇色,那隱藏在慈祥下的兇色。


    “大長老放心,你的話我必帶到,而且隻要少主一聲令下,兄弟們就算是死,也會踏破中土的每一寸土地,讓那些中土的混蛋付出血的代價,為昊大人報仇,為三千雪衣報仇,本是我們每一位洛陽之士不可推諉的責任!”


    隨著話語的漸漸哽咽,秦羽的臉上也是流下了痛苦的淚水,三千雪衣葬帝京,是每一位洛陽軍人心頭巨大的痛,也是每一位洛陽人都無法洗清的恥辱,唯有用中土之人的鮮血,才能平息洛陽人心頭的怒火。


    “嗯,等著吧,秦將軍,那一日不會遠了,我相信,漆黑的夜已然被黎明的光劃破,破曉必將來臨。”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林管家那扭曲的臉上也早已老淚縱橫,每當夜的深處,他就一直夢到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南宮昊死在帝京的那一幕,夢到在臨死前南宮昊依托夢境將那個天真的孩子托付給自己的那一幕,夢到三千雪衣隻留下一望無際的紅衣的那一幕,他永世都無法忘記的自己夢裏的那一幕又一幕,忘不了那緋紅的天,忘不了那緋紅的地,忘不了那個被血所染得緋紅的人。


    洛陽之火,熊熊不滅。


    唿!唿!唿!


    短暫的正午過後迎來的便是漫長的午後時光了,在這樣的時間段的冰原上,唿嘯的寒風總是少不了的,它們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要去往何處,似乎隻是沒有目的的流返在冰原的各處,也似乎要去一個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去那冰原的盡頭,那陽光無法照耀之地,那無天之所。


    而在這樣的寒風裏,一支漫長的,無法看到盡頭軍隊卻在滿是被積雪所覆蓋的冰原上高速的推進著,這支軍隊裏的每一個戰士那一張張輕俊的臉早已被刺骨的寒風吹得通紅,可他們體內那灼熱的血液卻仿佛在燃燒一般,無不無可幫助他們驅散著周圍的寒冷,源源不斷的輸送著生的氣息。


    可相比於體內的熱血,這些戰士的目光卻顯得更加灼熱,更加的刺眼,如同烈陽,如同白晝之光,那是對三尺劍鋒的敬畏,也是對建功立業的渴望,是由心而生的一種超越了凡世的精神力量。


    “風陌,讓軍隊都停下一吧,趕了這麽久的路了,就算踏著馬,也該休息休息了,更何況我們北境馬匹少,這麽多全是靠這兩雙腿走出來的呢。這樣,你幫我傳一下命令,就說現在開始全軍原地待命,該吃的吃,該喝的喝,休息十五分鍾後繼續行軍,”舉起了自己顯得有些瘦削的手,走在所有人最前方的南宮天突然的停了下來,他轉頭看向自己身旁的風陌,輕聲囑咐了幾句,而後又走到了劍心的身旁,“劍心,走,趁著軍隊休憩之際,陪我去看看那邊的雪地吧,你還記得嗎,一年前離開洛陽的時候,我們就曾去過那裏,你還陪在那裏我打雪仗來著。”


    “當然記得了,少主,真別說,那會還不是你興奮的拉著我去這去那,來到這裏都是離開洛陽第三天的時候了,沒想到這次到這裏居然隻走了兩個時辰,真是很做夢一樣,我感覺一切都變化的好快啊。”


    邊走著,劍心邊遠眺那個在平整的冰原上顯得有些凸起的小山丘,笑著說道,在他的腦海裏,不禁又浮現出了一年前來到這裏發生的那一切,那滿是歡聲笑語的一切,那天真爛漫的一切。


    “是啊,劍心,我也沒想到會這麽快,你說那時候,為什麽我們都能笑的這麽開心呢,你說那時候,我們為什麽都能如此的肆意呢,你說那時候為什麽就可以沒有硝煙,沒有戰爭,沒有征伐,沒有嚴冬呢,現在,為什麽這些都有了呢?”


    離開了大軍停留的地方,走到小山丘上的南宮天抓起了一把冰冷的雪,握在了自己的手中,開口問起了身旁的劍心,他那湛藍如水的眼中,充斥著太多的疑惑與不解。


    “我不知道,少主,這一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或許我們都已經失去當時的心境了吧,那時的我隻是個遊俠,你也隻是個孩子,可現在,你已經是洛陽城的主人了,而我也是洛陽城的一位將軍了,我們的身份變了,我們的心也變了,我們開始少了一份天真,少了一份歡樂,多了一份嚴謹,多了一份憂國憂民之情,正如古話說的那樣,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身居要位,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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