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長久的昏睡蘇醒後,如同大病一場的南宮天並未選擇繼續休憩,以此調養生息,反而做出了一個眾人看來頗為大膽的決定。


    他竟命令同樣沒有從人魔之戰中恢複過來的劍心召集洛陽比較重要的大人物來大廳議事,自己則是拖著依舊乏力的身體,緩緩走到了大廳。


    隨著意味深長的目光凝視了那把一直屬於父親所坐的椅子,心感煩亂的南宮天在眾人凝視間輕歎一聲,終於還是堅定的坐了上去,沒有猶豫。


    那是象征著權力的座位,盡管上麵依舊殘留著依稀的溫度,能夠微微窺見曾經的往昔,卻也無法改變其冰冷的事實。


    更何況如今的洛陽飽盡戰亂,百廢待興,需要自己的領導,自己必須站出來,坐在這裏。


    這一刻,南宮天的心分外沉重,一時間重重情緒直湧而來,無法阻擋。


    見到南宮天入座,在大廳內的眾人這才行了一個禮節後坐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上,靜靜注視著這個眾望所歸的青年。


    “秦將軍,請先匯報一下這次人魔大戰對整個洛陽的受損情況,平民傷亡,軍隊損失,長老院人員變動以及逆賊南宮玄的生死。”


    咳了兩聲,示意讓坐在不遠處的南宮秦站起來後,南宮天沉寂了數秒,終於還是開口詢問起了有關人魔大戰的一些事宜。


    這是此刻南宮天最想知道,也是迫切需要做的事情。


    “迴少主,此次與那邪魔決戰讓長老府附近方圓百裏內的建築盡為廢墟,百裏外的建築同樣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平民死傷近萬人餘,洛陽衛戰死人數也在三分之一以上,具體數字的還未統計出來,長老院長老全部陣亡,逆賊南宮玄自縊而死,屍首尚未處置!”


    將手放於胸口,凝視著目光灼灼的南宮天,南宮秦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的將如今洛陽的情況一一如實稟告,完全沒有任何添油加水。


    迴答這些問題時,每答一個,他的心都會劇烈的疼痛一次,隻有在匯報最後那兩個情況時,南宮秦才感覺心稍微有些好受了些。


    “如此損傷雖說不小,卻也不大,這也得多虧長老府所處位置十分偏僻,否則,那般損失就算是我都難以想象,定然無法估計。”


    當聽得南宮秦匯報的一切的後,一絲幽暗的光澤當即從南宮天湛藍如水的眼眸中一閃而過,隨即消失不見。


    緘默一會,南宮天這才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沉聲說了起來。


    “隻是便宜了南宮玄那個逆賊,身為此次戰爭的罪魁禍首,就讓他這麽輕鬆的自縊了,實在是令人咬牙切齒。


    若是那個逆賊活到了這一刻,我南宮天定讓他生不如死,飽受世間酷刑,方可解心頭之恨,


    當然,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既然賊首南宮玄畏罪自盡,那些還沒來得及逃走的小賊就要代替他受盡本屬於他的懲戒,以此來告慰將士之靈。


    四位分領主,傳我命令,南宮玄一脈及參與這次反叛之人的後人,統統誅殺殆盡,無論男女老少,一個不留,切要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隻是處理有關南宮玄的問題時,南宮天卻是變得極其憤怒,極其冷淡,好似那極日之火,焚盡一切,又好似極寒之冰,冰封所有。


    正因如此,他所下達的命令也是格外肅殺,竟以連坐之名,完全不放過任何直接或是間接參與這次反叛的人。


    如此命令所代表的手段之血性,令在座眾人心頭不免微微一顫,已然知曉新的血雨腥風是難以避免了。


    “屬下領命,定不讓少主失望,還請少主休憩片刻!”


    聽得如此命令,在大廳一處坐下的四位洛陽衛領主迅捷起身,在對南宮天行完一個禮節後,急忙朝著外麵走去,麵容嚴肅,眼裏盡是殺氣。


    然而正當四人即將走出大廳時,一個偉岸的身影卻是攔住了他們,如同一座巍峨大山,不可撼動。


    “秦叔叔,這是何意,莫非你覺得我的做法太過血腥,還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嗎,盡管可以在這裏說出來。


    但是,在這裏,我請你讓開,別忘了是誰害死我的父親,是誰讓那個多人民,那麽多戰士葬身在了故土之下,失去了生命。


    造成這一切的可都是南宮玄啊,他所鑄之罪,實在罄竹難書,我這麽做,就是要讓他那些後人去為氣愚蠢的行為付出代價,血債血償罷了。


    難不成叔叔你認為這是錯的嗎,別忘了你可是父親的親生弟弟啊,那些人可都是你我的仇人,此刻讓仇人之血灑遍四野,豈不快哉!”


    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擋在四大分領主前的南宮秦,南宮天當即站了起來,臉色格外猙獰,怒聲也是帶著極致怒意。


    這一刻,身上剛恢複不久的傷因動怒而崩裂許多,殷紅的鮮血一下子從南宮天周身湧出,讓此刻的他看起來分外猙獰,好似地獄惡鬼。


    “是啊,秦將軍,平時大家都敬你,這種時候你就聽少主的話讓開吧,那些人又不是被冤枉的,他們的長輩害死了我們這麽多兄弟,若讓他們還活著,我們四人無論是對活著的兄弟,還是對戰死在那裏的兄弟,都是無法交代的啊!”


    見得南宮天如此堅決,四位分領主也急忙對著南宮秦勸導了起來,希望能夠改變南宮秦此刻所處的危險立場。


    四人皆不明白,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支持著南宮天的南宮秦為何在這時站在了南宮天的對立麵,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對不起,少主,你說的那些我都知道,但正是因為我是昊大人的親弟弟,所以今天才要代替哥哥站在這裏,阻止少主你的這個命令。


    雖然我知道哥哥是愛你的,但哥哥也深知世家之重要性,一直恪守血脈相連,禍福相兮的道理,哪怕成為四將軍之首,也不敢越過雷池半步。


    如今人魔一戰,南宮世家已經流了太多的血,已經失去了太多優秀的族人,不能再承受如此殺戮。!


    況且那些小輩不過皆是庸俗之人罷了,眼界與潛力與井底之蛙無異,此生難以到達如此高度,對你是構不成威脅的!”


    深深吸了一口氣,南宮秦那雙有些許渾濁的眼眸裏閃過了太多東西,話語也是誠摯且又苦澀,聽得讓人很不是滋味。


    “這些我都知道,可血債終究要用血耐彌補,如今洛陽初定,流血是在所難免的,不是嗎,叔叔!”


    聽完了這番話,南宮天的迴答卻分外模棱兩可,直接反問了南宮秦一句,將主動權直接交於南宮秦之手,自己則是靜靜等待了起來。


    “少主,作為你的叔叔,我南宮秦懇請你能放過那些孩子一馬,就當是為南宮世家留個火種吧。


    若是你一定堅持大開殺戒,血債血償,就先從叔叔這裏開始吧,若宗廟毀於一旦,我既沒臉去見哥哥,也沒臉去見列祖列宗了!”


    麵對南宮天如此詰問,南宮秦的迴答卻是張開臂膀,將刻滿刀傷的胸膛挺露在四大領主麵前,完全不做任何防禦。


    此時此刻,隻要是一個有點實力的劍客一刀下去,南宮秦光輝的一生就會隨之他的隕落而在這裏結束。


    然而就是這種方式,才能表達南宮秦此刻的心境之決,將難題再度拋給提出如此命令的南宮天。


    “秦叔叔,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父親或許也是這麽想的吧,這一戰,確實讓南宮世家流了太多的血,我也不想再看到流血了,那就依你所言吧,留下那些人的命吧,但叔叔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可願意?”


    見得南宮秦如此堅決,南宮天也是沉默了良多,最後,終於還是抵不過血脈情親,鬆了一口氣,歎息道。


    話語間,透露出的卻許多無奈以及釋懷。


    “什麽條件,少主但說無妨,隻要是叔叔我能做到的,哪怕上刀山或是下火海,也是在所不辭!”


    朝著南宮天跪扶而下,南宮秦滿是感激的開口道,絲毫不敢再做出如此忤逆南宮天之事。


    他知道以南宮天那剛烈的性格,能讓自己這麽一步已是極其不易了。


    畢竟以南宮天目前所表現出來的性格,若是換了別人來說這件事,除了劍心外,恐怕早已兇多吉少了,根本不會出現任何轉機。


    走近南宮秦,將這個朝自己跪扶而下的叔叔扶起後,南宮天勉強露出了一絲微笑,開口道:“叔叔大可不必如此,若是沒有你千裏來馳,我早已埋骨在了長老府外,根本不可能像如今一樣還存留於世,甚至成為了這座城的主人。


    叔叔這份恩情,我南宮天永世銘記,但是你要保下那些本該死於斧鉞下的罪人,卻還要付出一定代價的,否則我難以服眾。


    不妨這樣,洛陽的善後事宜就麻煩叔叔全權由負責了,就當是幫那些罪人將功補過,也幫我不給那些貴族留下把柄吧。


    在此期間,洛陽衛戰士由叔叔全權差遣,那些罪人也是一樣,但禮遇當與戰士一視同仁,而非有所區分。


    我想以這種方式來讓那些人將功贖罪,那些權貴也是無法可說,也能為洛陽的重建增加那一份力,盡管無足輕重。


    希望在一個月後,我能在叔叔的幫助下看到一個嶄新,充滿生氣的洛陽,拜托了,叔叔!”


    “多謝少主,我定當不辱使命,完成你所言之事,讓洛陽重現生機,也讓那些人去贖去他們身上的重罪,以示我洛陽之威!”


    見得南宮天提出如此婉約的條件,南宮秦當即鬆了一口氣,堅定的應答道。


    緊接著,重重朝南宮天鞠了一躬後,他便大步邁出大廳,朝外麵走去。


    自南宮秦離開後,身為洛陽之主的南宮天又將許多大小事宜分別交付給了南宮勝等人,把每個人都安排在最適合其的職位上去。


    過了許久,大廳內剩下南宮天,風陌以及劍心三人,其餘之人,都去外麵履行自己的使命了,不敢辜負身上沉甸甸的重擔。


    畢竟現在的洛陽受到的創傷實在嚴重,對於人力物力的需求都達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


    分配完大廳裏的所有人後,略感疲憊的南宮天這才轉頭看向坐在大廳角落,無所事事的風陌,笑了一笑,開口道:“青陌兄,聽了我與那些兄弟這麽久的對話,想必你也有些煩躁了,現在大廳隻剩我們幾個人,你大可暢所欲言了,我們明人不說暗話,先說說你來這裏的目的吧。”


    “天兄,我哪會有什麽目的啊,我來這裏就是專門救你的,之前不是已經交代一遍了嗎,你再問我也說不出別的什麽啊。”


    聳了聳肩,麵對南宮天的質問,風陌故作無奈的應答道,眼神裏盡是無辜之情。


    自南宮天剛醒之際,他就已經粗略介紹了一遍自己與來此的目的,完全沒有準備將這件事隱藏下去。


    可誰知南宮天竟是不信,在這裏又問了一遍,這讓風陌有些無語,內心不免微微震蕩。


    “受師之托,萬裏歸來,風陌兄,你不覺得這些話太過故事性嗎,這讓我如何相信你啊,真的沒有什麽預謀嗎,但說無妨?”


    皺了皺眉,南宮天繼續凝視著風陌,摸了摸下巴,嚴肅的問道,整個人都顯得很是狐疑。


    “天兄,真沒有預謀,我真的是受師傅臨終之托,從萬裏外的大陸以南奔赴至此,前來替你擋下命劫,若是我說的有一句假話,五雷轟頂!”


    將手伸出,風陌的迴答已經嚴肅,甚至不惜許下重誓,以此來表明自己的清白。


    顯然,南宮天的追問讓風陌有些百口莫辯了,導致大廳裏原本輕鬆的氣氛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風陌兄,不必過於緊張,我信你,我們二人與其一直糾結於這個問題,不如探討探討其他事情,說說關於你師傅的事吧。”


    故作沉思了許久,南宮天突然打破眼前緊張的氣氛,笑道。


    這一刻,他終於暴露了自己真正的目的,將矛頭從風陌身上指向那個傳說中的禦風之主。


    由此可以看出,南宮天並非不信風陌,隻是他想要從風陌口中揭曉那段真相的部分,得到有關那埋葬在曆史長河裏的過往,以及那個輝煌一時時代的一些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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