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烈陽自天而下,點亮著天,映射了地,帶來了焰的氣息,熱而赤,火辣辣的,似乎不把人烤成焦炭是不肯罷休的。


    就在如此天際下,處於火山焰穀裏的獅山與鐵殤卻足足鏖戰了近乎半個時辰,打的很是焦灼,許久都不分勝負。


    這是一場舊時代的生玄境強者與新時代的生玄境強者間的對決,也是屬於兩個時代的一種較量。


    獅山年長,經驗沉穩,出招招招致命,但卻力道不強,耐力不夠,往往有心而無力。


    鐵殤年少,力道奇大,魔氣數量不僅龐大,而且持久,卻因經驗不夠,出招稚嫩,失誤連連,無法打出致命攻勢。


    這樣雙方有優有弱的條件下,漫長的對決也進入了僵持階段,誰也無法奈何的了誰,隻能苦苦相戰,共受烈焰之苦。


    “受死吧,鐵殤,我承認你確實很強,但這還不足以支撐你向我發起挑戰,此刻,讓你見識一下什麽才是真正的力量,烈焰聖殺!”


    似乎是耐不住氣了,在拉開距離後,隻見低沉的吼聲從獅山嘴中蓬勃而出,無數源氣也在這一刻自他體內瘋狂運轉著。


    隨著體內源氣的運作,獅山那粗實的胳膊上燃起滾滾烈焰,身形若流光般暴射而出,帶著鋒銳的氣勢,向不遠處的鐵殤衝去。


    為了削弱自己作為烈焰城主的威嚴,鐵翼曾多次主動發起挑釁,製造了一係列的事件。


    對此,獅山雖隱忍不發,心中惡氣卻愈發濃重。


    現在,他必須將這口惡氣在作為鐵翼手下的鐵殤身上撒一半,讓鐵殤明白,烈焰城是鬼焰永世無法染指的地方,所有敢於向自己發起挑戰的人都將焚於烈焰,萬劫不複。


    “獅山城主,沒想到你這麽沉不住氣,連烈焰聖殺這種極致殺招都用出來了啊。


    既然如此,作為後輩,我隻能窮盡畢生所學,好好陪你玩一玩了,魂嘯魔拳!”


    麵對獅山強有力的殺招,鐵殤非但沒有任何畏懼,反而從容無比,戰意盎然。


    隻見黑色魔氣纏繞於鐵拳,讓原本紅潤的粗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漆黑無比,散出著一種一破千均的霸氣。


    刹那裏,匯聚完魔氣的鐵殤高舉鐵拳,猛地朝獅山那雙燃燒著烈焰的拳頭砸去,選擇以硬碰硬這種最為剛烈的方式。


    一時間,黑光與焰火在空中對碰,獅山與鐵殤也是各不相讓,直到附著於手臂上的力量完全消散,兩人這才隨之落下。


    這一擊,竟是以打成了平手告了終,對拚的兩人都在這樣程度的對拚裏受了小傷,誰都沒有得到半分好處,誰也沒有落下對方半點下風。


    “獅山城主,看來你老了啊,竟用烈焰聖殺這種殺招還拿不下我這樣的後輩,還是早日滾出烈焰城,將城主之位讓給鐵翼大人吧,這樣對大家都好,你說對吧。”


    點點紅光於漆黑的拳間緩緩消散,鬆了鬆幾乎麻木的拳頭,鐵殤開始狂笑不止,又一次毫不留情麵的挑釁道。


    運用這挑釁的話語,他要摧毀獅山作為城主最後的尊嚴,來發泄心頭那燃燒了許久的怒火。


    麵對鐵殤的再次挑釁,獅山麵色瞬間就陰暗了下來,混濁的眼中燃燒起了可怕的戰意。


    這一刻,沉寂的火山在心中猛然爆發,再也無法抑製自己的獅山徹底被鐵殤的挑釁所激怒了,瘋狂了,魔怔了。


    “是你逼我的,鐵殤,魔獸變!”


    隨著驚天怒吼,衝天的紅光突然從獅山身上暴發而出,向著四周席卷而去,如同中午之日,耀眼無比,讓人不可直視。


    待到光芒散去,原本那個威嚴的烈焰城主獅山消失不見了,一隻通紅的雄獅卻在獅山消失之地橫空出世,威然無雙,散發著無雙氣息。


    在普通的魔獸到達生玄境時,可以吸納天地之力,化為靈獸,涅槃人形。


    不過因為天性的喪失,涅槃為人形的靈獸相比於原本的魔獸形態,無論從哪一方麵來說,實力都會下降許多。


    隻有重新解放魔獸形態,靈獸才能發揮出最為強大的戰鬥力,變得不可阻擋。


    可既已涅槃,則當為人,每一次解放力量,重新變為魔獸形態,都會給完成涅槃的靈獸帶來不同程度的反噬。


    這種反噬絕大多數會讓靈獸在一段時間內實力大跌,隻能發揮出原本七八層的力量,代價甚大。


    不過為了解決眼前這個擁有泯滅屬性,多次挑釁自己,極其棘手的勁敵,此刻的獅山也顧不了這麽多了。


    變為魔獸的代價雖是沉重,但也可以讓他短時間獲得極其龐大的力量,一股足夠將忤逆之人從這個世界抹除的力量。


    “獅山城主,原來你還能變成小貓咪啊,真是厲害啊,要不我跟你一起學貓叫吧,我是一隻小母貓,一起喵!喵!喵!喵!喵!”


    凝視著眼前的紅色雄獅,鐵殤絲毫沒有感到任何慌張,那猙獰的臉反而變得無比正經,微笑著開口道。


    他並非魔獸,也不知道魔獸變能帶給獅山多少力量,否則便不會如此了,定然倉促而逃,頭也不迴。


    “你找死,學貓叫是不是,我倒是要看你怎麽和我學,獅吼碎金吟!”


    見此,怒火攻心的獅山隻做了一個動作,猛地張開了血盆大口,瘋狂吸納著遊離於空氣各處的靈氣。


    下一秒,一道足以讓人魂飛魄散的吼聲便從赤焰雄獅口中徐徐傳出,若同無形的衝擊波,勢不可擋,衝天而去,震徹雲霄。


    在這道無形衝擊波的威懾下,就連躲藏在烈焰山脈深處的魔獸都感到微微失神,不自主的朝聲音傳來之地跪伏而下,顯得極其恭敬。


    “怒獅一吼,萬獸臣服,獅山這家夥的獅吼碎金吟真是愈發厲害了,看來我得抓緊時間完成最後的部署了。


    不過鐵殤可真是我的好孩子啊,能把獅山逼到這一步,也讓計劃變得更加順利,真是天助我也,鬼焰當興!”


    不知何處的宮殿中,戴著火鳳麵具的中年男子在隱隱聽到這聲威嚴十足的吼聲後,竟是感到微微失神,不禁加快了手上那複雜的動作。


    可在這個男子的嘴角邊,卻浮現出了極其濃烈的笑意,甚至直接笑出了聲。


    作為獅山的多年宿敵,又同為魔獸,鐵翼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那可是禁忌啊,觸碰者,多半是沒有好下場的。


    “好痛啊,我的耳朵,為什麽我什麽都聽不見了,你這老家夥到底對我做了什麽,該死的混蛋!”


    雙手捂著流血的耳朵,鐵殤的臉色一下子鐵青無比,慘叫了起來,身形暴退,滿臉痛苦,目眥盡裂。


    由獅山發出的這道無形聲波,直接徹底震碎了鐵殤的耳膜,打破了構成其聽覺的重要部分。


    從今往後,他將變成了一個聾人,再也聽不到世之聲音。


    “來學啊,學貓叫啊,喵喵喵啊,舒服不舒服,你和你哥哥鐵墨一樣,就是個廢物,就是個不擇不扣的垃圾!”


    見得鐵殤如此狼狽,赤焰雄獅張開了血盆大口,舔了舔舌頭,發出了極其戲謔的聲音。


    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次,輪到獅山來挑釁已經聾了的鐵殤,讓他為自己之前的行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你可以侮辱我,可以挑釁我,可你不能侮辱我的哥哥,我要殺了你,混蛋,逆賊,受死吧,滅絕之光!”


    雖聽不見任何的聲音,但從雄獅的嘴型中,鐵殤還是明白了那些話意味著什麽。


    那是在嘲諷自己與哥哥啊。


    頓時間,怒火燃遍了鐵殤全身,那雙鮮紅的眼睛也在這一刻變得更加紅豔,再也保持不了之前那般冷靜。


    此刻的鐵上隻知,要複仇,要讓這個把震破自己耳膜,侮辱哥哥的家夥付出血的代價。


    這個世上,沒有人可以侮辱鐵墨,就算是鐵翼也不行。


    額頭上的魔眼似乎感受到了鐵殤內心熊熊燃起的怒火,散發了極其璀璨的光芒,匯聚成一道比之前大了足足一倍的灰色光線,帶著極致的泯滅與殺意,殺向獅山。


    對於被魔氣侵蝕之人來說,極致的憤怒便是最好的催化劑,足以讓身體內魔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運轉起來,爆發出無窮的戰力。


    不過這樣的變強是以完全摧毀最後殘留的理智為代價的,會讓鐵殤變得不顧一切,不分敵我的廝殺一切生靈,成為瘋狂的邪魔,真正的邪魔,而非足以抵禦魔氣的真魔。


    真魔將消失,邪魔將降臨於世。


    “烈火焚天!”


    隨著熊熊烈火自赤焰雄獅身上熊熊燃起,獅山雙腿猛然發力,那巨大的身影便暴射而出,朝那道射滅絕之光撞了過去,顯得無所畏懼。


    刹那間,漆黑的幽光直直照射在獅山的身體各處,卻沒有如鐵殤意料般將獅山徹底泯滅,而是與熊熊烈火交雜在一起,不分上下,發出著道道可怕的巨響,閃耀起遮蔽一切的光芒。


    帶著無限黑光,獅山身影如同沒有受到任何阻攔般,以鬼魅的迅捷,竟是穿過了鐵殤,在其身後緩緩停了下來。


    停下後,捂住胸口的獅山大聲踹息著,顯得很是疲憊。


    “你這一招也有泯滅的屬性,怪不得我的滅絕之光無法泯滅你,獅山。


    哥哥,對不起,我用盡力了,卻依舊沒有守住這片土地,隻好就此來陪你了,一同歸寂吧。”


    眼中的鮮紅隨著胸口傳來的劇痛而緩緩褪去了,鐵殤抬起了頭,仰望起了空無一物的天空,哽咽的開口道。


    就算他拚盡一切,化身為魔,卻也依舊無法守護火焰山穀,守護這片自己與哥哥鐵墨曾經宣誓要用生命來守護的土地,守住曾經的堅守。


    有些東西,是注定無法守護的,哪怕拚盡全力。


    滴答!滴答!滴答!


    隻見灼熱的淚水從鐵殤那張蒼白的臉上緩緩滴落,他的身軀也隨著淚水的落地而轟然倒下,逐漸變冷,不出一會便失去了生機。


    隻有那雙灰暗的眼中,依舊有著不甘之色,似在訴說這個瘋狂之人曾有的執念與不甘的心。


    可這又如何呢?


    赤焰雄獅穿身時攜帶的那般烈焰,早已焚盡了鐵殤的五髒六腑,將他那份與天俱來的執念,共同留在了這個心心念念的土地,留下餘灰。


    眼見鐵殤死去,化為赤焰雄獅的獅山再也無法抑製住胸口傳來的沉悶,當即癱坐在了焦土上,很是無力。


    伴隨著熊熊烈火飛快褪去,他又以鬢發雪白,身形枯瘦老人的姿態再次出現。


    相比與之前,此刻獅山的臉色蒼白無比,仿佛抹上了一層白霜。


    若是年輕之時,化為魔獸後,也斷然不至於如此狼狽。


    可現在獅山老了,已經活了將近一千年了,早已超出了正常魔獸的壽命極限。


    再加上那次與鐵翼大戰傷了根基,除非能夠順利突破生玄境後期,奪取天地精華,以增陽壽,方有生機。


    若不如此,離死是不遠了。


    無奈的歎了口氣,心中五穀陳雜的獅山當即淩銳的目光掃了一片空蕩的山穀,突然間,他那混濁的眼中閃爍起了不可思議的光芒。


    因為獅山看見,在鐵殤那冰冷的屍體旁,藍發少年與蒙麵少女正安詳的躺在地上,竟沒有受到自己與鐵殤大戰的影響,很是迷離。


    兩人身上,更是籠罩著一層無形光罩,光芒而無暇,凜冽而聖潔,有些詭秘,卻散發著某種可怕的波動。


    擦了擦有些混濁的眼,定神一看,獅山這才發現在少女身旁,漂浮著一個刻有四獸的寶珠。


    那個寶珠正懸浮於半空之際,散發著耀眼的光芒,顯示其非凡獨特之處。


    “占卜之星,蜀山至寶,這兩人莫非是蜀山之人,不行,我必須問個清楚!”


    一瞬間,震驚兩字便布滿了獅山那蒼老的臉龐,隻見他緩緩走到了少年與少女身旁,靜靜等待了起來。


    這一刻,太多太多的謎團困擾著獅山,隻有等待這兩個人蘇醒,才能解答心頭疑惑。


    時間在這般靜謐中緩緩過去著。


    漸漸的,太陽西沉,夕陽的餘暉照耀著死寂的山穀,照耀山穀中冰冷的屍體,平息了亡者的哀嚎,平息了山穀的烈焰,宣告了夜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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