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難道這個孩子不是被人遺棄在南宮府邸門口的嗎,莫非是有什麽隱情,老林,還不細細道來,難不成你打算連我都隱瞞了嗎!”


    見得自己的話語被打斷,疑惑與好奇這兩種不同的情緒頓時湧上了南宮昊的心頭,他急忙斥聲問道。


    就算已經在這世間活過幾十載,南宮昊也完全想不到除了被人遺棄外,這個孩子還能來自何方。


    被南宮昊這麽一問,林管家那略顯滄桑的臉也變得十分的恭敬,不敢耽誤片刻,急急的開口道:“昊大人,在星辰變那場災難中,人人自危,砸鍋賣鐵都無力養活自己,而我手中的這個嬰兒卻懷揣了如此古樸的長劍,您不覺得這樣的現象是很奇怪的嗎?”


    邊說著,林管家邊指了指那把被懷中嬰兒一直懷抱著的長劍,眼神略顯飄忽不定。


    厚實的手摸了摸有些尖銳的下巴,南宮昊看向林管家懷中嬰兒的目光裏頓時也多了幾分狐疑,想了一想,隨即開口辯解道:“老林,一把長劍並無法證明什麽,也許是這個嬰兒的父母愛子心切,將作為最後財富的這把長劍連同嬰兒一起放於府邸的門口,為的就是讓我們收養這個無助的孩子,這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的,你說是吧。”


    “哎,我的昊大人啊,我知道您愛孩子,且聽我繼續道來,”似乎又想到了什麽重要的事情,林管家沉重的歎了歎氣。


    在沉默了片刻後,他終於開口繼續說道:“我的昊大人,我從出生到現在活了八十餘載了,據這麽多年的經驗來看,這個孩子恐怕不是被人遺棄的。


    因為在聽到孩子哭聲的那一刻,我便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府邸的門口,但卻沒有看到意料中孩子父母那遠去的身影,甚至連他們留下的一點痕跡都沒看到。


    偌大的雪地上,空無一物啊,根本沒有人來過的痕跡。


    而在整個天元帝國裏,除了實力以至生玄境巔峰,離死玄境僅有一步之遙的國王弗雷特,恐怕無人能夠做到這一步吧,這點昊大人是不會不知道的。”


    “不可能,弗雷特乃帝國之君,我想這應該不是他所為的,也不可能是他所為。


    老林,如此一來,這個嬰兒就不可能是被人遺棄的,莫非他是憑空出現的麽,可這真的可能嗎?”


    銳利的眼神中掠過不定的飄忽,南宮昊在沉思一番後,還是無奈的開了口。


    畢竟他自己都是林管家一手帶大的,也與林管家戰戰兢兢的共事了幾十年之久。


    所以南宮昊相信,也願意堅信一件事,那便是林管家犯不著因為一個來曆不明的嬰兒來欺騙自己。


    可麵對一個來曆不明的嬰兒,自己又能怎麽做的,又該如何抉擇呢。


    一想到這,南宮昊也不禁沉思了起來,腦海裏頓時一片空白,白的很是徹底。


    “昊大人,還有一件事情,是關於這個嬰兒的,我不知該不該說。”


    見得南宮昊良久不語,沉默了許久的林管家卻是突然開了口。


    畢竟嬰兒的去留還需要眼前的這個男人來決定,所以他也有權力知道關於這個孩子的一切。


    “哦,老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且細細道來,對我就不必有所保留了,說吧。”


    聽得還有關於嬰兒的事情,進退兩難的南宮昊哪裏還安耐的住急切的心,急忙問道。


    “昊大人,記得嗎,我之前和你說過,星辰變結束了,可星辰變結束時所發生的景象,我到現在都曆曆在目......”


    隨著星辰變這三個字的徐徐道出,林管家的腦海裏不由得又浮現起了那副令人無法忘懷的景象。


    迴想著那古老而又神秘的一切,林管家定了定神,開口描述了起來:“那一刻,極北的北辰之上,七星獨耀,閃爍於空,其餘地方的那些星辰,卻是變得無比的黯淡。


    昊大人,如此景象難道不像帝國建立之初,眾多諸侯臣子麵見君主的那場盛宴嗎,繁華而亙古,猶如星空之畫。


    可這一切卻隻發生在一瞬之間,然後白晝消失,天色開始變暗,夜將重返這片被神所遺棄的大陸,持續了數年的星辰變也終於迎來了屬於它的終結!”


    “可這與那個孩子有什麽關係嗎,老林?”


    打斷了林管家的話語,南宮昊摸著自己的下巴,有些恍然的開口問道。


    “當然是有關係的,因為在星辰變結束的下一瞬,還來不及為星辰變感到竊喜的我就聽到外麵傳來了斷斷續續的哭聲,然後便在府邸門口發現了這個不知從而來的嬰兒。


    昊大人,你不覺得我剛才所說的這一切發生的實在是在緊湊了,好像是貫穿在一起的嗎?”


    “還有此等怪事,老林,你剛才說的話,當真?”


    頓了頓,在看了一眼林管家手中的嬰兒後,南宮昊半信半疑的開口問道,眼神漠然。


    在這一刻,南宮昊不禁掙紮了起來,他真的希望林管家告訴自己隻是一個笑話而已。


    否則的話,哪怕是他,都很難不把星辰變與這個孩子聯係在一起。


    凝視著遲疑不定的南宮昊,林管家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吼道:“昊大人啊,此事千真萬確,我服侍大人多年,又怎麽會為了一個憑空出現的嬰兒而編造這麽一段故事來欺騙您。


    若是大人不信,我願意用我的這條老命來發誓,在剛才的話中,若我所言有一句是假話,天打雷劈,死不足惜!”


    見得林管家以命發誓,南宮昊怎麽會不信,隻是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臉色忽而蒼白,忽而寧靜。


    在又望了望老人手中的嬰兒後,躊躇了許久的南宮昊終於鼓足了勇氣,緩緩的開口道:“老林,在決定這個嬰兒的去留前,你能不能把他給我一下,我想看看他,抱抱他。”


    聞聲,林管家急忙克製了心頭的怒火,把手中的嬰兒遞給中年男子,動作卻是極其小心翼翼與緩慢,生怕把嬰兒給弄傷了。


    雖說這個嬰兒與那場讓這個帝國,乃至神州的災難有著無法說清的聯係,但他隻是一個嬰兒,一個連風吹一吹就會哭的嬰兒。


    接過林管家手中的嬰兒,南宮昊柔和的注視了起來,隻見他用厚實的手輕輕抹去嬰兒臉上的淚痕,微微的拍打著嬰兒的背脊,很是小心翼翼。


    這一刻,南宮昊感覺自己好像放下了心中的一切抱負,動蕩的心也變得無比平靜,似乎現在的自己隻有一個身份,那就是一個慈祥近人的父親,這個孩子的父親。


    似乎是感受到了南宮昊的舉動並沒有什麽惡意,嬰兒那水汪汪的眼睛也直直的看向正懷抱著自己的中年男子,一時間竟停止了哭泣,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嬰兒那一抹甜甜的笑容,如同春日的陽光,沁人心扉,讓南宮昊那被冰霜塵封已久的心突然開始加快了跳動。


    不知不覺間,南宮昊的眼角濕透了,留下了一行的清淚,一行隻屬於為人父母才有的熾熱淚水。


    “孩子,既然你是個憑空出現,降生於那場災難之後的小家夥,你一定是上天賜予這片大陸的恩賜,給予我的最珍貴的禮物吧。


    從今往後,你的名字就叫做南宮天,你就是我南宮昊的兒子,南宮天了。


    阿玉,你我注定無子,這是我們最大的遺憾,但上天不曾愧對我們,它以另一種方式補償了我們,我們有孩子了!”


    高舉懷中的嬰兒,南宮昊突然拋下了一切,鄭重的宣誓道。


    這一刻,他的嘴唇甚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抖,但臉上卻溢滿了幸福之色


    南宮昊明白,這是自己一生中最為重要的時刻,從這一刻起,直到自己死去,再也放不開懷中嬰兒的手了。


    唯有死亡,才可以讓他們分離。


    “昊大人,這。”


    南宮昊的話語讓站在一旁的林管家突然顫抖了一下,他張開嘴想說什麽,可最後卻什麽都沒說,隻是安靜的看著,隻能安靜的看著。


    作為南宮家長達六七十年的管家,林管家是看著南宮昊長大的,也可以說,南宮昊就是他一手帶大的。


    因此他十分了解眼前的這個名為南宮昊的男人,也隻有他深知,在南宮昊堅強的外表下,裝著的卻是一顆滿是瘡痍的心。


    膝下無子,這是南宮昊心裏最深的痛,他愛阿玉,愛這個願意與自己共度終生的女子,但他也恨阿玉,恨這個無法為自己延續家族的血脈的人。


    這種愛恨交雜的情感讓南宮昊多年來的每一天備受煎熬,這種煎熬甚至勝過星辰變這場災難對他的影響。


    但從這一刻起,這個心結將被一個雪地裏憑空出現的這個的孩子,一個誕生於漫漫白晝結束之際的孩子解開。


    從今往後,他對阿玉,將隻剩下愛,不再有恨。


    數秒的時光在歡樂之中轉眼而逝,南宮昊這才好像想起什麽一樣,急忙轉頭激動對林管家說道:“老林,趕快把這個消息告訴迴娘家養病的夫人,告訴阿玉,我們有孩子了,讓她趕緊迴來,來這看看這個上天賜予我們的珍寶,我們的孩子。


    對了,別忘了告訴夫人這個孩子的名字,他叫南宮天!”


    “我馬上去找夫人。”


    未猶豫片刻,林管家不顧自己已經年邁,也不顧刺骨的嚴寒,瘋了一樣向外跑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那雪地之中。


    既然連作為這片府邸主人的南宮昊都不追究這個孩子的來曆了,那麽他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更何況對於一個一心想要孩子的父親來說,這個孩子來自何方還重要嗎?


    林管家走出房門,消失在外麵的雪地裏後又過了許久,南宮昊這才戀戀不舍的收迴自己注視嬰兒的目光。


    隻見他溫柔的將南宮天放在座位上,小心翼翼的拿開南宮天那雙懷揣古樸長劍的小手,將那把古樸長劍從南宮天的懷中取出。


    劍是兇器,以血為飲,南宮昊擔心,這把劍會刺傷自己孩子南宮天,這個尚處於繈褓的嬰兒。


    可正是這不經意的一個舉動,改變了他未來數十年的命運,也改變了整個北境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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