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省城後,已是傍晚。


    小心的邁著車梯下來,四處張望,身後的人提著行李跟在一旁,“嫂子,有人來接你嗎?”


    司荼不死心的又看了一眼,未曾看到某人,遲疑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自上次鬧得不歡而散後,陳野就沒有再寄過信來,這次迴省城,也是陳三叔安排的,說是陳野那邊安排不出來人。


    這話,那他應該是知道的吧。


    不得不說,這刻的心情是有點沮喪的。


    她勉強揚起笑容,偏頭想說一會兒坐公交迴去時,目光落在不遠處一個身影上。


    男人站的隨意,棱角分明的臉龐透著一股疏離,微微垂著的眸觸及到她的目光後染上了一抹笑意,下巴微揚,嘴角勾起溫潤的笑容向她走來。


    時隔多日的見麵,他總是以一種猝不及防的姿態出現。


    恍惚想起上一次,他從省城迴來,那是個下雨天,她記得很清晰,也是這樣的天色,他出現在她麵前,唯一不同的是,沒了那把遮雨的傘。


    “迴來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好像那日未曾鬧過別扭,依然是往日平凡相處的樣子。


    “迴來了。”司荼重複他的話迴答她,剛低落的眉眼此刻熠熠生輝,白皙的臉上滿是笑容。


    既然他選擇當從未發生過,她便也掠過不提。


    麵前女人燦如春華的笑容,讓他不爭氣的心跳又加快,陳野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一動,好像胖了些,氣色也很好,想親。


    目光漸漸糾纏起來,一直充當背景板的何止咳了咳,打破這氣氛,緊張的空出一隻手向陳野敬了個禮,“首長好。”


    司荼後知後覺的想起,似乎遺忘了他,連忙介紹道,“三叔的警衛員何止。這一路都是麻煩他照顧我了。“


    陳野 ……


    哪裏來的這麽沒有眼色的愣頭青。


    輕輕頷首,算是打過招唿了,指著不知何時停過來的車,”一路辛苦了,先上車吧。”


    ”收到,首長。“他拿起行李,輕輕鬆鬆大步往車那兒走。


    陳野從兜裏掏出牛皮紙裹著的烤紅薯,“餓了吧?”


    司荼嗅了嗅鼻子,原來剛才這人靠近時聞見的香甜氣味兒不是錯覺。


    其實不是很餓,一路上,吃喝都有人操心,除了睡覺就是看書,但看到這外層烤焦了表皮的紅薯,還是食指大動。


    她伸手接過,扒開頭部的皮,咬了一口,“還熱乎著呢,真甜。”


    陳野沒說話,嘴角一直含笑看著她。


    他沒說的是,知道她要迴來的消息時,心情有多好。


    昨晚更是激動的很晚才睡著。


    一把年紀的人了還如同小年輕談戀愛時一樣,心情如彩虹,無關晴雨天氣,隻要看到她,他就想彎下腰,讓她看到七種顏色。


    他有時也覺得不可思議,他變得自己都快不認識了。


    曾經的抱負和責任除了國家,還多了一個她,但甘之如飴。


    今天早早下了班,路邊看到賣紅薯的大爺,他讓米賜停下車,買了一個剛出爐的,車窗進來的風吹的溫乎後,又怕涼的太快,揣進了大衣兜裏。


    邊走邊吃迴到車上,何止手裏也拿著一個紅薯,隻有一點兒熱乎氣了,他吃的不好意思,咽下嘴裏的紅薯,含糊著感謝,“謝謝首長。”


    他年紀還小,今年才17歲,眉眼處還帶著一絲少年人的稚氣,在返程的這幾天,司荼一直拿他當弟弟看待,實在是太乖巧,又極為說話。


    難怪陳三叔從那麽多新兵中一眼挑中了他,的確很機靈。


    米賜剛見他第一眼,就被他毫不掩飾的崇拜眼神俘獲了,一口一個小止。


    原本留了一個當晚飯的紅薯也被他貢獻出來了,生怕他吃不飽。


    晚上更是讓他別去住招待所了,跟他迴宿舍住。


    陳野表麵不動聲色,暗地裏打量這人幾眼,總覺得有些眼熟,他那個三叔,哪裏會無緣無故主動去挑一個警衛員。


    雖覺得眼熟,但腦海裏對不上人臉,他也沒有揪著不放。


    一路上,聽著何止和米賜的一問一答,何止講著去部隊以後經曆的趣事兒。


    司荼聽著也笑了起來,表麵看起來很輕鬆,很熱血,可底下掩蓋著多少的艱苦,多少心酸。


    她體會過後世的歲月靜好,見證過都市的燈紅酒綠,在此刻,卻被他近乎天真的講述觸到腎上腺飆升。


    所有人都不應該忘卻曆史,更應該銘記那些先驅,她想好自己下一篇的文章主題是什麽了。


    靠在後座的椅背上,閉著眼睛,耳邊的聲音越發清晰。


    車子停在國營飯店門口,何止也沒有跟大家客氣,跟著進去,問道他想吃什麽,他點了一碗最便宜的素麵,說完從口袋裏掏出錢和票遞給了米賜。


    米賜推迴去,瞪他,“你大老遠來一趟,還能讓你自己掏錢吃飯啊。”


    陳野也點頭,又給他要了兩個大肉包,加了兩個菜。


    “吃飽了,晚上休息好,明天讓米賜送你去車站。”


    他平時與底下人說話都很接地氣,何止不知道還有些受寵若驚,站起來敬了個禮,大聲喊道,“謝謝,首長,收到。”


    店裏其他的人都被他熱情的大嗓門嚇一跳,紛紛扭頭看他,然後露出一個善良的笑容。


    何止這才難為情的摸摸後腦勺,憨憨的笑起來。


    司荼拉著他,“快坐下吧。”


    “哎。“他真心實意的感歎道,”省城人民真好,不對,大家都很好。“


    米賜笑道,”當然,不然我們是為了什麽而奮鬥。“


    他又說起剛才他一個大小夥子,津貼再怎麽少應該也夠自己用吧,部隊裏管吃管住也沒有什麽花錢的地方,怎麽吃飯這麽儉省。


    話落,何止撓撓頭,收斂起笑容,情緒一下子有些低落,聲音也小了些,”我好歹能吃上一碗麵,可那些戰友們卻再也吃不上了,他們的家屬,日子過的也苦了。我們的錢除了寄給家裏的,還要留出一大半寄給他們。“


    他怕他們以為自己是在博取同情,又解釋道,”雖然不多,就是我們的一點兒心意,至少心底上期盼他們身死而無撼啊。“


    ”家裏人過得好了,也不會陷入難過中。我們都要繼續向前的。”


    他話說的沒頭沒腦的,全是自己想出什麽就說什麽,說完還笑得傻乎乎的,不見平時那股機靈勁兒。


    飯桌上突然沉默下來,他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手足無措,還是個孩子啊,司荼失笑。


    誇道,“你們做的真的很好,讓我都有些自愧不如了,”她還沉浸在生活的享受中,吃要吃好的,穿也要穿好的,幾乎沒有想過當下其他人的生活。


    她總喊著要成長,可其實,比起何止,她真的差遠了。


    她忽然理解起那些從一而終做慈善的人,一路堅守有多麽不容易。


    想起家裏還有一些不穿的衣服,她問道,”這些衣服你們需要嗎?上麵的補丁很少的,也都洗得很幹淨。“


    何止點點頭,”要啊,要啊,這都是我們需要的。”


    司荼點頭,“行,晚上我們收拾出來,明天你一塊帶走吧。”


    還有她看過的那些小人書,那些連環畫,都打包起來。


    陳野沒阻止她的行為,司荼身上最大的反光點就是她時刻都會反思自己,隻除了在他的事情上。


    米賜借機也要了一個地址,他家裏也有很多,是他穿小了的,家裏舍不得扔,如今倒是可以都給需要的人。


    一頓飯,吃的感悟頗深,但也賓客盡歡。


    迴到家,不用司荼說,陳野就讓她坐著休息,自己默默的將司荼和他不需要的那些都收拾出來。


    暖黃色的燈光下,倆人沉浸在這暖融融的溫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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