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時間還早,兩人看了眼時間,市裏頭也沒啥好玩兒的了,陳野建議,“去看電影?”


    “都是重複的,不想看了。”


    她們平均一個星期會去看一次,這年代沒有新型的電子設備,夜生活極其枯燥,很多書也不能看,尤其還有陳野這敏感的身份。


    “今天應該會播《英雄兒女》,這部你還沒看過呢。看完去外公那兒吃個飯,正好再出來看煙花。”


    “行。”司荼確實沒看過這部。


    “要不我們買個電視機吧?”陳野想了想,司荼工作簡單,每天就是準時打卡上下班,他那些書她也看不進去,往往都是當成睡前催眠讀物。


    有時候讓他念,還沒念兩頁,她就睡著了。


    收音機最近聽的也少了,都是播放一些知識青年上下鄉的事兒,她也不感興趣。


    “不要。”司荼不是客氣,她還真不想買這個,陳野身份本就打眼,再加上還有她是個定時炸彈,因為最近兩人基本上都是騎車,巷子裏說閑話的人少多了,對他們也沒有那麽抗拒了。


    要是買了電視機,巷子裏的人不說背後議不議論你,那還不都得搬著小凳子爭先恐後的往家裏來,吵吵嚷嚷的,她再喜歡熱鬧,也經不起這麽些人。


    畢竟這巷子裏,還沒聽說誰家買了電視機,他家可不要做這第一個。


    陳野看她真心實意的說不要,也就打住了這個想法,他也是怕她覺得無聊。


    一直說著話,這才發現已經走到了影院門口,今天多了兩個賣瓜子和汽水的。


    她戳戳陳野的腰,眼神直勾勾盯著汽水。陳野好笑的走過去買了一瓶,橙子味兒的,一毛錢,瓶子就不用還迴來了。八分的得把瓶子還迴來。


    他摸摸瓶身,還有些涼氣,握在手裏沒動。


    “打開啊,我要喝,渴了。”司荼示意他趕緊將汽水給她。


    陳野偏頭看她,狹長的眼眸在陽光下有些銳利,麵上似笑非笑,“剛吃飯喝了兩碗湯的不是你?”


    “你真討厭。”這人從來不懂什麽叫看破不說破,總是要直白的點出她的謊言。


    陳野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這個批評,他拿著汽水去買了兩張電影票,又買了一小兜瓜子。


    “走吧,快開始了。”


    影院進去的路很暗不說,還很窄,每次隻能通過一個人,她小心的揪著陳野的衣服,找到她們倆的座位。


    坐下後,陳野將瓜子遞給她,“吃吧。”


    司荼搖頭,“沒有地兒吐殼兒。”扔在地上太不文明,她寧願不吃。


    “吐我手上,我給你接著。”陳野淡淡的說著,沒覺得這是什麽解決不了的問題。


    司荼傻傻的看著他,“真的假的?”這大少爺不說有潔癖吧,但也是個極其講究衛生的人,平時她吃剩的東西他都不吃,今天倒是願意接她的瓜子殼兒了,她保持懷疑。


    “真的。”他笑起來,昏暗中看不清他臉上細微的表情,司荼也沒深究,他願意,那就勉為其難的好吧。


    她喀嚓咯嚓的嗑了起來,陳野一手接著,一手拿著汽水,他已經把瓶口擰鬆了,一會兒口幹了可以直接喝。


    “你吃嗎?我給你剝殼?”司荼就是假客氣一下,她知道陳野不會答應的。


    “你吃吧。”小心思他一看就知道,他嘴角上揚,餘光一直盯著身旁的女人。


    屏幕上放的電影他一點兒沒看進去,看女人渴了,他把汽水遞給她,小聲的說,“少喝點兒。”


    瓶身摸著有點溫度,司荼默了默,他不會是想用手給它捂熱吧才遲遲不給她吧,這個傻子。眉梢不自覺的綻開了笑意,溫柔的堪比月色動人。


    氣氛一時很融洽,她躲避的看了看周圍,嗯?那不是民安?


    她想要看清楚點兒,直起身子,微微前傾往那個方向看,凳子很小,沒穩住,晃了一下。


    陳野連忙扶住她,低聲嗬斥,“坐好。”


    “有什麽這麽吸引你的注意?”他不高興,她的眼光移到別人身上。


    “哎呀,我好像看到了一個熟人。但我不確定,我想看清點。”她解釋。


    陳野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個清秀的男孩子,他不認識。抿起嘴角,誤以為是司荼看男人而找的借口。


    司荼拍他,“你這人,還不信。我總覺得像是民安?”她“哦”了一聲,“你不認識,就是我在民家老太太生的那對雙胞胎之一,一直養在外公那兒。”


    想起了不高興的事兒,她特意強調,“也是你給的兩個工作中的得益者之一,這下你有印象了吧。”


    陳野理虧,抱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他轉移話題,“你要是想見,一會兒結束我帶你過去找他。”


    他以為司荼與民家人沒什麽感情,看來他又判斷錯誤了?


    “不是,我隻是好奇他身邊那個胖胖的女孩子是誰?”坐這麽遠,她都看到那女孩兒頤指氣使的樣子,更別提民安那卑微的態度。


    她以為這些人得到了想要的,暫時會滿足收斂一些。


    陳野這才仔細打量,他眼神好,記憶力也不差,確定是熟人的女兒。


    “機械廠廠長的女兒,你不認識?”他語不驚人的說出來。


    “什麽?我怎麽會認識她?”司荼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又是攀上高枝了。


    “你外公曾經救的就是機械廠廠長的兒子,也就是你看見的這女孩兒的哥哥。”他對這件事印象深刻,還是因為他初來此地,和這些人見麵時,他堂姐告訴他的。從那件事兒發生以後,他就對一雙兒女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所以大家都格外注意,不想觸到他的底線,都互相提點著。


    “啊,這,那晚上必須告訴外公,可別又打著外公的名頭。”那個老人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不能連最後的名聲也要被他們毀掉。


    “隨你。”陳野不摻合這些事,他覺得人往高處走采取一些非正常手段是可以的,隻要最後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沒什麽不可以的。


    司荼惦記著心裏的事兒,心不在焉的吃著瓜子,後頭再播放什麽,她也沒看進去。打算剩下的劇情晚上再問陳野,反正他肯定看過。


    電影一結束,她就拉著陳野偷偷摸摸的跟在兩人後頭,陳野找了個垃圾桶丟掉瓜子殼,又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心。


    司荼催促他快點兒,他皺著眉跟在一旁。


    走到電影院旁的巷子裏,有個隱秘的拐角,一般人不會進來。司荼扒著牆邊,看著前麵兩人已經抱上了,畫麵不堪入目。


    她都看不見民安的小身板了,太小鳥依人了。


    聽見兩人竊竊私語著兒女情話,剛準備走,突然聽見“叔爺”,她又貼近牆邊。


    “你什麽時候和你家人說我們的事兒?”女孩兒語氣驕矜,“我爸可是說了,你要是再拖著,他可就要給我介紹更好的了。”


    民安哄她,聲音很油膩,與司荼記憶裏的樣子大不一樣,那個長相清秀說話清脆的少年,數日不見,像是變了一個人,“這次休息我就迴家跟我爸媽說,”他頓了頓,“但是房子,還是要再等等。”


    “我都等了多久了你還讓我等,再說了,那房子本來就是我爸好心才給他住的,他難不成還真以為是他的了。”女孩兒不滿的推開他,背對著他跺腳。


    “我不是這意思,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的,再給我幾天,我一定和叔爺說清楚。好不好,寶寶?”他哄她,從後麵抱住她。


    司荼惡寒,再也聽不下去了,她掐了身旁的男人一下,男人吃痛,無奈的歎口氣,“又怎麽了?祖宗。”


    司荼輕哼,“你們男人真壞,沒一個好東西。”


    突然後麵傳來口水嘖嘖的聲音,她剛想迴頭去看,陳野捂住她的雙眼,“聽完了,我們就走吧。”


    小年輕還挺激烈,他想。


    不用想也知道他們在做什麽,司荼惡心,光天化日的,指不定就會有人出現在那兒,她們膽子也太大了。


    “你也聽到了,他想打外公房子主意。當初他們兄弟倆當工人就想不住宿舍去蹭外公的房子,還好外公拒絕了,現在倒好,想法更大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氣鼓鼓的,像他兒時養的兔子,可愛又嬌氣。


    他安慰她,“有我在,你怕什麽。”


    “我就是覺得人心易變,以前,唉,算了,也沒相處多久,我不該憑著別人呈現給我的樣子去批判,算了,不想了。”她想明白了,不去糾結這個,等晚上告訴叔爺再說,畢竟他們血緣上更親近些,她也隻能看在老人對她的好上,多盡心些。


    她管不了那麽多,她自己就是一個局外人,她看著陳野反思自己,“我最近真的有些多管閑事了。”


    陳野笑,“你開心就好。”


    “我還是多看看書吧,書中自有黃金屋”她自我檢討,“脫離書本太久,我好像變得有些市儈,太醜陋了現在的我。”


    陳野失笑,他被她的小腦瓜震驚到了,這都什麽跟什麽,“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你現在和以前不一樣,是你長大了,考慮的事情更全麵了,我覺得你現在這樣很好,司荼,做最快樂的你就夠了。”


    司荼感覺心間有一股暖流緩緩流動,她甜甜的衝他莞爾一笑,“好呀。反正有你在。”


    如果當初的開始不令人那麽難以接受,她想,這個男人他是會喜歡的。隻是,發生過的事情,時間可以抹平,可裂痕永遠都在。


    現在這樣也很好,他愛她,而她隻要享受他的愛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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