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吞吞的一步一步走去廚房燒熱水洗澡,火光照耀著麵容,沒有血色的臉上眼睛一片空洞,水已經燒的沸騰,司荼沒有聽見,仍舊坐在小凳子上發呆。


    外麵響起敲門聲,司荼嚇一跳,心髒咯噔一下,緩緩心神,看了眼鍋裏的水,連忙撲滅了火。


    這才去開門,“小王同誌嗎?”


    小王:“是我,主任讓我給您送晚飯,今天又得晚些迴來了。”


    司荼接過飯,低聲道,“好,我知道了,麻煩你了。”


    小王覺得今天的司荼情緒較前兩日不大一樣,轉念一想,新婚燕爾的,主任就忙的不能按時歸家,確實該不高興。


    惦記著一會兒得跟主任說一聲。


    小王又替陳野解釋了幾句,最近省裏來人視察工作,組裏都忙著整理文件,主任更是得陪著領導們,司荼心知他誤會了。


    彎起嘴角,“好,我知道了,你也快去忙吧。”


    小王見人笑了,猜應該是他解釋的還行,放下心開車走了。


    司荼看著車消失在巷子裏,安靜幾秒,迴到屋裏。


    打開飯盒,今天是紅燒肉和雞蛋炒黃瓜,賣相和國營飯店的不太一樣,嚐了一口,味道還行,怕是他們單位食堂裏打的飯。


    機械的一口一口塞進嘴裏,吃完又將飯盒洗幹淨晾在架子上。


    前幾天陳野都是讓她吃完放著他迴來洗,今天她卻不敢了,這幾天瘋狂作死的畫麵,在她腦海裏走馬觀的一幕幕呈現著,她是在怎樣一個人眼中作死啊。


    人家動動手指,或許今天那幾個就是她的下場。


    司荼靠在池子邊,臉上有些潮濕,她抹了抹,好像抹不幹淨,這才情緒崩潰,蹲在地上,掩麵哭泣,一隻手還要緊緊捂住嘴,怕隔壁人家聽到。


    為什麽,她才覺得生活有了點希望,就要給她棒頭一擊。


    陳野是什麽樣的人,她根本不了解,這幾天看似對她很好,可這個好僅限於她長得漂亮,得他喜歡,新鮮感還沒過去,可一旦新鮮感過去,是不是就是那晚他說的或許會放了你。


    放了她去哪兒,是不是就該抓她了。


    知道不該這麽想,陳野都答應娶她,可又怎知他不是借此機會調查她的底細呢。


    越想越怕,今晚風也有些大,拂過身上都感覺到了涼意。


    司荼打了個噴嚏,哆嗦了下,壓住情緒,珍惜這最後得幾天吧,司荼。


    或許死了就能迴到她的父母身邊。


    燒的水已經有些涼了,司荼不在意,緩緩泡進去,洗完頭發擦的半幹,端起衣服就去外麵池子順手洗了。


    明明快到夏天了,可是今晚真冷啊,司荼洗完趕緊進了屋,屋裏黑漆漆的,她沒有開燈。


    躺進被窩,被子蒙住頭,放空思緒,渾身的疲憊好像都消失了。


    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深夜陳野才迴來,看見院兒裏已經洗好的衣服,斂眸幾瞬,笑了聲,進了屋,桌上放著洗好的飯盒,陳野以為這姑娘終於知道心疼他了。


    快速的衝了個涼水澡,躺到司荼身邊,想到傍晚小王提起司荼看著不太高興,歎口氣,等他送走這些人,再好好的陪陪她。


    政審還卡著呢,陳野猜測怕是京裏那邊攔著呢,他已經替司荼掃了尾,能瞞過這些人,但不確定能不能瞞過家裏的長輩。


    看來明天上午需得抽個時間打電話過去,省的夜長夢多。


    輕輕摟過身邊人,卻聽見幾聲微弱的,“不要。不要。”


    陳野抬起頭靠近想仔細聽聽說什麽,懷中的人又安靜無聲,微微垂眸看著懷中人的眉眼,一寸寸描摹,越看越喜歡。


    不管不要什麽,隻要他給的,她都得要。


    從身後抱緊她,卸下疲憊,進入夢鄉。


    豔陽高照,已是晌午了,司荼摸摸身邊早已經涼透的位置,知道這人又一早就走了。


    鍋裏給她煮了粥,鴨蛋切好放在小碟裏。


    司荼動作停頓了幾秒,捫心自問,陳野除了騙婚將她關起來外,對她確實很好。


    可她不敢相信,也不想去賭一個男人的心。


    安靜的吃完飯,閑著無聊,掃了掃屋子,擦了一遍灰。


    再也沒有打發時間的事情可做了,司荼鎖好門,往楊嬸兒家裏走,一進屋,楊嬸兒正踩著縫紉機做衣服呢。


    看見司荼,停下腳,站起來,“哎呦,你來了。昨晚我還想去看看你,看見你院兒裏燈就黑了,你這睡得夠早的。”


    司荼淺笑,“陳野最近比較忙,我也沒什麽事,就睡的早了些。”


    “我說呢,你家陳野確實最近少見,今兒早上走的可早了,我看著都瘦了些。”


    “是嗎?”司荼微微垂眸,“可能累到了。等忙完這一陣就好了。“


    看著楊嬸兒快要做成的上衣,“這麽快就要做好了嗎?”


    楊嬸兒高興的點頭,“是啊,我想今天就做好呢。”看了眼司荼,“你要是不嫌棄,我也能給你做一身。”


    司荼張大了眼,“那敢情好,等你做完了,我就拿過來。”


    楊嬸兒看了眼大門關著呢,賊兮兮的笑著說,“你隔壁那家,離婚了。”


    “什麽?”司荼驚唿出聲,“這不是前幾天還說不想離嗎?”


    楊嬸兒捂嘴笑,“是,我聽說啊,這不懷上了麽,找人看了說是個兒子,那位家裏還沒有兒子呢,這著急娶進門延續香火啊。”


    “那位也是結婚了嗎?兩個結了婚的人搞在一起了?”


    “是呢,那位家裏五朵金花,就差一個瓜了。”


    “那他家裏也同意?”


    “這有什麽不同意的,那家也是個扶不起的,這些年沒能給他生個兒子愧疚著呢,一聽這個著急讓位呢,我聽說離婚不離家,還要照顧雲秀生孩子呢。”


    “這,這不膈應麽?孩子也同意?”司荼聽的一愣一愣的,這都是些什麽奇葩人。


    “孩子都嫁出去了,有什麽不同意的,有個弟弟做依靠,人家願意著呢。”


    司荼佩服,奇葩都生在一家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那雲秀對象呢?”


    “這事兒一出來不就要離麽,這離了正好,雲秀也不要孩子。”


    “你怎麽知道這麽多啊嬸兒。”司荼對楊嬸兒吃瓜的速度驚歎。


    楊嬸兒很驕傲,“我老姐妹兒接了他家想娶新媳婦的活兒。”


    “這剛離婚就要再找?”這速度,不服不行。


    “是呢,這不抓緊,萬一雲秀那邊沒成,又反悔咋整。”


    城裏人可真會玩兒啊,忍著吐槽的衝動,又提起別的,楊嬸兒嘴上應和著,腳上不停的踩著縫紉機。


    司荼看了幾眼,覺得自己學不會。


    看楊嬸兒說完八卦又忙著做新衣服,不好過多打擾,找了個借口迴家去了。


    門口卻站著兩個意想不到的人,一位司荼認識,是王媽。另一位很年輕,長得也很漂亮。


    是那種清純小白花的長相,明眸善睞,皮膚白淨,一對梨渦若隱若現。穿著一身的確良的白裙子和小皮鞋,頭發烏黑編成了兩縷麻花辮垂在兩側。


    看見司荼,對方先笑了起來,眉間一股我見猶憐的風韻之色。


    王媽倒是尷尬的站在旁邊,做了個介紹,“司荼同誌,這是小何,以前是陳野的秘書。”


    司荼先叫了聲王媽,又看向小何,“你好,我是司荼。”


    小何柔聲道,“冒然上門,打擾了,我是何徐靜。”


    司荼心下了然,這個人,怕是與陳野關係匪淺。


    心下微冷,麵上不動聲色的問,“有什麽事兒嗎?如果是找陳野,他在單位。”


    王媽嗬嗬笑了兩聲,掩飾住尷尬,“要不進去說吧。”


    她也是為難的緊,上午京裏打來電話,讓她阻止這場婚事,她這才知道陳野要和司荼結婚。


    正一籌莫展呢,這徐靜又上門了,想著這些天變著法兒的求她要見見司荼,這才迫不得已答應,想用她逼的司荼知難而退。


    司荼打開門,讓兩人進來,王媽已經見過這小院兒了,倒是不怎麽好奇。


    徐靜站在院中,四處打量,紅了眼睛,淚光楚楚的,王媽見狀找了個借口,“你們先聊,我去給你們燒水泡茶。“


    這屋裏都是她收拾的,東西放在哪兒都門清,更重要的是,這種糟心事兒她也是第一次幹,著實缺德。


    隻能盼著徐靜爭氣。


    司荼沒有安慰徐靜,冷眼看著哭的楚楚可憐的女人。


    徐靜抹了抹淚,哽咽著開始了她的來意,“你應該聽說過我吧,在你來之前,我和陳野談了兩年對象,馬上就要談婚論嫁了,可你的出現,硬生生拆散了我們。我求求你,把陳野還給我。“


    司荼當然聽說過她,第一次去商場,那個售貨員鄙視的目光,她一直記得,那句脫口而出的小何秘書,說的應該就是這位了。


    上次試探陳野,他說人已經調走了。


    這人滿嘴謊言,將她哄得團團轉。


    司荼很冷靜,她聽見自己一字一句說,“你要就拿走好了。隻要你能讓他放了我。“


    徐靜止住眼淚,眼裏綻放著喜悅,“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不會糾纏嗎?”


    司荼淡漠的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了,隻要你能讓他放我走,我絕不會再出現再你們眼前。”


    她無意壞人姻緣,也不屑於做這種事,這些天發生的一切,本就是一道枷鎖將她牢牢困在這裏。


    徐靜擦幹眼淚,揚起笑容,梨渦淺綻。


    司荼別開眼,心裏平靜的如一潭死水。


    徐靜達成目的,正準備離開,瞥見側臉的司荼抿著嘴,清冷而透徹,心裏有些嫉妒,她的長相與司荼相比差遠了。


    剛看見她第一眼就感覺這人美的張揚,五官精致,幹淨的沒有半點煙火氣。看著就與她們不是一類人。


    不由得有些恐慌,陳野真的舍得放下這樣一個姑娘嗎?


    咬唇故意又說道,“你也別覺得我過分,我是真的很喜歡他。第一眼見他,就喜歡上了。”


    “那時他身邊也有一個姑娘,跟你氣質也有點像,不過沒好多久,那姑娘就嫁給了他身邊一個下屬。我是用了好長時間才跟他在一起,所以,我想你能理解的吧。而且,”羞紅了臉,小聲道,“我已經是他的人了。”


    司荼聽的想吐,胸口一股惡心感怎麽也壓不下去,彎起嘴角,譏諷道,“那你可得管好了他,不要讓他再來糾纏我了。”


    說完,幹脆利落的轉身走了出去。


    徐靜一臉得意的看著她消失的背影,迴頭時,卻看見廚房邊拎著茶壺站著的王媽,一臉平淡的看著這邊。


    討好的接過王媽手中的茶壺,“我就說她不是真的喜歡陳野的,您看看,還沒說什麽呢,就甩脾氣走人了。”


    王媽心下暗歎,司荼這姑娘看著就幹淨,有些可惜了。


    但眼前這個,以往也是她看走眼了,以為是個沒心眼兒的,實際是個殺人不見血的。


    也好,這樣的,或許更能幫到陳野。


    王媽接受了徐靜的討好,也沒有深究她的挑撥,“既然人已經走了,你就好好把握機會。打消他結婚的念頭。“


    京裏對陳野的婚事早有安排,早些年虧欠他許多,現如今全家隻想把最好的都給他。


    毫無背景,甚至身份可疑的司荼,怎麽能嫁給陳野呢。


    倆人關好門,將鎖鎖上。


    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司荼走在路上,從女人自報來意心態就很平靜,沒有感到難過。


    隻是她想家了。


    想快點迴到家。


    可是她的家不在這兒啊。


    司荼落寞的想著,陳野不會就此罷休的,或許那天見到的就是她的下場,但她這次卻不害怕了,擔驚受怕的日子,她過的太痛苦了。


    反而放鬆下來,真好啊,再也不用讓自己壓抑被欺騙的憤怒留在他身邊了,以後的路,不管是好是壞,她都坦然接受。


    慢慢走到了叔爺家,叔爺還沒有下班,她像那迴第一次進城一樣,坐在台階上,數著螞蟻。


    聽到幾聲零零散散的自行車鈴聲,司荼知道,這是下班了。


    叔爺也快迴來了,她的留身之處隻有叔爺的小院兒,這裏帶給她的其實一直是安心。


    比起陳野的小院兒,她最喜歡的一直是叔爺的,叔爺太像她的家人了。在這裏,唯一能感受到家人的溫暖。


    想著想著嘴角不自覺地就揚了起來。


    笑什麽呢?”一道溫和蒼老的聲音笑著問。


    司荼立馬抬眼,“外公。“


    站起身來,又叫了一聲,“外公。”


    叔爺沒有多問她為什麽來這兒,隻是像以前一樣,“昨兒又新的了羊肉,你就聞著鼻子來了。”


    司荼一愣,隨即笑出聲兒。


    她以為叔爺會問她怎麽突然來了。


    沒想到,老人什麽也沒問,還像以前那樣,心窩暖暖的。


    “鼻子太靈了,唉,外公的羊肉又保不住了。”


    叔爺:“今天人少,敞開了吃。”


    司荼答應了,進屋就找出在井水裏吊著的羊肉,叔爺幫著燒起了爐子,司荼就用辣椒和上次剩下的香菇當湯底了,又放了些蔥薑,調料進去,羊肉切片兒,又去牆角拔了些白菜,洗洗放在盤子裏。


    想著羊肉膻氣重,模仿著現代時常調的小料,蒜末和辣椒麻醬混在一起,滴了幾滴香油。


    叔爺聞了聞,誇道,“這料兒香啊。”


    司荼:“放了香油呢。去去膻味兒。“


    倆人圍著小爐子吃的熱火朝天。


    這邊小王又跑來送晚飯,大門鎖著,人卻不在,問隔壁的楊嬸兒也說中午就迴去了,下午沒過來。


    小王心說壞了,這會兒主任陪著領導吃飯呢,也不好將這事兒告訴他。


    又想著是不是出去買東西還沒迴來呢,耐著性子等了會兒。


    也不見一個人影,這下著急的想著不會是聽說鍾林要調走了,去找他了吧。


    不怪他有這想法,任誰也能看出司荼當初喜歡的是鍾林。


    將車開得飛快,跑到鍾林家,在門口叫他,鍾林捧著飯碗出來,嘴裏還塞著飯呢,“你怎麽來了?“


    小王急得腦門子都出汗了,“司荼不見了,這麽晚了,人不在家。“


    鍾林嗆了聲,趕緊咽下嘴裏的飯,仔細問道:“怎麽迴事?是不是去哪兒了?”


    小王搖頭,“主任這幾天忙,都是讓我送飯迴來,這幾天都在家呢,這不會出啥事兒吧,昨天看她麵色就不太好。”


    鍾林琢磨,司荼不像一聲不吭就走的人,怕是有什麽事兒,是不是迴她外公家了?


    “你去她外公家看過了嗎?”


    小王才想起來,還有她外公呢,“我以為她來找你了,你這不是要去京裏了麽?”


    鍾林黯然的搖搖頭,“不去了,我拒絕了。”


    又警告的看了一眼小王,“別再說司荼和我的事兒了,讓表叔聽見,你知道的。”


    小王感激的說,“還是兄弟你提醒的及時。”


    鍾林:“我跟你一塊去看看,你等我會兒。”


    小王點頭。


    鍾林端著碗筷進屋,陳染一臉淡漠的瞥了他一眼,“誰來找你?”


    鍾林放下碗筷,看了眼他爸依然吃著飯,絲毫不被母子兩的氣氛影響。


    歎口氣,“小王,司荼不見了,我幫他去找找。”


    陳染變了臉色,冷哼,“你們做的好事,還不快去,迴來我再跟你算賬。”


    “哎。”鍾林答應,跑了出去。


    陳染沒好氣的看著吃飯的鍾建立,“你還吃得下去,你兒子幹出這種事兒來,你也不管。”


    鍾建立很淡定,“都是慣的,他們大了,自己惹的禍自己也能解決,你管得再多,他們聽了也是嫌煩。”


    陳染被說的臉紅,鍾林是獨子,她確實比較嬌慣,陳野是她堂弟,早些年受了大委屈,她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這次,這姑娘,她看著還滿意,是個好兒媳,萬萬沒想到,竟是糊弄她的。


    飯也吃不下去了,“你吃吧,我迴屋躺會兒。”


    鍾建立無奈的搖搖頭。


    這邊倆人到司荼外公家,鍾林坐在車上,看著院門神色不明,“你下去吧,我就不去了。”


    小王理解,下車敲門。


    屋裏的司荼剛洗完碗,甩了甩微濕的手,問道,“誰呀?”


    小王大聲說:“是我,小王,司荼同誌,你還真在這裏,我剛給你送飯你不在,以為你出啥事兒了。”


    “你現在迴家嗎,我送你。”


    司荼沒有開門,頓住,緩緩開口,“我不會迴去了,你告訴陳野,以前的事兒一筆勾銷,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小王心驚,這是咋了,倆人又鬧什麽呢,勸道,“有話好好說,主任對你真的是沒得說,我跟在他身邊,就沒見他這樣對一個人好。“


    司荼聽了也隻是平靜道,“你走吧。“


    說完往屋裏走,沒有再管門外的人說什麽。


    小王又勸了幾句,發現沒人應聲,知道人應該是進屋了,歎了口氣,迴到車上。


    看著鍾林,為難道,“這又鬧起來了。你說,這可咋整。”


    鍾林已經不想摻和進她兩的事兒了,這次他做的確實有些過分,自覺對不起司荼,聞言,也隻是說,“送我迴去吧。”


    小王知道,鍾林這是愧疚了,又歎了一口氣,聽他的將人送了迴去。


    轉頭又去單位等著接陳野,他們在食堂擺了一桌,為省裏的領導們踐行,本來還要待幾天的,但是上麵又有動靜了,這些人這才結束這趟檢查工作。


    小王也聽到過風聲,是蘇軍侵犯領土,這會兒前線緊張,大家都一致對外呢。


    在門口等了好久,都打起了瞌睡,突然聽到耳邊有人在哭,一睜眼,不是小何秘書是誰?


    不是調走了嗎,怎麽又迴來了?


    聯想到今天司荼的事兒,壞了,怕是瞞不住了。


    不敢多聽,還裝作睡著的樣子,生怕兩人察覺到他。


    陳野不耐煩的看著眼前哭的楚楚可憐的女人,“你究竟想做什麽?”


    對手下人辦事的能力感到不滿,這人怎麽還能出現在他身邊。


    徐靜柔聲哭泣,哽咽著求他,“不要把我調走好不好,我隻想留在你身邊,主任。“


    “我不會打擾你們的生活的,隻要能讓我留下。默默看著你就好。”


    陳野一臉厭惡,忍著脾氣,冷聲道,“好聚好散的道理,你應該懂,徐靜,你不是這樣沒有眼色的人,我給你安排的絕對是個好去處,憑你的本事,在那裏不管是嫁人還是往上爬,都絕對比在這兒強。”


    徐靜哭著搖頭。


    陳野索性也不再顧忌臉麵的事兒,“當初你是怎麽說的,你應該記得吧,別讓我反悔,後果,你承受不起。”


    徐靜愣住,她記得,是她故意勾搭的陳野,為了不被家裏隨便嫁給一個人,想擁有自主選擇結婚的權力,正巧當時她就遇見了陳野。


    知道他是新上任的臨市革委會主任,就動了心思,費勁心機趕走了李新華,成功留在了陳野身邊,還得到了一份人人羨慕的工作和錢。


    家裏也捧著她,不敢給她臉色看,人人上趕著討好她,整整兩年一個月零三天,她以為將來有一天她能嫁給他,不隻是她這麽想,家裏和單位同事們都心知肚明他們之間的關係,也都覺著她會成功。


    可為什麽,會出現一個女人打破他們之間的關係。


    還是一個普通的鄉下女人。


    當初約定好的,陳野給她工作和錢,以後分開,也不會收迴這些,她也答應了,可那時是因為她很自信沒有人能取代她。


    陳野說完就麵前的女人不再說話,以為她同意了。


    轉身往前走了兩步,就聽見身後的女人,幽怨的問他,如果她懷孕了呢?


    陳野冷笑,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從當年那件事發生後,他就非常厭惡這類事兒,早就做好了防範,沒有迴頭,隻是殘忍的說道,“既然你反悔了,那就別怪我了。”


    徐靜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連忙道歉,“對不起,我騙你的,主任,我這就走,這就走,以後不會再出現的。”


    她記得孩子是陳野的底線,曾經李新華就是因為編造懷孕,才被匆匆嫁給了別人。


    她知道陳野非常討厭孩子,她以前想過借子上位,卻怎麽也懷不上,後來聽說是他討厭孩子。


    她便打消了念頭,剛剛隻是頭腦發熱,想破釜沉舟一次,結果,失敗了。


    陳野沒有說話,他既以說出口,那就不會再收迴。


    上了後座,小王躊躇的叫道,“主任。”


    又看了眼車外蹲在地上哭泣的女人,不忍道,“需要送小何秘書一起走嗎?”


    陳野看了眼天色,已經很晚了,點頭答應了。


    小王下車叫住徐靜,說送她一道兒迴去。


    徐靜搖搖頭,聲音嘶啞的說,“不用了,謝謝,我騎車來的。”


    小王沒有再勸,他還有更大的事兒沒說,本想著徐靜在,可以分擔一點兒怒火。


    上了車,發動車子,結結巴巴的說著,“主任,司荼同誌迴她外公那兒了。”


    陳野目光凜冽,“怎麽迴事兒?”


    小王一咬牙,將司荼的話轉交,一字不落,他恨自己的記憶力這麽好,記得這麽清楚。


    陳野皺眉,將所有事兒串聯在了一起,大概猜出發生了什麽,頭疼的捏了捏額角,“迴洋房吧。”


    小王拐了個方向,往洋房去。


    王媽聽到車聲,以為今天發生的事情陳野都知道了,做好了被責問的準備。


    但人隻是滿臉疲憊的進來,說著,“王媽,你去休息吧。”


    陳野衝了個澡,洗去滿身疲憊,躺在床上暗暗思索,當前局勢不明,聽今天一位世叔的意思,他恐怕還得在這兒待幾年。


    本想著明年借機動動地兒,看來怕是不行了。


    上午打電話到家裏,意思也是讓他在這兒穩住,熬幾年資曆,升的太快容易引來有心人的眼紅。


    至於他和司荼的婚事,家裏說是不反對,隻要他不後悔。


    還有遺漏沒掃幹淨的尾巴,他們會掃幹淨,話裏話外,都是不讚同,但也尊重他的意見。


    陳野想,他不會後悔,二十八年,最確定的一件事就是娶司荼。


    想到小姑娘又耍脾氣說狠話,勾了勾唇,明天哄哄應該就好了。


    拿起桌上前些日沒看完的書,翻了幾頁,困意上頭,這才合上書,關燈睡下。


    清早,太陽升起,陳野吃過飯,拿上王媽準備的禮品,在王媽複雜的眼神中往司荼家走。


    他沒多想,以為王媽被他要結婚的事兒嚇到了。


    到了門口,大門緊閉。


    陳野敲門,司荼開門,以為是外公又迴來了。


    看見是陳野,冷下臉,快速的關上門,陳野用手擋住。


    司荼鬆開,“我記得我讓小王轉告你了,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陳野拉開門,走進去,將東西放在桌上。


    司荼看了一眼,“一會兒你都拿走,我們不要。”


    陳野看了眼司荼身上穿的還是她以前在鄉下的衣服,粗糙土氣,也掩蓋不了她姣好的麵容。


    凝視著她,輕聲道,“司荼,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這時候說這些,你覺得合適嗎?”


    司荼表情沒有半點鬆動。


    陳野唇線拉直,眼眸漆黑,讓人看不到他內心真實的想法,輕嗤了聲,“司荼,你不說話,以為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


    稍稍彎腰,平視著麵前的女人。


    司荼抬眼,“你想我說什麽?說你有多麽濫情,還是說你強迫我?”


    陳野往後退了一步,唇角小幅度的扯了下,“我對你,你應該清楚,有多認真。你現在這麽說,是想以此為借口反悔婚事,還是在報複我?”


    “你怎樣認為都可以,陳野,我知道,你家裏也看不上我。“司荼不想和他說太多,隻想快刀斬亂麻,“你家條件應該很好,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姑娘,配不上你,你也值得更好的。”


    聞言,他盯著她,似是要看到她心裏去,聲音又冷又硬,“司荼,你如果是因為從前那些事兒生氣,我可以解釋。但,徐靜跟你說的,大部分都是假的。”


    沉默幾秒,神色有些不耐的解釋起過去的事兒來,“我跟徐靜,確實有過兩年,但不是因為喜歡,隻是互相利用,遇見你以後,我已經和她說了分開。她突然反悔,找到你這兒,我不知道。 “


    他停頓,似乎在斟酌用詞,“司荼,我沒有喜歡過別人,遇見你之前,甚至都不知道什麽是喜歡。“


    “我在試著用心的喜歡你對你好,司荼,你信我。“


    這話司荼是信的,可是怎麽辦呢,她嫌髒啊。


    “謝謝你對我的喜歡,真的,陳野,你前途很美好,別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


    陳野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他已經將自己的態度放低這麽多,字字真心。


    下一秒,司荼被擁進男人的懷裏,線條利落的下頜抵在她的發間,慢條斯理道,“司荼,我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


    司荼沒有掙紮,她知道啊,陳野看似好說話,可性格強勢,隻是因為他願意讓著你時好說話,不如他的意時,怎麽說都沒用。


    她半眯著眼,看著遠方,半晌,收迴視線,“徐靜是真心喜歡你,我不是。這些天,我試著去接受你,盡量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兒,但是,我發現,我做不到。“


    “我嫌你髒啊,陳野。“


    字字誅心,陳野瞳孔微縮,心髒一瞬間劇烈疼痛,鬆開人,兩手握著她的肩膀,聲音一瞬間沙啞,“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司荼重複了一遍,“我說,我嫌你髒啊,陳野。“


    陳野雙手用力,捏緊肩膀,司荼吃痛,忍著痛,與他對視著。


    “嗬,你以為你是誰,司荼,你憑什麽嫌棄我,你,“陳野剛想說出一個黑五類有什麽資格嫌棄他,可想著這話敏感,怕有心人聽到,對司荼不利。


    忍了忍,大力的拉起人就往外走,司荼不走,“你放開我,陳野,你放手。“


    “我們迴家,我迴家陪你,司荼。”


    司荼甩開手,無奈,知道今天這人不會放手了,妥協,“等外公迴來,告訴他,我就跟你迴去。“


    陳野知道司荼看重叔爺,好心說道,“我們結婚後,隻要你願意,可以將外公接來一起住。“


    司荼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句話,勉強笑了笑,“不用了。外公住慣了自己的家。”


    陳野也就是隨口說說,這人是不是司荼的親外公,還未可知。


    他也不願意別人來打擾他們。


    陳野是自己開車來的,他不願讓太多人知道這些私事兒,倆人將未談完的話擱起,出去買菜,陳野掏錢拿東西。


    司荼空中手走在一邊,這時候很少有男人來市場買菜的,猛然看到一個,還是這麽年輕俊俏的,眾人都稀奇地看著。


    倆人都是不在意別人視線的人,但也不想成為別人話題中心,買完東西,就迅速的離開。


    中午是陳野掌勺,他以為司荼原諒他了,像往常那樣不讓她碰涼水,自己一個人在廚房忙碌。


    叔爺迴來時看到這場麵,還有些震驚,問司荼,“這人怎麽在這兒?”


    他以為兩人已經鬧掰了。


    如今,看著倒不像這麽迴事兒。


    司荼懶洋洋杵著下巴在屋簷下曬著太陽,耳邊是收音機廣播的聲音。


    “不知道,隨他去吧,外公,快歇會兒。”


    司荼站起身,將躺椅還給叔爺,從屋裏倒了杯水出來,“喝口水,潤潤嗓子。”


    “一會兒估計就該吃飯了。”


    叔爺觀察著倆人,看樣貌倒是般配的很,就是性格還需要多磨合,年輕人的事兒他還是不摻和了。


    陳野的廚藝,在三個人中是最好的,司荼還是在民家學的廚藝,簡單的還可以,叔爺更不用提了,熟了就行,不講究味道。


    而桌上的四個菜,一個紅燒茄子,一個紅燒小排,一個紅燒肉,一個紫菜蛋花湯,色香味俱全。


    紅燒肉考慮到叔爺牙口,燉的軟爛汁多,入口即化,叔爺吃的眉開眼笑的。


    陳野又不停的說著一些哄人的話,司荼看叔爺的揚起的嘴角就沒下來過。


    做的多,晚上叔爺還能吃一頓,司荼交代晚上熱熱就能吃,等過兩天她再來。


    叔爺擺手,讓倆人趕緊迴去。


    走出門口,看著叔爺一個人孤獨的在院中,司荼有些辛酸,老人身邊一個貼心的人都沒有,一輩子似乎都在為別人做貢獻。


    陳野挑眉,眼裏閃過了然。


    路上,陳野提起上次太晚,還有很多東西沒備齊,今天正好去買迴來。


    他還想給司荼再買一個收音機,上次給的那些彩禮,一個也沒進司荼口袋裏,他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這迴,手表,收音機都給她買齊。


    到了櫃台,司荼隨意的指了塊手表,陳野掏錢買下,給司荼戴在手上,又去看了看收音機,這會兒收音機功能還沒有那麽全,隻能幾個頻道聽聽廣播,司荼挑了一個最貴的。


    買齊這兩個,倆人才開始挑選家裏缺的毛巾,熱水瓶,毯子等雜七雜八的東西,大部分都是陳野問,司荼說嗯。


    她早已沒有了那時的心情,這會兒,這些東西,她都是抱著隨意的態度,陳野高興就好。


    拐到賣裙子的櫃台,碰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司荼嚇白了臉,她又想起了記憶深處的血腥。


    是那天那個領頭的人,陪著一個女人在挑選裙子。


    他也看見了司荼,眼神油膩,剛想上前,卻對上了旁邊男人冰冷的視線,嚇得臉色一變,扔下女人,跑上前狗腿道,“主任,這麽巧,您這是?”


    扔下的女人嘟著嘴站在身後不高興的看著這邊。


    司荼繃緊身子站在陳野身邊,陳野感覺到了,有些疑惑,這兩人,他不記得有過交集。


    “陪我愛人逛逛。”


    眼裏卻在暗暗觀察,男人麵色慘白,“這,這倒是不巧,前些天多有得罪,對不起對不起,您可別放在心上。”


    舔著臉跟司荼道歉。


    司荼不想多說話,搖搖頭,“沒事。”


    看向陳野,“迴去吧。”


    陳野看了眼男人的臉色和眼神中的懼怕,記在心裏,麵上不動聲色地維持著領導風範。


    告別後,迴到車上,陳野問,“剛剛那人怎麽認識的?”


    司荼不想再迴憶那天的事情,蒼白著臉,“不記得了。”


    陳野止住話題,想著迴去問問楊嬸兒,這些天,倆人大部分時間待在一起,應該知道。


    到了家,司荼沒什麽精神的,躺在床上,蓋上被子,蜷縮著,“別吵我。”


    陳野放好東西,退出屋裏,看到堂屋桌上放著一個袋子,打開看了看,是的確良。


    猜到是前些天從供銷社買的,這是新進的緊俏貨,他也聽說過。


    以為司荼喜歡,想著托滬市的戰友再買些。


    放下後,出門一拐,敲響隔壁的門,開門的是楊嬸兒,看到陳野,一愣。


    陳野叫道,“嬸兒,打擾了。”


    楊嬸兒這才迴過神,“沒事沒事,你這找到司荼了嗎,昨天說是司荼不見了,嚇我一跳。”


    陳野:“迴她外公家了,這些天太忙,迴來又晚,她覺得無聊迴去看看老人。”頓了頓,“我是想問問,這些天,你們出去有沒有遇見什麽事兒?或者什麽人?”


    楊嬸兒迴想起來,也沒什麽事兒。


    不,想起那天去買的確良碰見的場景,含著歉意,“有一件,前兩天去買的確良,我說去黑市轉轉,司荼不想去,沒拗過我,路上碰見抓投機倒把,被他們那個領頭的問了幾句話,當時臉嚇得慘白,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


    陳野心下思索幾秒,知道這是害怕了。


    “沒事,下次還是不要去了,這被抓了,確實說不清。“


    陳野淡淡說著,明明是句再普通不過的話,可聽在楊嬸兒耳中像是威脅。


    連忙點頭,“是,下次可不去了,太嚇人了。“


    陳野打聽到想知道的事兒,也沒有多停留,禮貌告別後,迴到自己家。


    楊嬸兒拍拍胸口,嘀咕道,“謔,這司荼對象還怪嚇人的,給領導當司機久了,還真有他們身上那股子氣勢呢。“


    剛進家門,就聽見屋內傳來女人驚慌的叫聲,“不要,求求你,不要,放了我吧。“


    陳野跑進屋裏,看著床上女人滿頭的汗,臉色蒼白,還沉浸在噩夢中。


    嘴裏一直哼唧著。


    可憐兮兮的,陳野一把將人抱起摟在懷中,拍拍她的後背,輕聲慢哄,“不怕,不怕,我會保護你的。”


    懷中人安靜下來,緩緩睜開眼睛,剛被陳野抱著,她就嚇醒了,以為真的有人來抓她。


    悶在陳野懷裏,攥緊他胸前的衣服,小聲的哭了起來。


    她害怕。


    太殘忍了。


    陳野摟緊她,讓她感覺到他在,“司荼,我會一直護著你的。”


    他知道她的心結在哪兒,知道不挖出來,這人永遠都活在擔驚受怕中。


    將人扶起來,坐直身子,輕輕抹掉她眼角的淚,“別哭了,你聽我說。”


    頭一次看司荼這麽脆弱的眼神,弱小無助,真的讓人很想欺負。


    陳野按捺住念頭,穩住心神,低聲看著她的眼睛,“我知道你在怕什麽,司荼。”


    司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眼裏除了脆弱又多了驚懼。


    陳野:“政審之前,我就已經安排好了你的身份,你那些摸不到查不著的過去,我都給你補上了,你現在就是真真切切在這生活了二十年的司荼。至於你擔憂的民家人,你如今是正兒八經的八輩貧農,他們想說也沒有證據。”


    司荼瞪大眼睛,茫然地看著他,什麽意思?


    她好像聽不明白了,這些,是他已經知道了的意思嗎?


    “是,我不知道你從哪裏來,但是,司荼,如果你不想說,那就藏好了你的來處。“


    陳野沒說的是,他看見了司荼身上那些項鏈,耳環和鐲子,前兩者就不是普通的款式,更別提鐲子裏側不僅刻著她的名字,還有一句愛女,平安喜樂。


    這都是壞的風氣,陳野猜測過是香市出國卻不小心落難的嬌小姐。


    隻是看司荼瞞得死死的,每天小心翼翼地,沒有多問。


    司荼聽完,呆了幾秒,轉過彎兒來,崩潰的大哭起來,情緒一下子外泄,陳野輕輕把她抱在懷裏,下巴輕放在她肩頭,耳邊都是她的哭聲。


    他沒有說話,靜靜聽著她從大哭到小聲抽噎。


    司荼第一次伸出手環住他的腰,哽咽著,“謝謝你,陳野。“


    從此,她真的是這個世上的司荼了,有來處有身份的司荼。


    好像漂泊這麽久,終於有了一個根。


    陳野摸摸她的頭,“司荼,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


    司荼沒說話。


    陳野摟緊她,“我會一輩子對你好。我知道你不信我說的,那你就看著我對你好。”


    司荼終於慢慢吐出一個字,“好。”


    陳野為她鋪了一個來處,那麽她的未來就要還給陳野。


    兩個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這很公平。


    說開後,司荼放下了心事,整個人宛若新生,眉間不再帶著一絲愁緒。


    說話做事都照著以前的性子來,陳野也慣著她。


    這樣的司荼比以往更吸引他的心神。


    兩個人攤開心扉,日子過的輕鬆許多。


    政審前天也已經下來了,他又打了電話過去催他們,他知道這次徐靜的事兒怕是父母插的手,冷笑,當年,既然決定犧牲他,如今,就不要幹涉他。


    明天倆人就去領證。


    下午,王媽帶著京裏交代的話過來,她真是愁死了,這活兒是一天比一天難幹了,上次的事兒陳野知道有她一份時,就已經要趕她迴京裏。


    她認錯道歉,要不是看在多年的照顧份上,她還真就迴去了。


    這迴,怕是真要迴去了,以後自在的日子,怕是再也沒有了。


    歎口氣,拎著燕窩進來。


    麵上笑得慈愛,拉著司荼的手一個勁得誇她,說是陳野的婚事就是家裏得老大難。


    這麽多年,可算有一個人讓她鬆口結婚了。


    司荼對上次王媽帶著徐靜上門,對她感官就一般了,這次怕又是有事想說,隻是礙於陳野在這兒,不好開口。


    正好她也想聽聽王媽這次又要說什麽,為什麽這麽執著的阻止他們。


    支走陳野將她的布料送到楊嬸兒家去,跟她說她想做的款式。


    陳野走後,司荼抽迴手,淡淡說道,“您有話就說吧,這會兒人不在。“


    王媽尷尬的摸摸耳朵,“我這也是逼不得已。京裏一直交代我務必告訴你。“


    這是陳野媽媽也就是司荼未來婆婆的最後一招,“你們結婚後,是不是該將孩子接過來?“


    司荼懷疑自己聽錯了,“您說什麽孩子?“


    王媽歎口氣,家裏誰不知道陳野根本不認那個孩子,夫人還要讓她說這個,“陳野的兒子,今年八歲了。一直在家裏奶奶養著呢。”


    司荼捏住手心,麵上沒有王媽想象中的憤怒,緩緩道,“聽陳野的,他說接過來就接過來。”


    王媽已經完成了任務,也不敢多留 ,還是迴去收拾東西準備走人吧。


    一把年紀還要幹這惡心人的事兒。


    哎,作孽啊。


    司荼以為陳野過去濫情就算了,竟然還有一個八歲的兒子。


    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兩個人的生活剛剛步入正軌,又從天而降一個大雷。


    這個婚還能結成嗎?


    坐在台階上,等著陳野迴來。


    陳野緊著說完司荼的要求,就迴來,推門就是司荼坐在台階上,陽光下,她麵上帶著淡笑,白皙的麵容好像發光。


    他走過去,拉起人,“地上這麽涼,怎麽坐在地上?”


    司荼借力站起來。


    陳野不確定的看了眼廚房,“王媽走了?“


    司荼點頭。


    這態度有點不對,陳野直接問,“王媽又跟你說什麽了?“


    司荼剛才感覺還能壓製住心底的憤怒,這會兒卻有些壓不住,她特別想大喊大叫,可是她怕別人聽見。


    不想成為別人的飯後談資。


    嘲諷的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著,“當然是告訴我一個好消息了,還沒結婚我就喜提好大兒了。你還有多少驚喜等著我呢?“


    陳野沒聽過這個詞,但他猜出了其中意思,變了臉色,有些慌亂,拉住司荼的手,“這個,不是我故意瞞著你的。“


    說著,眼裏滿是對提到這個孩子的厭惡,“他是我最恥辱的存在,我從來沒有認他。“


    司荼不信,她故意滿懷惡意的問,“好啊,那你以後別見他,也不要讓他叫你爸爸,更不要讓他出現在我眼前。以後你的所有都不可以給他一絲一毫。”


    陳野沒有考慮就答應了,很爽快。


    司荼被他的爽快驚住,有些相信陳野的話了。


    她懷疑的看向他,“為了娶到我,你連兒子都不要?”


    不怪她這麽想,因為陳野下一句話就充分證實了,她遠遠重要於那個好大兒。


    “不要,從知道他存在的那一刻,我就沒有承認過他,我就算有孩子,那也是我們的孩子,是你生的孩子。


    司荼:“他媽媽是誰?”


    陳野不想提起那個人,轉移話題,“你不會見到的。”


    司荼誤以為這人是他的白月光,冷笑,“你不說,是還對她抱有期待嗎?“


    陳野失笑,“怎麽可能。“


    他連想起都感到厭惡,這輩子都不想見到的人,“這世上所有的不好聽的詞都配得上她。”


    司荼這才隱隱覺得不對勁,這態度像是有深仇大恨。


    看著陳野不願提起,暫時止住話題,想著晚上再問,不知道孩子怎麽來的,她心裏難受,就像紮了一根刺,而且,以後她又該怎麽對待這個孩子。


    她的確不喜歡,可也沒有壞到去剝奪他得到父愛的機會。


    陳野滿心隻有明天領證的事兒,領完證,他們得在單位食堂辦婚宴。


    晚上,兩人都休息的早,司荼輾轉反側,陳野歎口氣,知道她還在為白天的事兒煩心。


    “就這麽想知道?”


    司荼一翻身,就投入到他的懷裏,陳野順手抱住人,淡淡的說起往事,“你想知道的我今天都告訴你,以後,就不要再提了。“


    司荼答應了。


    陳野:“他媽媽是我一個戰友的妹妹。“


    “這個戰友,一生光明磊落,為國家,為信仰從來沒做過一件虧心的事兒,可為了這個妹妹,堵上前途也要她如願以償。“


    司荼聽到開頭,就知道這人心中還有對這個戰友的失望。


    她靜靜聽著男人繼續往下說。


    “他不僅是我的戰友,還是我的好兄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是跟著他媽媽改嫁到大院兒的,嫁的是我爺爺的警衛,我們家對他一直是和我們一樣一視同仁的。“


    “十六歲,我們就一起進了部隊,二十歲那年,一場說好的演練卻被突然敵襲,我大哥是當時的作戰指導,涉及機密不能多說,最後,隻活下來三個人,都受了傷,他因為傷勢嚴重,沒挺過去。涉及功過,他卻將屬於我們的功給了大哥,將過攬在了自己身上。”


    說起這個他如今的心態很平靜,當初那些憤怒和激動早已經被時間磨平。


    “臨死之前,將他的妹妹托付給了大哥,我們這才知道,他常常背著我們買女生喜歡的東西竟是送給他在鄉下,跟著奶奶相依為命的妹妹。”


    “我大哥親自去接她來家裏,她卻看上了我大哥,可家裏當時已有為我大哥看好的人家,所以她買來那種下作的藥想生米做成熟飯。”說到這兒,他才感到憤怒,司荼都能感受到他胸腔的振動。


    “家裏所有人都知道,卻瞞著我,做了那個犧牲品,然後她就懷了孕,家裏逼著我娶她,政審都過了,她生下孩子卻反悔了,跟著當時她一個老鄉出國了。後來,我也退伍了。“


    寥寥幾句,將當年的青年滿心壯誌到落寞退伍,司荼無法想象他當時有多難過,家人的放縱和欺騙,才是傷他最深的利器吧。


    “後來,外公給我鋪路走政道,一路摸打滾爬到如今的位置,剛來這兒的時候,碰上了鍾林,他覺得我身邊太孤單,送了一個女人給我,當時我也沒有結婚的想法,就放縱了自己,後來,徐靜代替了她。“


    看著司荼麵色不好,哄道,“如果我知道會遇見你,我一定守身如玉,從小就不和女孩子玩兒。“


    司荼搖頭,“你還有瞞著我的事兒嗎?這個孩子我聽王媽說是你媽媽在養著。“


    陳野說“是,準確的說是我大哥大嫂在養著,我媽搭把手而已。你放心,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不會再騙你。”


    司荼給他的迴應是抱緊了他的腰。


    倆人說開後,司荼已經決定放下他這些風流韻事了,隻是因為這個孩子,她擔心以後還有源源不斷地麻煩,至於陳野說的這些,她相信了。


    從此,這些過往她不會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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