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北市那條街,隻不過是日落之後才開。你要去嗎?北市以賣酒出名,酒鬼醉鬼可多呢。”


    “眼見為實,這聽起來太荒謬了,總要親眼看一看。”


    “你也別太生氣了,你就想,敢對官戶下套,隻憑她一個人做的起來嗎?這事,你可別亂來。”


    無憂抿了抿唇,壓下氣惱:


    “行吧,先說正事,李悠然已經等不及對我下殺手了,估計我再激一激,她就忍不了。”


    “那不正合你意?”


    “所以,你學得怎麽樣了?留給你的時間可不多了。”


    “小娘子印堂發黑,瞧著似有大劫,可願寫了生辰八字讓老道給娘子算上一算?”


    雲嬌嬈有模有樣地捋著不存在的胡子,壓低著嗓音,擠眉弄眼。


    “隻學了三分形,不夠。”


    “還不夠嗎?那些擺攤的都是些油腔滑調的,我都懷疑是不是真道士?我真的沒學錯方向嗎?”


    “走邪門歪道的,有幾個心正的。


    你不能隻是學,從此刻開始,你得不斷告訴自己,你就是蒙塵的老道。


    舉止油滑,眼神得定。你千萬不能自我懷疑。”


    “懂了,我再練。對了,你上次不是說要找李悠然的幫手嗎?


    我觀察遊道的時候,正巧遇到個手巧的剪紙師傅。


    他很會抓人特點,這是他剪出來的,李悠然各大店鋪掌櫃的小像。


    以及她院中的丫鬟、護院,你看看。”


    “光看長相可能看不出什麽,得看做事的方法方式。”


    無憂邊翻看便說:“她的幫手一定跟她一樣,行為處事與旁人不同。


    這個人應當不會住在將軍府,限製太多,但他一定有方便出入、可以隨時見到李悠然的身份。”


    “上次你說要盯住總有新鮮玩意兒的店鋪,我便想到了,我心裏有幾個人選。”


    雲嬌嬈翻出四張人像,“就這四個,我一時還拿不定。”


    “那便廣撒網,凡是引起你懷疑的,全都找些機靈的乞兒盯著。


    把這幾人做的事,見過的人,還有他們的日常裝扮都記下。”


    “這個簡單,我明兒就去。


    對了,差點忘了說,盯梢的時候,發現李悠然和雍郡王一起去過茶樓,瞧著頗為熟稔。他是你……”


    “嗯,知道了。”


    雲嬌嬈見她似乎不意外,便點到為止,瞅著她沉靜的俏臉,忽然捂嘴笑了笑。


    無憂被她笑得發毛,“你笑什麽?”


    “我在想,說不定你會是最幸運的那個,搞不好真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了呢?”


    “說不定,搞不好……把希望寄托在縹緲虛無的可能嗎?”


    無憂情緒複雜地歎了口氣。


    “有希望總比看不到一點光亮好吧。說真的,十一,五哥看上的是你,我真的覺得很欣慰。


    不隻是因為我希望李悠然夢碎。


    是你和李悠然她們不一樣,明明是和你無關的事,你依然為那些女子憤慨。


    十一,你的聰慧,真不應該耽誤在後宅。


    你有想法,也有魄力,如果你這樣的人能發揮作用,有影響,我們女兒家的地位會不會提高一些?


    雖說總有些女人喜歡為難女人,說穿了,那是她們眼皮子淺。


    天下掌握在男人的手裏,可男人似乎永遠無法對女人的苦感同身受,我現在才明白,能維護女子,與女子同仇敵愾的,一定是女子。對吧?”


    “想得好美,那就一起努力吧。就算沒有雲家的身份,你依然是你。”


    “嗯!”


    雲嬌嬈一怔,眼底震蕩,隨即重重地點了頭。


    無人知這句話對她意味著什麽,一瞬間似乎所有的委屈都值得了,心中百般酸澀,可四肢百骸都有了力量。


    不覺間,夜已深。


    兩人經曆了白日裏的奔波忙碌,皆身心俱疲。


    洗漱完畢,雲嬌嬈很快沉沉睡去。


    無憂閉上眼,眼前卻全是那個人。


    他傻氣的笑,他深情的眼,他的柔聲細語,他的擔心,他的逾矩……


    心髒不知不覺又狂跳不止,明明累極了,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她摸著不爭氣的滾燙臉頰,羞惱地拿被子捂住了腦袋。


    長那麽好看做什麽,好討厭啊。


    一夜翻來覆去,輾轉難眠,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無憂才算睡下。


    醒來時,雲嬌嬈已經走了。


    她抬起胳膊壓住眼睛,在被窩裏賴了一會兒,試圖緩解著疲憊。


    片刻後,哀怨地坐起,想起今兒是學畫的日子。


    無憂不敢耽擱,麻溜起床,淩亂的長發披散在肩頭。


    剛一站起,一股暖流嘩啦而下,陌生的感覺讓無憂心頭一慌,慢了一瞬才意識到是什麽。


    強打起精神整理好一切,方喊丫鬟進門。


    梳洗完畢,坐進桌前,等著周氏來。


    按時前來的周氏進門便盯著她的黑眼圈,“沒休息好?


    你們母女倆真是一個反應,你母親眼下一片烏青,你也是。怕什麽呢,影響不到你們的。”


    “……”


    無憂眨了眨眼,隻聽周氏又歎息一聲。


    “也不怪你們多想,好些年沒有動靜,這突然有了,勢必看重。


    你爹真是開心壞了,見人就笑,我真是多少年沒瞧見他這般開懷了。


    你們有危機感,也正常。”


    “……”


    無憂聽得哭笑不得,不禁佩服起周氏的聯想能力,這裏有她什麽事?


    她一個早就被丟棄不管的外人,有什麽好有危機感的?


    不過聽到盧氏也沒睡好,無憂稍感意外,據她觀察,盧氏對東宮思玄雖不冷淡,也算不上熱乎,算是維持著相敬如賓的表麵和睦。


    對夫君納妾聽之任之,卻為了姨娘有孕沒睡好?


    轉念一想,方明了。盧氏怕是擔心這胎會威脅到兒子。


    地位肯定是威脅不到的,盧氏在擔心這孩子會分走兒子的關注和寵愛?


    無憂心中冷笑,麵上不顯。


    周氏見她沉默,心想這孩子心思重,大抵不願意與人交流這些,於是不再多說,開始教學。


    時間悄然流逝,一個時辰過去,無憂揉著脖子,打了個哈欠。


    周氏見她疲憊,念及她損傷的身體,微有心疼,“今日就到這兒吧,畫畫需要心靜,不必急於求成。”


    交代幾句,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自己先行離去。


    無憂揉了揉太陽穴,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剛有了睡意,忽聽到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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