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若初聽到消息,急急趕到圍場入口,“祖父,這種天氣,您怎麽來了?”


    “十一娘呢?”


    若初心中微沉,仍莞爾笑著,“十一娘昨夜沒迴來,她進山狩獵了。”


    “皇上準她進山了?”東宮禮十分驚訝,很少有女兒家能有機會進山的。


    “是,可能要等到晚才能……她在那兒,十一娘來了。”若初指著遠遠走來的人。


    東宮禮拄著拐杖迎上,喜怒不形於色的老頭第一次細細打量起這個孫女,麵色稍顯凝重,小娃兒垂著頭,他捕捉不到太多情緒。


    “你和五皇子認識?”


    “幾麵之緣。”


    “可曾說過話?”


    她蹙了蹙眉,抬眼看見祖父欣喜好奇的眼神,隻覺失望,“晉王殿下和郡主說過,我不敢插嘴。”


    矍鑠的老眼裏火苗黯淡了幾分,“也是,他們皇家子弟,豈有你說話的份。


    謹言慎行是對的。你雖然出了大風頭,還是要安分守己,切莫惹事。”


    “是。”


    “你手怎麽了?這是晉王給你包紮的?”


    聽著他有意的試探,無憂眼底的冷意更深了,“是禦醫包的。”


    東宮禮難掩失望,“難得有在禦前行走的機會,你凡事要把握尺寸……”


    “這話您已經說過了,我記著了,若沒別的事,我先迴去休息了。”


    說完,也不等東宮禮迴複,轉身就走。


    東宮若初怔了怔,“祖父……”


    “你也迴去吧。估計狩獵太累了。”


    三人提前歸來,雲嬌嬈走前也把獵物送給了霍雋深。


    傍晚歸來,小侯爺獻上獵物,以五數之差,屈居第三,比第二名少了一隻兔子,分得黃金五十兩。


    消息傳來,氣得夏昕雅差點掀了桌子,“早知道不吃那兩隻兔子了!”


    幸而,岩洞裏的羊和雞沒有被偷走,也沒人拿出黃綢條試圖混淆,祥瑞羊被順利認出。


    夏昕雅如願拿到了天子賞,夏孝帝如她所願,直接許了一匹汗血寶馬。


    看得霍雋深都眼饞萬分。


    好消息不斷,無憂靜靜等著老禿驢的消息,卻遲遲沒有送來。


    殊不知,元琰打獵一迴來就被李淑妃叫了去。


    “你對十一娘怎麽看?”


    元琰以退為進,“母妃這是什麽意思?”


    “那丫頭今兒救了貴妃,得了太後貼身佩戴的血玉。”


    “兒臣聽說了。”


    “明明在長寧觀搓磨了十多年,可為人淡定自若,不卑不亢。


    看那談吐神態,倒也不比世家精細教養出來的閨秀差。


    宣國公府怕是野心頗大了,這般體麵從容的孩子還要找四個嬤嬤教導,這是想把她頂到天上去啊。”


    元琰知道母妃完全想錯了,也不做解釋,插科打諢道:“母妃這一通誇,您這是要認幹女兒?”


    “胡鬧,我有你姐姐,認什麽幹女兒? 還不是看你對她似有不同,才細細觀察了些。”


    “不過是耍個小聰明在禦前出了風頭,又機緣巧合救了貴妃,哪裏就值得母妃高看了。”


    “是她耍小聰明,還是你幫她耍小聰明?”


    “你老娘也是在人精堆裏混了半輩子了,要是這點貓膩兒都看不出來,那真是白活了!”


    李淑妃一個母親早亡不被重視的女兒,能掃平家中一切阻攔,踩著繼室疼愛的親女兒嫁入王府,後成為四妃之一,自有她的驕傲。


    元琰深怕李淑妃就此盯上無憂,“母妃不必多想,兒子那是受了華寧和福生的拜托,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僅此而已。兒子與那丫頭並不熟悉。”


    難得看到兒子這般沉不住氣,李淑妃反而氣笑了,“那你想不想和她熟悉?”


    “她太小了。”


    李淑妃不給兒子迴避的機會,“不小了,是可以說親的年紀了。”


    元琰故意曲解她話中的意思,一本正經裝傻道:“原來母妃是想當紅娘了?


    那您可想仔細了,第一,她手上八成留疤。第二,她才從長寧觀歸來不久,所學所擅肯定和深閨養出的閨秀有所不同。


    您要有意給她牽線當紅娘,可千萬打聽清楚了,別落個對方埋怨。”


    全然絕情的迴答,澆滅了李淑妃滋生的那點子直覺,“兒子,這沒別人,你跟娘親說說,你是不是對女人有偏見?


    還是有什麽毛病,不要怕丟臉,咱不能諱疾忌醫啊!”


    “這又說哪去了?母妃,孩兒這兩日真的累了,先迴帳休息了啊。”


    “你……這孩子……”又一次铩羽而歸,李淑妃無奈地歎了口氣。


    無憂以手傷為由,躲在帳中,除非召見,堅決不湊熱鬧。為了讓李悠然一並難受,她故意沒有用止疼藥,生生硬挺著。


    手傷疼痛難忍,她需要轉移注意力,繼續研究這些詩詞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東宮若初偶爾會出去,每次迴來都能帶迴來一些閑話,關於她的酸言酸語。


    梅太後和夏孝帝先後給重賞,一石驚起千層浪,不必出門,也想得出關於她的議論有多洶湧。她無意爭辯,隻盼著熬過這兩日,順利結束。


    第一個找上門的是李悠然。


    天色漸沉,一彎皎月高懸於空,灑下柔和的光輝。


    看著來人的背影,無憂不兜圈子,開門見山,“長幸郡主踏月而來,有何指教?”


    “你的手?聽說傷的很重。”


    “沒想到長幸郡主如此關心我。”


    不理會她毫不掩飾的陰陽怪氣,李悠然盡量平和道:“傷口反複撕裂,會留疤的。傷好之前,你還是別出風頭,多多休息吧。”


    “更沒想到在長幸郡主的眼裏,危急關頭救護貴妃是出風頭。”


    李悠然臉色蒼白,在月光下顯得更加柔弱,“你何必這般咄咄逼人?我知道,你因為夏昕雅對我頗有微詞。


    我承認我有時候對那丫頭說話重了,但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沒有敵意。我是來探病的。”


    無憂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也不想跟她虛與委蛇。


    “那你走錯門了,我沒病。”


    “這個止疼膏的效果不錯,你可以試試。”


    “止疼膏?”無憂噗嗤笑出聲,“天氣微涼,郡主這滿頭大汗的,莫不是哪裏難受,疼得厲害?”


    “我最近身子虛,虛汗多,禦醫說沒事。”


    無憂譏諷一笑,拖著長音“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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