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無憂所料,這些婆子大多畏威而不懷德,不給她們好臉才有好臉。


    由此種種,無憂這幾日過得十分舒心,老太君的處罰對於她簡直如魚得水。


    免了她的請安,對於想要寵愛的人壓力山大,對於她這種已經心寒的,不用看那些人虛與委蛇,真是再好不過。


    又是一覺好眠,無憂迷迷糊糊睡到太陽曬屁股才微微轉醒。她不滿地伸了個懶腰,“外麵似乎很吵,幹嘛呢?”


    “娘子,貞信伯府已經卜得成婚吉日,今日請媒人來請期了。”


    張旺家的和王二家的正好來送藥,見她沒醒不敢打擾,站在暗處磨時間。聽到她問,立刻熱心迴答。


    兩個婆子對視一眼,眼底都是想看熱鬧的笑意。


    “娘子可要去瞧瞧?”


    “沒興趣。”


    說來可笑,無憂知道自己有個婚約,後被退被搶,還是從那位第一次見麵的側妃姨母嘴裏。


    有晦氣煞名,還被退了婚,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名聲在坊間臭成了什麽。


    難怪連第一次見麵的側妃娘娘都滿臉擔憂她的未來。


    而這所有的事,她這個當事人一無所知。


    她問過田嬤嬤,據說那個婚約,是東宮禮親自訂下的。


    太宗後期寵信方術道士,沉迷長生丹藥,貞信伯不忍一代明君晚節不保,一腔孤勇,想要以命死諫。


    同僚為官為友十幾載,貞信伯是東宮禮主持科考時選出的探花郎,有個名義上的師徒情,去世的老伯爺又曾在戰場救過東宮禮的性命。


    為天下而死諫,尚為侯爺的東宮禮為之動容,鄭重承諾,必將妥善照顧孤兒寡母,為使其安心,更並許下嫡子女結親之約。


    這個約定是安貞信伯的心,貞信伯托付的要承襲爵位的嫡長子,為了匹配,自然是嫡孫女最顯莊重。


    若不是盧氏進門幾年都沒有動靜,東宮禮當下就會承諾二房嫡女。再後來,無憂一出生便成了晦氣煞星,送上了山,東宮禮更覺抬不起頭。


    貞信伯當日死諫雖無性命之憂,自此不受重用,但其風骨為士人推舉,倒成就了他的好名聲,伯府民間威望較之從前更甚。


    一年前,貞信伯世子及冠了,早到了該說親的年紀。兩家雖然現實恩寵都寥寥無幾,爵位上到底是國公府更顯赫。


    貞信伯躊躇著想要退婚,都是聰明人,哪有不懂的。東宮禮主動開口,退了這門婚事。


    貞信伯自覺愧疚,詢問國公府有沒有其他適齡女眷,適齡的嫡女隻有若初和芷妍,東宮禮對她倆另有打算,自然舍不得低嫁。


    後貞信伯退而求其次,開口尋求合適的庶女。最終二房庶女東宮秋成功上位。


    這樁親事了了東宮禮多年不定的心願,也成就了一段重諾的佳話。


    說親的時候,貞信伯世子還是白身,如今成了武狀元,棄文從武考上了武狀元,又是一段佳話。


    眾人羨歎世子前途無量,東宮秋在府裏的地位也水漲船高,這些日子全在老太君房中居住。誰也沒想到,臨門一腳了,東宮無憂迴來了。


    無憂請安時遠遠見過東宮秋一次。衣著打扮竟不比那兩個得臉的嫡女差,可見府上對其重視。


    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六禮已經進行到第五禮了。


    請期一定,基本就是板上釘釘了。


    坐在梳妝鏡前的東宮秋也鬆了口氣,看著鏡中,眼底終於滿是笑意。


    自從知道東宮無憂迴來了,她的心一直隱隱不安。一方麵,這姐兒不守規矩,幹出的荒唐之事多,貞信伯府和老太君改變心意的可能就越小,對她有利。


    另一方麵,她也越是擔心她的不管不顧,體麵人最怕的就是瘋子。


    就怕那個瘋子自知無望,狗急跳牆,幹出破壞之事。若是像盧氏那樣的性子,她倒是可以高枕無憂,偏偏件件都匪夷所思。


    驚恐之餘,也萬分慶幸當初攛掇老太君把她安置地遠些。


    這些日子,東宮秋的緊張不安老太君看在眼裏,多有安慰,她也趁機裝可憐吹了不少枕邊風。


    聽到貞信伯府來請期,無憂方才恍然,這麽看重體麵的一群偽人,豁出臉把她安排在邊角落裏的秋閣,未必沒有這些因素。


    見她沉默不語,張望家的忍不住加一把火,“十一娘子就一點兒不難受嗎?


    貞信伯素有名聲,如今世子也成了武狀元,聽說還成為了天子親衛,前途不可限量。可歎,這門親事本當是娘子的。”


    “夫君成了姐夫,哪有不難受的。


    但事已至此,除了強裝不在意,娘子又能怎麽辦呢?”王二家的默默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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