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穆泠還是沒等到皇帝,反倒是和祁原錫多下了幾盤棋。


    大多數高手下棋都下得很慢,但穆泠和祁原錫卻不同,他們好似一眼就可以看出彼此的破綻,在沉吟片刻的時間就下了棋子,最長的思考時間也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


    等穆泠輸了三四把後,她等了半天的人還是沒有迴來,發倒是天機閣的人先來告訴她有了那個向四皇子下毒之人的線索,穆泠才戀戀不舍地放下了棋子,把來人打發走了才對著祁原錫道:“你晚上來,我一定贏你。”


    “可要帶酒?”


    穆泠瞟了他一眼,眉頭微蹙,說:“你若是想帶就帶吧,不過別給我帶了,我不喜歡喝酒。”


    說完,便沒有一絲留戀的離開了。


    留下祁原錫一個人迴憶著明月之下某人暢飲的模樣,笑出了聲。


    ……


    夜,很靜。


    穆泠無奈地看著一旁被自己迷倒的紫荊,歎著氣。


    心裏到底是有點舍不得這樣對她的,可無論穆泠怎麽勸她,她都要留下來,穆泠對誰都可以甩臉子,但對於紫荊,她怕是甩也沒什麽用。


    所以穆泠很明智地選擇了一種比較簡便的方法,好在這藥沒什麽副作用,否則穆泠還真不知道怎麽辦。


    穆泠滿臉笑意地幫紫荊蓋緊了被子,心裏吐槽著,不就是仗著我強不過你嗎?


    好似是做了什麽噩夢,紫荊平靜的臉旁出現了些許無措和惶恐。


    “不……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對不起……”


    穆泠怔住了,雙拳握緊,此刻也管不了正等著的祁原錫,安撫道:“別怕,不是你的錯,從來就是他們,和我們沒關係,別想了。”


    穆泠皺著眉,看著終於又冷靜下來的紫荊,將她的碎發撩到了後麵,隨後便離開了。


    ……


    穆泠到尋芳齋時,祁原錫已經喝得爛醉了。


    穆泠嫌棄地看著祁原錫,說:“你怎麽喝成這樣?”


    祁原錫醉眼迷離地看向穆泠,傻笑道:“你來了?”


    “你怎麽喝成這樣?待會怎麽下棋?”


    “她又來問我了……”


    “問你什麽?”


    “問我愛不愛她。”


    “你的迴答是什麽?”


    “我還能怎麽迴答?我不想再騙她了,我根本就不愛她,可是她每次都來問我。她說她喜歡我,可她什麽都不知道,卻來跟我說喜歡我。”


    “你不是騙了她很多年嗎?倒不如多騙幾年。”


    “騙不了了,根本就不行了。她都知道了,而且,我也不想裝了。”


    “那便棄了她,喜歡你的人多得是,何必非要一個不懂自己的人。”


    “也是,有理!”祁原錫笑了,大吼道。


    “你真的不喜歡她嗎?”穆泠平靜地看著祁原錫又往自己嘴裏送了一口酒,道。


    “可能……不,是一定不喜歡。”


    “那你何必喝這麽多?”


    “我隻是……有點傷心,就一點點。”


    “為什麽?”


    “她在離開的時候,跟我說我變了,以前的我從來不會對她發脾氣,真是好笑極了!我扮演了十多年的溫柔人設,到現在稍微沒有遷就她,稍微跟她講了點道理,稍微沒有什麽事都以她為主,她就說我對她發脾氣。扮演了這麽久,也當沒有一個人知道我,就連我自己,也從來就搞不清楚我是誰了。”


    穆泠沉默了很久,道:“你可能並不知道你是誰,但你同樣在扮演你自己。或許大家都不知道真實的你到底是什麽模樣,但曾今,現在,亦或是將來,你扮演的角色都唯你而已。溫柔也好,暴躁也罷,浪蕩也好,深情也罷,那都是你自己,或許不完整,但也是你,一個嬰兒是無法扮演他人的,隻有心裏有這樣一個人,才可能可以。”


    祁原錫側頭,笑了。


    “也對,是我多愁善感了。她離開了便離開吧。她要的是這世上最純真的愛,而我,注定無法給她。”


    穆泠不語,也跟著祁原錫喝了起來。


    喝醉了的穆泠再次醒來,眼中已是一片紫芒。


    “嗬,現在是知道我會出來連自己迴去都省了。”穆泠紫眸掃過一旁喝得爛醉的男人。


    明明已經問過他很多問題了,但心裏還是好奇得緊,你說,這是為什麽呢?


    她笑靨如花,躺在祁原錫的身旁安靜地看著他。


    “你說,你讓你那個未婚妻出了你的府邸,幹嘛來找她訴苦?該不會是真喜歡上她了吧?可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難道變心了?”


    祁原錫還正在熟睡中,此刻便是連半句都沒聽進去,自然是迴不了她的。


    穆泠想去探知祁原錫的想法,但若她這樣,不僅所有的一切那個人也會知道,自己還隻能呆三分鍾。


    她死死地盯著祁原錫,扁扁嘴。


    “遲早有一天,我會知道你所有的秘密的。但在此之前,我得好好玩玩。”


    穆泠暗紫色的眸子出現些許亮光。


    夜晚的京城向來冷清,唯一處除外,那便是杏齋。


    這一戲院雖說是戲院,但作為京城最大的戲院,其規模宏大,蔓延了整整一條杏街。


    其中自也穿插著一些酒樓茶肆,卻以癡園最為聞名。


    京城有很嚴厲的規章製度,但這杏街卻不在其中,因為這並非是淩國土地。


    曾有一火姓人家,在當時可以說是富可敵國。其祖輩世代經商,可在天機閣創辦以後,其景氣就大不如前了。


    後來淩國打仗需要錢,火家自知自己的這點財產是保不住了,便順勢向當時的淩國國主提出用自己全部家當換這條接近於郊外的街。


    淩國國主見那條街貌似沒什麽用,也沒多少人住,就同意了。


    他當時也沒真想把自己的土地給別人,想著過幾年就把它收迴來。


    但仗還沒打完,他先死了。


    下一任皇帝即位,他也想著把街給收迴來,但奈何這街是自己已故的父親賣給別人的,自己要是收迴來,還不知道別人會怎麽說自己呢,再加之當時的火家家主也沒不同意別人住進那條街,這樣的想法就不了了之了。


    八年前,也不知道火家後人怎麽想的,建立了杏齋和癡園。


    一開始大家也不覺得有什麽,但後來慢慢的,很多人都去看戲喝酒,杏齋和癡園的規模也就慢慢大了起來。


    這樣的發展並不是爆發式的,相反,慢得讓皇室一點都沒察覺出來。


    可當皇室注意到後,杏齋和癡園已經遠近聞名了。


    皇帝也不是沒想過把杏街收迴,但奈何那是不知道高出自己多少輩的人賣的,自己要是強要的話那就真是大逆不道了。


    後來他也在朝廷上提過這檔子事,但全被一些清廉的臣子給阻止了。


    他自然也想過買迴來,但如果買的話國庫裏的大半銀子恐怕都得沒。


    實在沒有辦法,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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