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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圍的草木陰陰森森,仿佛有無數雙眼睛監視靈犀殿中的一切。


    墨夷長老借助花草樹木暗中釋放的有散功作用的木屬性毒氣被依瀾洞主降下的充滿靈氣的雨水中和,因為太過隱蔽,在場的修士毫不知情。


    白如花聞言收功,吐出一口蝕氣,奇怪地問:“他們咎由自取,你今日救了,明日他們還要來害人,終歸一死不如早死早超生。”


    莫長歌本來以為有一線生機,聽見白如花的話氣得連靈魂都七竅生煙,“都怪你,你害死我還說風涼話!你要不要臉?”


    白如花嗬嗬直笑:“人家碧鷗仙子可是活得好好的,可能你投胎前都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死,她一個見風使舵的牆頭草卻能活下來,因為我也不懂。勸你快些上路,否則他們將你扔進畜道如何是好?”


    莫長歌尖聲大叫,“母親救孩兒!我不要死!”


    白如花不再理會她,也沒給過謝宜和巫師一個眼神,拉起紫鳳白道:“我們迴去收拾一下,離開連山吧,該還他們的東西都還迴去。”


    紫鳳白神色平靜,點點頭,在她鬆開手前用力握了握,竟然比他的手還涼,經脈受損不輕,心裏到底有些惱意,隻是掌門和幾位長老沒有向強權低頭助紂為虐,所以他選擇放過連山派。


    信芳等人尚被墨夷長老的“裂帛”之術束縛住。


    “如花。”信芳叫住她。


    “我在。”白如花迴頭望向高台,掌門高高在上,臉容依然淡漠,充滿神聖的衣飾雖被外力定型,卻無損她的莊嚴與仙氣。


    剛才在她危難之際,信芳等人雖然沒有出手相助,但沒有為虎作倀,也算是仁至義盡,畢竟他們相處時日甚短,而且沒有正式拜入連山派。


    人情冷暖,早知如此,亦不難過。


    信芳凝著白如花,她澄澈清亮的黑眸透著堅毅不屈的精神,一時之間竟說不出片言隻字,心情也異乎沉重,幾息後才道:


    “墨夷仙境之仙要取你的軀體給十四年前於天劫中受傷的薄蘭帝姬轉生,我知你已經下定決心離開連山,但一旦離開此地,恐你再無安心立命之處。”


    其言下之意,有心要庇佑白如花,與她共同進退。


    “雖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們卻是棋差一步未能正式成為師徒,此乃連山之幸,我實在不願因一人之故連累一個門派。謝謝掌門美意,我去意已決,往後如何難以預計,但絕不連累他人。”


    白如花向信芳深深一鞠躬,牽著紫鳳白的手頭也不迴地走了,葵嫣捧著洛神寶典跟隨。


    地麵平靜的小水窪被鞋靴碾過,卻無聲無息,四周寂靜無聲,偶爾有從葉子滑落的水滴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知道怎麽救你,你先救我好嗎?”


    靜止片刻的往生橋突然又發出吸力,把魂魄吸向渾沌的法門,莫長歌唿天搶地,拚命想捉住白如花這根最後的救命稻草。


    白如花沒有動搖,但在謝宜的魂魄攔在她麵前時,終究止步,“你也要撒潑打滾?”


    “大家都需要自救,互利互惠。”謝宜不僅人冰冰冷冷,連魂魄也是,沒有顯示出絲毫即將沒入輪迴不能再修行的悲愴。


    “說。”紫鳳白需要一個完美的方法救白如花,他的仇敵太過強大,利用自身的力量直接與整個墨夷仙境對抗很容易被察覺。


    謝宜淡淡道:“三聖地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境,是神於隱去前布下,以作這片大陸最後的庇護所,九天各仙境想攻下秘境需要破除神布下的十二重結界,即使墨夷之主有此實力,但也需要一些時日。”


    能拖一日是一日,總比一下山就被墨夷奪去性命為佳。


    “成交。”紫鳳白這迴沒問白如花的意見,說話之間已經結出三個充滿生機的藍色生命法陣。


    此時莫長歌即將被吸入往生橋的法門,驚恐尖叫不絕於耳,藍色的法陣射出無數藍色絲帶狀觸手,及時將她拉迴,接著是巫師和謝宜的魂魄,皆隨法陣迴歸本體。


    莫長歌魂魄歸位後,連忙想與母親取得聯係,可是無一應驗。


    “我們逃不出這裏,還是死路一條,怎麽辦?師兄?長老?”她驚慌失措,全身發顫。


    “他們有辦法出去。”謝宜在半空中俯視白如花與紫鳳白,因之前白如花說要離開連山派,他想當然認為他們有辦法。


    “對哦。”白如花這才想起靈犀殿給墨夷長老用鍋蓋蓋起來了,怎麽出去?還有,“雪花呢?”


    她連忙四處尋找,人呢?剛才太兇險,一時之間忘了梁雪花,不會死了吧?


    “真的梁雪花沒來,那是我用巫術做出的假人,在我並束縛住法力受限時消失。”巫師答道。


    白如花鬆了口氣,一手捉住葵嫣,“你把自己說得很厲害的樣子,要我信服也不是難事,把鍋蓋弄開我就服你。”


    葵嫣睜大眼,“鍋蓋?”


    她居然把墨夷長老弄出的結界稱為鍋蓋?


    “不是嗎?”白如花並不認為有何驚訝之處,“你想想,靈犀殿廣場現在和口鍋有何區別?他是木屬性的,我屬火,每時每刻都能強烈地感受到來自他法力的塗毒,可能是雨水靈力馥鬱的緣故才抵消了一些。”


    “換言之,即使他不下凡,我們在此間不得脫身也確實是死路一條。”


    莫長歌馬上接話:“他肯定要下來呀,要是你直接死掉,你的軀體就不完美了,會影響薄蘭帝姬修行。”


    白如花倏然轉身指著她:“你盡管放心,我死之前肯定帶上你墊背。”


    莫長歌嚇得馬上閉嘴,到底乖了。


    葵嫣深以為然,“洛神寶典中有破木屬性結界的大法,你快看看。”


    她卻是把書捧給紫鳳白。


    白如花哈哈笑道:“聰明,你也知我看不懂。”


    葵嫣搖搖頭:“我不知道你看不看得懂,但我知道你的法力太弱,怕榨幹你都無法施放出可以擊破此真仙做出的結界。”


    白如花也不尷尬,因為說的是事實,“想要破除結界,恐怕得用巧勁,水無孔不入,我看好你。”


    她拍拍紫鳳白肩膀,突然發現他好像長高了……戰鬥還能長個子?


    在她開小差時,紫鳳白已經裝模作樣打開洛神寶典,在其中尋找葵嫣所說的大法。


    其它人暗中窺視,紫鳳白所看的書麵上布滿奇形怪狀的符文,看上去雜亂無章,卻又透著一股不容忽視的神聖感,大概是真有奇事,隻是需要時間參詳。


    片刻後,紫鳳白合上洛神寶典交還葵嫣,接著右手指尖彈出五顆晶瑩剔透的水珠子,差不多有凳子蛋一半大,分東南西北中五路探測搜藏。


    大家屏風靜氣等待。


    世上再固若金湯的城堡也會有弱點,正如有死門必有生門,若能找出結界的弱點或生門,尚有一線希望。


    紫鳳白為了掩人耳目,在一個時辰後才流著汗找出結界的弱點,在巽位,然後念咒施法,以一種雲淡風輕的姿態釋放出令人不可思議的力量。


    當他法成時,真的揭開了“鍋蓋”。


    “厲害,我最喜歡以弱勝強,以小勝多。”白如花說話時,自動省略“打仗時”三字。


    紫鳳白笑道:“洛神寶典大法,以巧取勝,亦是水靈力的優點。”


    白如花覺得他在暗暗嘲諷自己當年居然不要無所不能的水靈根,不以為然地冷哼,“害,我已經讚過你了,不可能再讚一次,快走。”


    “喂,還有我們啊,不帶上我們你出去也沒用的!”莫長歌以為白如花忘了自己,那個紫鳳白極有能耐,好似隻聽她的話,隻好大聲提醒。


    白如花抬手拍拍紫鳳白右腦,才發現他額頭全是汗,都往下滴了,“你滿頭大汗,你是個成年人了自己擦汗吧,擦完汗接著拜讀神書找出可以解除“裂帛”法術的方法。我先打坐調息。”


    她說完真的就地坐下,地麵的水在她坐下時已經被烘幹。


    葵嫣也沒絲帕,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我估計小花花是沒有絲帕才說些有的沒的,我也沒,你用袖子吧。”


    紫鳳白沒搭話,坐在白如花正對麵,用手背隨意一抹,很粗魯的行為卻絲毫沒有減損他的俊逸仙氣,反而添了幾分隨性而為的豁達,更顯魅力。


    “其實有個很簡單的方法,”白如花在紫鳳白凝眉看書時突然抬頭注視他。


    “什麽方法?”紫鳳白緩緩抬眸看她,烏黑亮澤的眼睫毛下一雙黑眸閃著奇異的光彩,仿佛有紫氣在流動。


    “把衣服剝了就行啦。”白如花一本正經地說,內心實際很尷尬。


    “那試試。”葵嫣跳起來,首先去找莫長歌。


    “你先撕他們的不行嗎?人家還是個小女孩啊。”莫長歌驚懼地瞪著葵嫣。


    白如花叫住葵嫣,“你性子比風火輪還要急,等一下。”再對紫鳳白道:“你用水造把剪子出來給她用。”


    紫鳳白露出令人費解的笑意,因為很好看,白如花沒有與他計較。


    十數息後,白如花接住紫鳳白遞給她的水靈力幻化成的剪子,再拋給葵嫣,“你試一下,若真能剪,我去弄幾件衣裳來。”


    大家文明人,眾目睽睽之下還是不要果露。


    葵嫣咯咯直笑,使壞地煎莫長歌腰帶,本來隻是想試試沒想真的剪開了半截。


    莫長歌倒抽一口涼氣,“好神奇,太厲害了!紫鳳公子謝謝你。”


    她扭頭避開葵嫣的遮擋探向地上的紫鳳白,少年白衣烏發,四周昏暗他卻會發光,心裏對他想法又加深了幾分。


    白如花驀然張開眼眸,盯著莫長歌,“你不會是想將他擄去當你給你生未來城主接班人吧?”


    在斷絕凡塵玉念的修士當中,莫長歌的想法過於明顯,六識靈敏的修士豈能不察。


    話音未落,天上一道驚雷倏然降下,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和速度周向莫長歌。


    除卻紫鳳白、白如花、葵嫣以外,在場無人能自由活動,若他們三人不救,莫長歌必定命喪當場魂飛魄散。


    白如花敏銳地發現莫長歌是對紫鳳白起了意念後才招致殺身之禍,可能之前也是,莫非是那個薄蘭帝姬所為?


    若是如此,人必定要救。


    “小白,用什麽方法能救她?”


    驚雷瞬息而至,紫鳳白以更快的速度召出銀月飛星劍器靈擋去雷擊,完美地滿足白如花的要求。


    “哎喲喲,我三百年功力沒了,這下雷擊可是卯足勁頭,好狠。”銀月器靈哭著躲迴劍柄的天彩霞珠之內,連與白如花嘮嗑的力氣都不足。


    白如花也很心疼,趕忙將銀月飛星劍搶在手裏,輕撫劍身安慰道:“你放心,隻要你沒死,日後我想辦法補償你。”


    銀月器靈努力迴應:“好……我先修煉……”


    紫鳳白隻不過是借銀月飛星劍之手救人,好自圓其說,當然不會讓器靈出事,“它沒事的,天彩霞珠裏麵的靈力足夠滋養它幹涸的靈境。”


    白如花把劍係迴他的腰間,站起來念咒飛到莫長歌跟前:“我說過了,不必他人殺你,你即會死於自己之手,信了吧?”


    莫長歌臉青唇白,久久不能迴神,聽到白如花的話後,還不知道自己哪裏犯了錯。


    巫師身為龍騰城長老,有責任提點她,暗中傳音入密,雖忠言逆耳可能會危及自己一族的地位,但活著總比死的好。


    莫長歌驚心動魄,囁嚅道:“我……思慕之心有何不可,三聖地本來可以像凡間那樣傳承子息,隻能說我沒帝姬強大,不能與她爭鋒罷了。”


    白如花反而有些佩服她,起碼敢愛敢恨,“她現在肯定氣得半死,我救你也是為了氣她。”


    說罷抬頭望天,仿佛已經看到薄蘭帝姬七竅生煙的樣子,朱唇彎出一抹勝利的笑意。


    在仙宮的薄蘭帝姬殘魂自然看得一清二楚,恨不得立刻降下法器將連山砸作泥碾作塵。


    隨侍的仙子一直勸她,因為目前隻有白如花的身體適合做她的轉生載體,若折損白如花,恐怕另覓得載體也無法修成正果。


    墨夷仙境向來喜歡向外拓展勢力,尋找更優質的修煉資源,在其它仙、妖、魔三界樹敵無數,若是薄蘭落入凡間修行,即使有墨夷仙境作為後盾,前程也是十分艱難。


    然而能取得白如花的身體,薄蘭可以直接在自己地頭修煉,毋需下凡。


    不忍也得忍了。


    之後白如花取來衣裳,一一為在場的人解開“裂帛”的束縛,然後迴到竹雲閣穿迴屬於自己的衣裳,帶上物什,再到含仙穀與守門靈將、鳳凰、麒麟告別。


    含仙穀內的精靈躁動不安。


    蘇清銘躲在穀內不願意麵對突如其來的一切。


    白如花沒有多言,她的目標很明確,不連累他人,保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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