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麽?”


    關之年眼皮都沒抬一下,照顧著果果喝果汁,沒一會兒,才眼睫一滯,幽幽地抬眸看她。


    “你想說什麽?”


    他低聲問。


    “您好像還有點事情需要給我交個底,現在法院已經受理了案件,您當初答應過我的,配合我的工作。”薑靜也不明說,隻是拿他說過的話來壓他。


    “我沒交底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說的是哪一件?”


    關之年擰著眉,聽著她在這跟自己打太極,不耐煩地放下了水杯。


    “您去楓景國際做什麽?”薑靜問。


    “去見個人。”關之年答得坦蕩,邪肆的眼帶著些不悅的神采,靜靜的盯著她。


    “男的女的?”


    “我連這點自由都沒有了?見什麽人都得給你匯報?林肖都沒那種特權!”關之年冷哼一聲,沒再看她,而是將目光挪到了正吃成了大花臉的果果身上。


    薑靜見他態度這麽堅決,似是很不想跟她說起這個。比起之前那無所謂的吊兒郎當的樣子,現在更是反常。


    看來那個陸佳依的存在,對他來說,直到現在,都是特殊的。


    “您有見朋友的自由,但是,目前還不能跟異性過夜。”薑靜冷聲說著,惹得關之年很是不悅。


    “你還在我家睡過呢,咱倆什麽關係?”


    他的嗓門拔高了好幾度,原本熱鬧的餐桌因為他吼了這一嗓子,瞬間安靜了下來。


    一旁的林肖都安靜如雞,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


    薑靜簡直快要窒息了。


    他倆什麽關係,在座的各位都很好奇。


    “哎呀,關先生正在跟薑律師談事情,打擾各位雅興了,來,我們接著喝!”


    林肖很有眼力見地出來救場,眾人也隻好跟著附和,關之年似是被薑靜弄得沒了心情,抱著果果就去一旁的園林看金魚,留下薑靜一人擰眉坐在桌旁。


    他很反常。


    似乎那個女人提都不能提,一提他就炸了毛了。


    還指望他能交個底,看來真是她白日做夢了。


    一頓飯吃完,關之年都沒有再跟她說話,一直跟果果逗樂,果果吃得有點多了,肚子都鼓了起來,薑靜不許她再吃冰激淩了,被關之年又剜了一眼。


    她去了趟洗手間的空檔,果果已經抱著個冰激淩在吃了。


    薑靜無語地一把搶過,果果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眼淚瞬間在眼眶裏打著轉。


    “關先生,我是果果的媽媽,她要吃什麽,不能吃什麽,她的飯量是多少,我比您清楚!”


    她冷聲說著,將最近有點膨脹了的薑小果一把抱進懷裏,便率先要走。


    關之年看著她氣急敗壞的背影,冷然地嗤笑一聲,敷衍地跟何院長他們告了個別,便長腿一邁上了車。


    薑靜帶著果果迴了家,黎酒還沒迴來,她便難得清閑地陪果果泡了個澡。


    果果在浴缸裏一邊玩泡泡一邊數鴨子,開心極了。


    “媽媽,叔叔給的吃的真好吃。”


    果果開心地笑。


    “果果以後要有禮貌,叔叔請你吃了好吃的你要說謝謝,叔叔有事情的時候,不可以打擾。知道嗎?”


    薑靜幫她擦著額上的水,耐心地教導。


    “知道了媽媽。”果果開心地笑,隨即眨巴著大眼睛問她:“媽媽,明天還可以見叔叔嗎?”


    “……”薑靜無語地歎氣,“媽媽都說了,果果不可以總是去打擾別人,叔叔每天都很忙,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可是叔叔說了,我想見他的話,給他打個電話就好了。”


    打錘子電話。


    薑靜閉了嘴,沒再繼續跟這個啥也不懂的小不點多說,耐心地幫她洗完澡,吹幹了頭發,才帶她躺在床上,難得閑適地給她將故事。


    是夜,果果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得很不安穩,她隻要帶著孩子,睡眠就會很淺,聽到她哼哼唧唧的時候,她才起身開了燈。


    果果小臉通紅,臉上掛著痛苦的神色。


    她伸手一摸,才發現她渾身滾燙手腳冰涼,發了高燒了。


    “果果,怎麽了果果?”


    她拍了拍果果的臉,急切地詢問著,


    誰知果果還沒開口,就“哇”的一聲,吐了。


    “嗚嗚嗚,媽媽……”


    果果一邊吐,一邊哭著喚她,晚上吃的那點東西原封不動地吐了出來。


    “果果,哪裏難受,啊?”薑靜一邊幫她拍著後背,一邊急匆匆地拿出手機打林肖的電話。


    林肖是關之年的助手,認識的人肯定多,她想趕緊把果果送到醫院去,找個靠得住的醫生幫她看一看。


    林肖今晚喝的有點多了,許久都沒接,正欲掛斷時,電話通了。


    “怎麽,你跟林肖,還是這種深夜互通電話的關係?”


    關之年的聲音幽幽地傳了過來,“林肖喝多了,手機落我這裏了。”


    “媽媽,果果肚子好痛,肚子痛……”果果哭得臉紅脖子粗,捂著肚子又要吐。


    “小不點怎麽哭了?肚子痛?”


    關之年耳朵尖地聽到了果果的哭喊,嗓音瞬間拔高了好幾度。


    “愣著幹什麽,往城北醫院走!”


    薑靜還未說話,就聽得他冷聲吩咐著,隨後便掛斷了電話。


    她找來一個毯子將臉色已經發紫的果果抱住,連睡衣都來不及換,踩著拖鞋就狂奔出了門。


    路上關之年又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到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醫生在醫院門口等著。


    “媽媽,媽媽……”果果哭得撕心裂肺的,聽得薑靜的心都碎了。


    “稍等一下,我們給孩子做個檢查。”


    “動作快點,孩子要是有一丁點問題,我唯你們是問!”關之年擦著額上細密的汗珠,低聲冷喝。


    “放心吧!”醫生將他們攔在門外,薑靜心亂地撫著眉心,關之年這才立在一邊,沒說話。


    時間過得特別漫長,關之年好幾次要換醫生進去,都被睡了一半趕來的何院長給攔住了。


    “關總別著急,大概是孩子今晚吃得多了……”


    聞言,薑靜繃著臉掃了他一眼,自己沒什麽心情跟他吵,也沒心情去爭個誰對誰錯。


    等了許久,醫生才將薑小果推了出來,她的細胳膊上紮著針,整個人不再哭了,倒是沒了什麽精神,無精打采地半睜著眼。


    “孩子隻是吃多了,然後對有些食物有些過敏,引發了急性腸炎,需要住兩天院。”


    薑靜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長長地舒了口氣,上前撫了撫果果的臉。


    “果果,你可嚇死媽媽了,怎麽樣,肚子還疼嗎?”


    果果輕輕地搖了搖頭,眼角餘光瞥到杵在一旁的關之年,還不忘說了一句:“叔叔好。”


    關之年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麽,隻是命人將果果安排到了最好的私人病房。


    薑靜本想迴去收拾下果果的住院行李,關之年給家裏的關家打了個電話,沒一會兒,人家送來一套全新的,正在病房旁的梳洗室裏清洗。


    關之年擰著眉站在病床邊,看著果果煞白的臉,整個人後悔得不要不要的。


    “是我的錯。”


    沉默良久,他低聲對薑靜道歉。


    “我隻是想把好吃的都給她,沒想那麽多。”


    薑靜乏力地在一旁坐著,並沒有搭理他。


    關之年難得地沒有跟她大小聲,隻是靜靜地坐在果果的病床旁邊,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


    “剛才聽到小不點哭,我心都亂了。”


    許久,她聽得他似是自言自語的低語。


    薑靜看著他低垂的眼睫,張了張嘴,卻是什麽都沒說出口。


    “小孩子生病什麽的,最是折磨。”


    關之年撐著腦袋,俊臉上沒有了平時的跋扈和張揚,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精神一般,倒是柔和了許多。


    薑靜猜想果果生病勾起了他的什麽不好的迴憶,難得的沒有與他嗆聲,也沒有追究他剛才一直給果果吃東西把她吃到醫院來的責任。


    隻是淡淡地說了句:“沒怪你。”


    果果頭上貼著退燒貼,這會兒已經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薑靜放心不下,趴在床沿上打盹。


    關之年怕吵著她們,便遠遠地坐在沙發上。


    他的手機一直在響,電話一個接一個,他統統掛斷了,後來由於對麵實在是太過於鍥而不舍,便退出了病房,出去接電話。


    薑靜此刻也懶得管他那些花邊新聞,全部心思都放在薑小果的身上,生怕她又哪裏不舒服,她沒有注意。


    沒多久,關之年迴來了,什麽話也沒說,隻是將手機靜了音扔到一邊,然後歪在沙發上,雙目沒什麽焦點,看起來像是在想事情。


    後半夜,病房裏隻有淺淡的唿吸聲,關之年叫來的傭人沒敢休息,一直在旁邊站著待命,薑靜叫她坐她也不。


    “你去躺會兒。”


    關之年從沙發上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微微褶皺的襯衫,對她低聲道。


    薑靜搖了搖頭,不答話。


    “小不點有專人看護,你放心好了。”


    薑靜執拗地拒絕,一動不動地趴在果果的手邊,要抓著她的小手,看著她平靜的睡顏,她才安心。


    拗不過她,關之年低聲吩咐一邊的傭人好好看著,便急匆匆地離開了病房。


    快天亮的時候,林肖倒是來了。


    整張臉浮腫著,看起來還沒怎麽睡醒。


    “靜姐,對不起啊我昨晚喝多了,沒第一時間接到你的電話。”


    薑靜搖了搖頭,“是我打擾你們了,我當時也是亂了,不然我自己就帶著果果來醫院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果果沒事了吧?關先生把我吼起來了,讓我過來看著,有一丁點閃失,就要把我送到神奇國分公司去。”林肖撓了撓頭,尷尬地坐到一邊。


    “靜姐,關先生可真是太喜歡果果了,要是他能有個一兒半女,現在也不會是這個樣子了。”


    “你在背後說他,不怕他把你送走?”


    薑靜揉了揉眉心,笑道。


    “怕啊,哪有不怕的道理。”林肖煞有介事地睜大了眼,神神秘秘地道:“其實怕歸怕,那也不叫怕,那是尊重和尊敬。”


    尊敬。


    這兩個字用在關之年身上,還真是違和得很。


    “當年,我姐突然出了車禍喪生,肇事司機酒駕逃逸,但對方好像很有勢力有人撐腰,我跟我爸到處想討個說法,都沒有什麽結果。”


    “我當時大學剛畢業,什麽都沒有,沒有錢,沒有經驗,沒有人脈,隻好去微博上發了文,可是都石沉大海,還被刪了好幾次博。那時候關先生是輿論上的紅人,做什麽都有好多人在下麵評論圍觀,我也是無奈之下,到他評論區求助。”


    林肖說著,嘴角掛起笑意,“後來您猜怎麽著,他還真幫我轉發了,還聯係了我,幫我買了熱搜,有了這些熱度,我很快有了討迴公道的機會。”


    “然後我就再沒找工作,勤勤懇懇地跟在他身邊,幫他打理一切事物,哪怕他這個人真的很會惹事,我每天都有應付不完的麻煩,我也樂意。”


    林肖嘿嘿一笑,目光又落到果果身上,“靜姐,我覺得關先生對您真的算好脾氣的了,當時我還覺著是一物降一物,沒想到,是沾了小家夥的光。”


    薑靜垂眸笑了笑,沒答話。


    誰能想到什麽都不怕的關之年,唯獨是個喜歡小孩的小爸爸。


    “可以說,果果是關先生除了陸佳依以外,最疼愛的女孩子了!”


    陸佳依,說起這一茬,薑靜又一個頭兩個大。


    “你知道關先生現在去哪裏了麽?”她低聲問。


    “我不知道啊,關先生沒迴去睡覺嗎?我早上沒見他。”林肖一頭霧水地看著她。


    “他走了沒多久,好像一直有人在找他。”薑靜無語地歎了口氣,話裏的意思很明了,八成是陸佳依打來的電話,他雖然一直不接,但依舊表現得很有耐心,照顧完了這頭,又直奔那邊去了。


    實際上,她現在隻要迴家敲一敲隔壁的門,就什麽都能證實了。


    可是她懶得這麽做。


    徒增矛盾罷了。


    “好了不說他了,都快庭前調解了,他如果真的稍微有所顧忌,應該不會做出什麽奇怪的事情來。”


    她說著,自己都沒了底氣,隻是衝林肖尷尬地笑了笑。


    “靜姐,您可真辛苦。”


    林肖無奈地歎氣,“遭遇那種變故,一個人帶孩子還要工作,還碰上這麽個當事人,真是煩惱翻倍。”


    “想要打勝仗翻身,總得付出點什麽不是?”薑靜扯了扯嘴角,“人生嘛,哪有一帆風順的?”


    “您能這麽想我就放心了。”林肖點點頭,隨即托腮看她,直勾勾的眼神把她都給盯得有些尷尬了。


    “靜姐,您跟我姐可真像,她也跟您一樣堅強,以後,我就是您小弟,隨叫隨到,好不好?”


    薑靜笑了笑,“你跟我弟弟可不像。我弟弟高大又英俊,是個特別溫柔的人。”


    “不帶您這麽暗戳戳地損人的。”林肖故作傷心地垂下腦袋,那可憐巴巴的樣子,把薑靜都弄愧疚了。


    她正欲開口說話,病房門劃拉一聲被推開了。


    “啊!我的果果!”


    黎酒似是喝了一晚上的酒,身上還穿著件亮片粉色吊帶短裙,露出了雪白的大腿,臉上的濃妝還在,渾身酒氣,好像剛從酒吧趕過來。


    她這一嗓子險些把薑小果給吵醒了。


    “嗚嗚我的果果,阿姨才一小會兒不在你怎麽就進了醫院了……”


    黎酒踩著七厘米高跟,一邊哼哼唧唧著,一邊把林肖一下擠開,撲到了果果的身邊,癟著嘴打量她煞白的小臉,痛心疾首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都是阿姨不好,阿姨不該出去喝酒!”


    “黎酒,別把果果吵醒了,她昨天哭到半夜才睡。”


    薑靜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這才抬起頭來,“咋迴事?咋就突然腸炎住院了?”


    說來話長,薑靜也不想跟她扯這些有的沒的,“沒什麽事,你迴去休息吧,你看你這樣子。”


    黎酒聞言醉醺醺地打量了一下自己,“怎麽了,我這不挺好看的嘛?膚白,貌美,大長腿!”


    薑靜見她說著就要撩起裙擺秀自己的腿,無奈地開口低喝:“這還有人在呢,你注意點形象!”


    黎酒這才發現,自己旁邊還擠著個烏漆嘛黑的男人,正歪歪斜斜地靠在旁邊的病床上,眉頭蹙著,一臉的不爽。


    “正好,帥哥你說,我這樣子,是不是好得很?”黎酒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臉,腰和大腿,“這臉蛋……這小蠻腰……這大白腿……”


    完了她還傲氣地挺了挺胸脯,“這傲人的……”


    “黎酒!”


    薑靜飛快地打斷了她,隨即衝林肖尷尬地搖頭,“不好意思,這我朋友,喝得有點多了,喝醉了就這德行,胡言亂語的,你別在意……”


    林肖收迴無處安放的目光,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放心吧靜姐,我什麽都沒看見!”


    黎酒聞言頓時不樂意了,美目圓瞪,上前就揪住了林肖的衣領。


    “老娘讓你看!你給我說什麽都沒看見?!我不管,你給我看,看我看我看我!”


    她嗓門奇大,把睡夢中的果果嚇得一個哆嗦,“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啊寶貝,阿姨吵到你了嗎?對不起對不起……”


    黎酒上前搓著手求原諒,果果哭了好一會兒又沉沉睡去,她這才老實了,窩在一旁不吭氣了。


    “靜姐,我去給你們弄早餐。”


    林肖說著,一溜煙跑了。


    “這人又是誰啊?”黎酒歪著腦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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