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先生下輩子能夠過上她畫裏的生活,願下輩子她遠離朝堂,遠離紛爭。


    先生,走好。


    ……


    台階上,女子一身素白的衣裙,頭上簪著一支碧綠的簪子,身上再無其他配飾,素淨簡潔。


    腰上係著一根雪色衣帶,束在不盈一握的纖腰上。一頭墨色的青絲披散在肩頭,零碎的發絲縈繞在她清秀的臉頰上,顯得孤清冷淡。


    她的皮膚很白,沒有一絲雜質的白。她的眼睛很黑,顧盼生輝的黑。


    “喲,這不是七公主嗎?”男人猥瑣帶著輕挑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


    百裏嫿不用迴頭,也知道他是誰,頭也沒抬的繼續往前走。


    宮都房哪裏可能這麽輕易的讓她跑掉,伸手去抓她的胳膊,卻一把摸到了一人堅實冷硬的胸膛。


    他惱怒的抬頭,對上男子英俊的臉龐和冷淡微涼的眼神。


    宮都房愣了愣,才嗬嗬的笑了兩聲,“原來是楚公子啊。”


    楚酒歡淡淡的笑笑,溫雅如玉,“宮公子好記性,正是楚某。”


    宮都房的視線在他和百裏嫿之間流連幾個迴合,彈了彈袖子上不存在的塵土,“楚公子這是……和七公主好上了?”


    楚酒歡表情微微一變,臉上的笑意斂了幾分,渾身透著一股具有壓迫感的清冷,“宮公子還請慎言。七公主尚待字閨中,宮公子如此說,恐對公主名聲不利。”


    宮都房滿不在乎,“她要那麽好的名聲幹什麽?哼!老子還巴不得她名聲不好呢,這樣就能娶迴宮府做個本公子的小妾了。”


    楚酒歡眉頭深深皺起,可是他又是一介書生,說不出什麽重話,又打不過人,胸腔裏莫名燃起一股難以熄滅的怒火,一時看著宮都房的臉色有些陰冷。


    這樣的楚酒歡誰見過?


    都傳楚公子言念君子,溫其如玉,至今沒有人見他生過氣,或者說過一句重話。


    他的話顯然是激怒了這位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了。


    看來他們果然有一腿!


    “宮公子,還請你自重!”楚酒歡語氣微冷。


    宮都房開啟了無賴模式:“我自不自重那是我的事情,你管得著嗎?”


    楚酒歡氣結:“你……”


    跟這種人吵架都吵不到一處去!


    手腕上驀然傳來溫軟的力道,緊接著女子冷清平靜的聲音傳來,“走吧,不用理他。”


    說罷她拉著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路走下台階。


    宮都房哪裏甘心就這麽放她走,不管不顧的去抓百裏嫿的肩膀。


    然而背對著他的少女像是後背長了眼睛一樣,胳膊驀然朝後攔了一下,也不知道就打在宮都房胳膊的哪裏了,疼的他半天直不起腰來,一群下人趕忙將他圍起來關懷備至的問東問西。


    等他氣憤的撥開人群,台階上哪還有那兩個人的影子。


    秋風瑟瑟,不時有樹葉子凋零飄落。兩人走在鋪滿枯葉的小路上,從寺裏一直沉默到現在。


    “聽聞你的先生去世了,你……節哀順變。”還是楚酒歡率先打破了沉默。


    百裏嫿淡淡的笑笑,“你來這裏又是給四姐祈福的?”


    楚酒歡看得出她雖然在笑,可是笑的沒有實質內容,隻是出於禮貌。聽了她的話,臉上一時有一絲不自然,他撓了撓頭,“這次不是,我陪我母親來的。”


    百裏嫿忽而停下腳步,漆黑明亮的眼睛裏帶著一絲突如其來的狡黠,“那你這次有沒有什麽東西帶給四皇姐?”


    少女精致的臉頰上一掃剛才的蕭瑟陰霾,眼睛微彎成月牙,粉嫩像花瓣一樣的唇勾起一抹明豔的笑容,楚酒歡的心跳不受控製的加速了幾秒,莫名心虛的躲開她的注視,有些局促的迴答她:“沒有。這次出來的急,沒帶要送給她的禮物。”


    “哦……”


    這聲音怎麽聽怎麽這麽失望呢?


    楚酒歡有些別扭的開口:“我也是前段時間才知道你和你四公主關係不好,你放心,我以後不會托你給她帶東西了。”


    百裏嫿立馬打斷他:“別別別!”該怎麽跟他解釋呢,她捏著下巴想。


    楚酒歡聽她急切的連喊了三個“別”字,又不見下文,直問道:“你怎麽這麽激動?你很希望我給你四姐送東西?”


    如果讓他知道她想利用他來離間百裏婕和百裏妗的關係,不知道這楚酒歡會是什麽樣反應……


    估計他要是知道他想送給百裏妗的東西都被百裏婕私藏了,他……會不會一衝動把她給掐死?


    很大概率有可能。


    “是這樣的,你說的沒錯,我和我四姐確實關係不怎麽樣,可是六姐和四姐關係密切,所以我把你要帶的東西讓六姐轉交給了四姐。你知道……”百裏嫿搓了搓手,語氣突然可憐兮兮的,“我這是第一次當紅娘,半途而廢的話會讓我感覺到很失敗的,我長這麽大,好不容易想要幹一件好事,你可千萬別輕易放棄啊。”


    楚酒歡挑眉,“誰說我要放棄了?我這還不是不想難為你嘛。”


    百裏嫿斬釘截鐵道:“不為難不為難,我保證能完成任務。”她眼睛忽然一亮,盯著他的腰處,“咦?你這個玉佩挺好的,上麵還刻了你的姓,如果送給四姐的話,她肯定能立馬明白你的心意,姐夫?”


    楚酒歡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八字還沒一撇呢,怎麽就成你姐夫了?”


    不過一想他之前送去的東西就像是石沉大海,了無音訊,難道真的是自己表達的太過含蓄了她沒有明白?


    這枚玉佩是他身份的象征,送給她的話,更像是定情性物,會不會太唐突了?


    但如果對方收下了的話,不就直接能確定她對他的心意嗎。


    他仰慕了她那麽久,明裏暗裏給她送過不少東西,可一直沒有得到過一句迴複,這讓他不上不下的過了這兩年之久。


    他頓了頓,去解那枚玉佩。


    百裏嫿心裏還是有一絲絲愧疚的,明知道百裏妗愛的人是蘇無咎,她還挑唆楚酒歡去追她,多少有些不道德不仁義。


    可是反過來一想,百裏妗既然不喜歡楚酒歡,那為什麽不直接拒絕他或者拒收他的東西呢?


    具她所知,很多人都知道楚酒歡喜歡百裏妗,而且此前也送過她東西,百裏妗都一一收下,又不給人家任何答複,就這麽吊著。


    這件事如果成了,那就是皆大歡喜,如果不成,也好讓這位癡情公子早點斷了念想,另尋良配。


    楚酒歡把玉佩鄭重其事的遞向百裏嫿,說:“那就有勞你,一定把它交給四公主。”


    百裏嫿雙手接過,裝進了自己的荷包裏,仰頭說:“你放心,六姐性格雖然平時大大咧咧的,但人還是信得過的,交給她代轉交的東西,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楚酒歡有一絲尷尬,“那……那有勞了。”


    ……


    百裏婕和百裏妗剛用了晚膳,正在花亭裏喝著小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這時百裏妗的貼身丫鬟小步走過來,先是瞥了一眼百裏婕,才低下頭稟告道:“殿下,七公主求見……六公主。”


    百裏妗捏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看向百裏婕的時候微微眯了眼,“婕兒最近和七妹似乎走的很近?”


    百裏婕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心裏把百裏嫿暗罵了無數遍,這個白癡又找她做什麽?


    忙給百裏妗陪笑,“四姐又在取笑婕兒,我也是一兩個月沒有見著她了。”她起身,“我去看看她找我到底何事,迴來再告訴四姐。”


    百裏妗麵不改色的點點頭,“你去。”


    看著她一步一步走遠,百裏妗對著她的丫鬟點了一下下巴,那丫鬟明白,跟著百裏婕的方向去了。


    百裏婕遠遠的就看見了一身淺青色的衣裙的少女。她似乎又長高了一點,身材愈發的出挑玲瓏了。


    她的皮膚很白,白的帶著點病態,有種孱弱優柔的感覺。


    百裏婕厭惡的蹙了蹙眉,還沒到她跟前,就拉著嗓子問:“你找我做什麽?”


    百裏嫿先對她福了一禮,才笑盈盈的說:“六姐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打擾你,是因為我今天出了一趟宮,在福祿寺又遇見了楚公子,他又讓我給四姐帶了一樣東西……”


    百裏婕隻覺得心頭狠狠的抽痛了一下,一把拉著她到了個沒人的隱蔽處,惡狠狠道:“你的運氣倒是不錯,怎的我出宮就遇不到?”


    百裏嫿滿臉無辜,“六皇姐何出此言,我這也是今年入冬頭一次見他啊。”


    百裏婕想了想,也是。


    她那個先生死了,她確實有一段時間沒有出過宮了。


    “他又讓你給四姐帶什麽?”百裏婕硬邦邦的問。


    百裏嫿先沒給她東西,而是問:“六姐上次給四姐帶的東西帶到了嗎?那楚公子還問我四姐既然收了東西,為什麽沒有一句答複?”


    百裏婕的眼神微微躲閃,語氣卻十足的肯定,“自然是交給四姐了,難不成我還能克扣了不成?”。


    百裏嫿忙擺手,“六姐自然不會克扣別人的東西。這楚公子對四姐情深義重,今天見他人都瘦了一圈,隻是覺得有些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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