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後就是台下最近的幾個位置。


    左手下方的第一個位置上坐著的,正是四公主百裏妗。今日的她一身一塵不染、仙氣飄飄的雪色襦裙,外麵套著一件極品蠶絲外裙,微風拂過,衣袂飄飄,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隱約聽見男子的抽氣聲。


    聽說今日四公主要選駙馬,不少人麵露癡迷,暗暗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其中包括年少英俊的楚酒歡。


    四公主旁邊坐的,是六公主百裏婕。今日的她一身銀紋繡百碟鍍花裙,五官美豔且嬌,含羞帶怯,楚楚動人。


    再下來是一幾位還是孩童的皇子。


    右手下方的第一個位置三皇子百裏徽言。他一身墨紫色雲紋交領長袍,身體狹長有力,五官俊逸端正,眉眼柔和,舉止優雅,真正的公子如玉。


    這位上了天下美男子榜的人果然俊美出塵,不少少女的心以摧枯拉朽的速度,沉淪於他的美色。


    而百裏徽言之所以此時看起來眉眼柔和,是因為他正在和坐在他旁邊的一位少女說話。


    這位是……


    大多皇子公主都在這些圈子裏出現過,這位和三皇子百裏徽言坐在一起的,莫非也是位公主?


    隻見少女一身嫩黃色輕紗裙,皮膚在她衣服顏色的襯托下細白如玉脂,露出她線條優美的脖頸和清晰可見的鎖骨。墨玉般的青絲綰成一個如意髻,細短的碎發輕飄飄的在她臉頰兩邊拂動,顯得她臉上的表情有些淡。


    容貌並不及她的兩位姐姐,算不上豔麗,可是又透著一種讓人看了忍不住又看的吸引力,或許正是因為她長得並不算驚豔,讓人有了親近感,這就是傳說中的長得恰到好處吧。


    這時底下已經傳開,才知道這位就是那個宮女所生七公主。傳聞她目不識丁,愚笨不堪,知道了她身份的人紛紛露出一絲鄙夷,不再看她。


    百裏誥對百裏子騫示意,百裏子騫頷首起身,宣布大會正式開始。


    百裏妗環視全場,並未發現那人的身影,不顧全場眾多之人,問對麵而坐的百裏徽言,“三皇兄,蘇公子今日沒來嗎?”


    百裏徽言抬了一下眉,模樣莫名,“四皇妹說的是哪位蘇公子?”


    百裏妗美豔的臉上神色微僵,訕笑一下,“蘇二公子蘇無咎。”


    好在他們離正場還是有點距離,所以場上的人並未聽清他們二人在說什麽。


    百裏徽言淡笑,“蘇公子來不來,四皇妹何故問我?難不成怕我綁著他不讓來?”


    百裏妗臉色頓時一白,她想起了昨晚上的事情,那人多半是已經迴江南了……


    她心裏一陣荒蕪,本想著昨晚上生米煮成熟飯,然後再讓人故意撞見,那他今天就不得不做她的駙馬了。


    誰想到,那人意誌力那麽強,竟連中了藥也不肯染指於她。


    那人都不在這裏,她還待在這裏做什麽?難不成真的選位駙馬迴去?她站了起來,朝著百裏誥福身,“兒臣身體不適,想先迴宮休息。”


    百裏誥雙眉頓時蹙起,“今天就是為了給你選駙馬,你走了算怎麽迴事!”


    百裏妗依舊低著頭,傳來的聲音帶著哽咽,“兒臣不想選駙馬了,父皇,兒臣要選的那個人他不在這裏。”她再抬頭時,已是滿臉淚痕。


    百裏誥一窒,目光深沉的盯著她沒有說話。


    百裏妗對上他的眼眸,頓時心裏一顫。她從來沒有見過父皇這麽看過他,淩冽中帶著一絲危險。


    “父、父皇?”


    “既然身體不舒服那就先迴宮歇息吧,再讓禦醫好好瞧瞧。”是皇後宮鸞沉靜持穩的聲音,“小李子,你護送四公主迴去。”


    小太監應了聲是,便帶著四公主百裏妗離開了會場。


    看著她離開,全場不受控製的嘩然,今天這場大會很明顯,主角是四公主,現在她離開了,那他們坐在這裏還有什麽意思?


    楚酒歡一直目送那抹雪色的背影徹底消失,才帶著一絲苦笑迴過頭,拿起桌上的杯子一飲而盡。


    男子們興致缺缺,可女子們興致卻很高。


    皇上和皇後基本不說話,全場都是由太子在主持。


    因為場上人數眾多,不能一一表演,所以每場都隨機抽取十人。


    第一場,琴和歌。


    被點到名字的十人按照次序陸續上台演奏,前麵每一位被抽到的人各彈奏了一曲行雲流水的音律,不過唱功各有不同,畢竟很多人會彈琴,唱歌隻不過是愛好,沒有人專門培訓過。直到第八位被喊到名字的人上場。


    百裏嫿站在台子中間,風拂起她的發,她纖瘦的身軀顯得格外孤立。袖中的手捏緊,她仰起頭,清脆又有些拔高的聲音響徹全場。


    “我不會彈琴。”


    不會……彈琴?


    作為一位公主,竟然連琴也不會彈!


    她的話頓時引起一陣嘲笑聲。


    台上的皇後不悅的蹙眉,“七公主,宮裏不是給你請了先生麽,怎麽還是什麽都不會?”


    不知是不是因為敏感,百裏誥覺得她說先生兩個字的時候咬的有些重,忍不住側頭看了她一眼。


    而宮鸞依舊看著舞台上的百裏嫿,像是並未察覺到他投來的審視的目光。


    繼續發問,“還是說這先生玩忽職守,糊弄公主,才致使兩年之久七公主連個琴也不會彈?”她嗓音宏厚,足以讓全場的人都聽到,“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就是欺君罔上,死不足惜!”


    百裏誥臉色陰沉下來,手握緊龍椅的扶手。突然,那雙沉沉的眸子帶著犀利的光射向台上站著的少女,似乎隻要她說出對那人不利的話,他就將她碎屍萬段!


    百裏嫿忍不住輕輕吸了一口氣,總覺得心裏像壓著東西,沉悶的讓她有些透不過氣。


    本該習慣這種漠視和嘲諷,可是真真看著台上的那人看著自己冷如冰的眼神,她全身發涼。


    “皇後娘娘誤會了,是兒臣貪玩愚笨,沒有好好聽先生講課,不關先生的事。”


    大不了她就背這個頑劣不堪,廢物公主的名聲。


    宮鸞聽她如此說也無話可說,隻非常惋惜的歎了一聲,為她徹底敲下不可救藥的標簽。


    下台時,一道道目光像看個異類一樣看著她走迴了座位。


    接下來被點到名的幾位更加展出畢生所學,好與剛才那位七公主區別開來,更加彰顯她們是何等的不同。


    第二場,棋。


    被叫到的人兩兩上台對弈。


    此時,場上的氣氛再次活躍起來,很多人躍躍欲試。


    直到第三對的人名被叫響,“楚酒歡對弈百裏嫿,請二位上台。”


    離宴國的大才子和不學無術的廢柴公主對弈,這不是鬧笑話嗎?


    楚酒歡明顯蹙了一下眉,可他並未說話,起身向台上走去。


    楚酒歡一上台,牽動了不少少女的目光,一路追隨著他墨藍色的身影在台上站定。


    百裏嫿微微抿著唇,再一次在一片異樣的目光中穿梭走過,來到台上。


    棋盤已經被人擺好,隻待他們動手。


    楚酒歡看也沒看一眼對麵的少女,掀開衣擺跪坐在軟墊上,嗓音冷清,“公主先請。”


    百裏嫿也跟著跪坐下來,撚起一枚黑子先走一步。


    下棋的人都知道,剛開始的幾步其實無關緊要,也看不出什麽來,楚酒歡撚起一白子落入棋盤。


    走了大約十幾步,楚酒歡終於忍不住抬頭看向對麵與他勢均力敵的少女。


    少女飽滿粉嫩的唇輕輕抿著,一雙眼睛異於常人的漆黑,修長的睫毛微開微闔,擋住了她投入時的聰慧。


    見他久不落子,百裏嫿這才抬頭,卻見對麵的男子正好垂頭,然後“噠”的一聲,白子搶占了一個重要的點。


    百裏嫿的秀眉微鎖,腦中不斷迴憶著棋譜裏的方法和訣竅。黑色的棋子捏在指尖,顯得她指尖瑩白如月光。就在楚酒歡以為她要認輸了的時候,就見她把黑色的棋子落在了第一列的第三行,這一子徹底擋住了他的去路。


    真是百密一疏!


    眼看就要贏了,沒想到還是被她捕捉到了這個漏洞。


    楚酒歡的神色慢慢變得慎重,而百裏嫿也好不到哪裏去,每落一子都要思考許久。


    最後,場上的人看見終於有人站了起來,是楚酒歡。


    隨之傳來報棋者的宣布,“本局,平局。”


    場上再次陷入嘩然,有人質疑,“這怎麽可能?楚酒歡竟然和七公主打成平局?!楚公子的棋藝精湛,就連茗禪大師也不是他的對手啊。”


    聽著場上人的質疑,楚酒歡臉色不大好,可他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七公主棋藝高超,確實與楚某打成平局,如果誰對此局有什麽異議,不妨自己如去和七公主對弈。”


    說罷他下台朝著自己的座位走去。


    聽見百裏嫿的棋局竟然和大才子楚酒歡打成平局,宮都房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百裏子騫也淡淡打量了一眼剛才還被敲定成廢物的少女。


    百裏嫿剛坐迴自己的座位,就聽旁邊的百裏徽言語中帶笑,“嘖,可以啊,能和楚酒歡打成平局,三哥我都做不到。”


    百裏嫿手心還帶著汗,在腿上的裙子上擦了擦,心有餘悸的吐出四個字,“險之又險。”


    百裏徽言笑意不減,贏的像是自己,把他麵前的糕點也端給了她,“獎勵你的。”


    百裏嫿先喝了口茶,才拿了一塊糕點咬了一口,甜而不膩的蓬鬆裏帶著花卉的芬香,令她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漸漸放鬆下來。。


    百裏徽言再次湊近,“剛才蘇無咎的人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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