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看白榆接收到的劇情以及他之後要做的任務,說一句要命還真不過分。


    這個世界,白榆演繹的對象名叫蔣白榆。


    如果非要用一句話來形容蔣白榆的話,白榆想,大概就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十八歲以前的蔣白榆,是a省首富蔣家的獨生子,人人羨慕。


    十八歲以後的蔣白榆,是a市首富蔣家管家的獨生子,人人厭惡。


    是的沒錯,就是這麽狗血,小說裏真假少爺的梗真的就發生在了蔣白榆身上。


    而兩家人抱錯孩子的背後,也不是一場單純的意外,而是一個處心積慮的陰謀。


    二十年前,管家的妻子和蔣母一前一後懷了孕,之後,因為兩人預產期相近,就住進了同一家醫院待產。


    蔣白榆出生在一個雷雨交加的雨夜,他的親生母親在生產時大出血,還沒被推出產房就直接咽氣了。


    得知妻子的死訊後,管家悲痛欲絕。


    說來也巧。


    蔣母本來是還沒有到預產期的,結果當天晚上,她因為起夜時受到驚嚇不小心摔在了地上,直接提前發作了,於是後腳也跟著進了產房。


    由於蔣母的親生孩子章盡緣早產兒將近半個月,所以剛出生就被抱進了保溫室裏麵。


    一邊是雇主家的歡聲笑語,一邊是自己家的愁雲慘淡。


    管家心底的黑暗被徹底激發了出來,他埋怨為什麽死的人是自己的妻子,他嫉妒為什麽有的人一出生就命好。


    孩子在保溫室裏的時候,父母是不能近距離接觸他們的,隻能站在窗外遠遠的看上一眼。


    管家也是借著這個漏洞,在章盡緣出院的時候利用蔣家人對自己的信任做了手腳,把蔣白榆和章盡緣進行了互換。


    雖然管家自己也知道,將一個孩子的幸福建立在另一個孩子的痛苦上的做法是錯誤的,但當時的他早已經被心裏的嫉恨衝昏了頭腦。


    毋庸置疑的,管家確確實實有真心愛過蔣白榆,可是隨著兩個孩子一天天的長大,他就逐漸忘記自己的初衷了。


    每每看到自己的親生孩子對著蔣父蔣母親密的叫著爸爸媽媽的時候,管家心底裏就會很不是滋味。


    他又埋怨起來,憑什麽自己為蔣白榆辛辛苦苦鋪了路,但蔣白榆卻跟個白眼狼一樣不記掛著他。


    盡管管家心裏麵明白,除了他,沒有人知道真相,可他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想法。


    就這樣,他開始有意識的疏遠起蔣白榆來。


    而章盡緣呢,從小就是個很會撒嬌賣乖的,長得又可愛,同他朝夕相處的管家也忍不住為他心軟了。


    慢慢的,他開始真心實意的把章盡緣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同時,他也對當初自己換孩子的行為感到了後悔。


    不是後悔讓章盡緣成了自己的孩子,而是後悔讓蔣白榆享受了章盡緣的一切。


    蔣父蔣母的工作一直都很忙,又見著管家同樣也是一個父親,就不設防的把蔣白榆交給他照看著。


    在他們看不到的角落,自以為良心發現的管家打著要彌補章盡緣的旗號對蔣白榆一次又一次的貶低和打壓。


    於是,在蔣父蔣母終於有時間把目光落在蔣白榆的時候,蔣白榆已經在管家的有意而為之下變得內向怯懦,並且和大方開朗的章盡緣形成了鮮明對比。


    蔣父蔣母很失望,為什麽自己的孩子還比不上一個管家的孩子?


    在抽空關心了蔣白榆兩個月之後,蔣父蔣母因為付出卻沒有得到相應的迴報而歇了心思。


    他們也漸漸疏遠起蔣白榆,打著為他好的旗號把他塞進各種各樣的補習班,明明都舍不得花一點精力在他身上了,卻還要責備他不能方方麵麵拿第一。


    兩個孩子越長越大,性格差異也越來越明顯。


    蔣父蔣母也被嘴甜會說話的章盡緣吸引,還經常當著蔣白榆的麵抱怨他為什麽不能像章盡緣一樣親近他們。再後來,甚至還說出了為什麽他們的孩子是他而不是章盡緣的話。


    雖然,蔣白榆對外的形象一直是溫和有禮、禮貌疏離的貴公子,是成績優異、多才多藝的好學生。但在被日積月累的施加了負麵情緒後,他的內心其實早已經變得自我封閉甚至是有些病態了。


    外人眼裏的蔣白榆光鮮亮麗,可實際上的他早已滿目瘡痍。


    不,或許也有人知道,隻是他們不在意罷了。


    很快,蔣白榆的人生轉折點來了。


    在兩個孩子十八歲的生日宴上,管家痛哭流涕地向蔣父蔣母說了自己做的錯事,哭訴都是為人父母的人,希望他們能夠原諒自己。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蔣白榆沒有哭沒有鬧,甚至連一點驚訝都沒有,隻是覺得鬆了一口氣,困擾了他多年的謎團終於解開了。


    原來如此啊,因為他隻是一個沒有人要的孩子,所以才會不被愛不被期待,才會拚了命的努力也得不到一句誇讚。


    事後,蔣父蔣母非但沒責怪作為真假少爺事件裏罪魁禍首的管家,反而把嫌惡的目光投向了和章盡緣一樣無辜的蔣白榆,說怪不得他的性格會不討喜。


    事後,管家抱著章盡緣一字一句的說著對不起,又滿是厭惡的貶低蔣白榆終究是飛不上枝頭變鳳凰,痛斥他怎麽能夠心安理得的享受屬於章盡緣的東西。


    蔣白榆隻覺得諷刺,是他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嗎,是他享受屬於章盡緣的東西嗎?


    心灰意冷的蔣白榆誰也沒告訴的離開了a市,除了證件和手機以外,連一套換洗的衣物都沒帶的離開了,然後漫無目的地遊走在陌生的大街小巷裏。


    手機是蔣白榆還沒離開蔣家時拿自己的獎學金買的,出走之後,他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一路上的吃穿住行,全靠兼職和賣藝。


    在無數個睡公園長椅的夜晚,他也會暗罵自己是假清高,但如果真讓他帶著蔣家的東西走,他想他還是做不到的。


    他要和他們斷得幹幹淨淨,他不願意再被困在原地了。


    再然後,蔣白榆就遇到了陸憑風。


    不自量力也好,見色起意也罷,陸憑風明明自己一個人都過得很拮據了,但還是在兩人初遇時主動提出願意暫時收留蔣白榆。


    一個落魄的喪家犬,一個底層的農民工,兩個人惺惺相惜又互相吸引,最後走到了一起。


    可是,蔣白榆的心理早就不正常了,他敏感又多疑,對周遭的一切也都抱著悲觀的態度。


    和蔣白榆在一起之後,陸憑風變得更加拚命,他想要給蔣白榆好的生活,他總覺得,蔣白榆不應該一直和他住在狹小的出租屋裏麵,蔣白榆應該待在更遼闊的天地。


    可陸憑風隻有小學學曆啊,除了賣苦力,又哪有別的法子賺錢呢,他越發忙碌起來,有時候天都黑了才下班迴家。


    蔣白榆忍不住胡思亂想,他覺得陸憑風和其他人一樣會變心,他忘了曾經說過會無條件相信陸憑風的話。


    蔣白榆開始時不時的對著陸憑風無理取鬧,和陸憑風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像當初的管家對待他一樣,開始對陸憑風進行精神控製。


    盡管,在傷害陸憑風之後,他也會產生懊惱悔恨的情緒,但他就是拉不下麵子去跟陸憑風道歉,也控製不住的去繼續發瘋。


    是啊,他就是一個瘋子,他早就心理有問題了。


    後來,陸憑風如蔣白榆所願變得自卑。


    但蔣白榆又開始懷念起最初的陸憑風,隻覺得現在的陸憑風無趣,最後不顧陸憑風的挽留離開。


    離開當天,因為心裏有愧,他把自己一半的積蓄都留給了陸憑風。


    再後來,蔣白榆故地重遊時得知了陸憑風的死訊,他走後不久,陸憑風精神恍惚的從工地的手腳架掉了下去,然後搶救無效死亡。


    聽說,躺在擔架上連唿吸都難受得要命的情況下,陸憑風還堅持著交代陪同自己的工友如果自己沒能撐下去的話,就幫忙把賠償金轉給手機上一個備注為白榆的人。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此隕落了。


    蔣白榆也終於知道為什麽自己的賬戶會無緣無故多出一大筆錢,為什麽自己打電話給陸憑風卻總是沒人接聽,為什麽在某一段時間裏經常有陌生人給他發來莫名其妙的消息。


    後來,蔣白榆沒再離開了,他迴到了當初和陸憑風住的地方,他越發的身體虛弱並且沒有食欲。


    不出半年,他就悄然枯萎在了出租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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