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微微有些泛酸,謝婉連忙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喉中梗意。


    隻是……


    霍川此人剛正不阿,又太過忠君,前世他奉她為主,乃是因她監國之故,這一世父皇尚在,即便他被指派給了自己,隻怕在他心中,依舊是君主為上。


    謝婉皺了眉,暗自思索。


    她要如何才能,讓他如前世一般,心甘情願效忠自己?


    謝婉走了一路,想了一路,卻始終沒有想出一個好辦法來。


    怪隻怪霍川此人,自幼時便板著一張臉,長大後更是時時刻刻皆是公事公辦模樣,直到隨她赴死也未曾成親,她著實不知他的喜好。


    海棠低著頭跟在謝婉身後,見她仍是步履匆匆,不由開口勸道:“今兒個的日頭實在太大了,您又還未用飯,有什麽事公主不若等用了飯,日頭小些了再去辦?”


    謝婉擺了擺手:“不必,母後答應了讓本宮去少府司選宅子作為公主府,這事得早些定下了才是。”


    海棠抬眸看她,略略遲疑著問道:“公主為何突然這般著急出宮建府?”


    聽得這話,謝婉忽然停了腳步,海棠的忠心她無需懷疑,更重要的是,她與之前相比,定然有許多不同之處。


    身為她的貼身侍女,自己今日的轉變,想必海棠都看在眼底。


    往後,她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便更不可能瞞著海棠。


    謝婉略略沉吟片刻,轉眸看向她道:“倘若本宮告訴你,一切都皆因為一個夢呢?”


    麵對著海棠的一臉疑惑,謝婉揮退了左右,尋了一靜謐之處,將前世種種以莊生夢蝶的借口同她說了。


    前世二十一年,於謝婉而言是漫長且痛苦的一生,可如今同海棠娓娓道來,卻隻有三言兩語。


    她從監國開始,一直說到戰死城下,第一次將心中最隱秘之事講與人聽。


    三言兩語不過隻能說個大概,在說完之後,謝婉心裏卻突然一陣釋然。


    她長長舒了口氣,轉眸看向海棠,卻見她早已淚流滿麵。


    謝婉愣了愣:“海棠,你這是……”


    “奴婢沒事。”


    海棠連忙取了帕子擦了眼淚:“此夢公主當慎重待之,公主說的戰……戰死一幕,奴婢昨夜也曾夢到,可奴婢不如公主夢的那般詳細,奴婢隻夢到公主萬箭……萬箭穿心,倒在了雪地裏。”


    她幾度哽咽幾乎說不下去:“夢醒之後,奴婢不敢想,更不敢說,若不是公主信任奴婢,同奴婢說了這些,奴婢還……”


    謝婉也沒有想到,海棠竟然夢到自己前世戰死一幕。


    她伸手輕輕拍了拍海棠的肩,安慰她道:“無妨的,既然上天垂簾給了我們警示,定然不是為了讓我們重蹈覆轍,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


    一番話多少寬慰了海棠,她收了帕子用力點了點頭。


    從椒房殿到少府司,中間路過皇城南門。


    霍川身為左侍郎,當的差是巡查南北兩門。


    如今的禦林軍遠不是她前世整頓後的模樣,此時的禦林軍不過是由世家子弟充任的一團散沙。


    烈日當頭,當值的早就耐不住躲到了陰影裏,遠遠的瞧見了謝婉的儀仗,這才一個激靈,互相推搡著迴到各自崗位,昂首挺胸精神抖擻。


    謝婉來到南門下,掃了一眼便知曉他們偷了懶,且不說禦林軍風吹日曬,而他們各個細皮嫩肉,就說這七月末的午後,各個麵上皆是幹爽無比,怎麽看也不是個當值的樣子。


    然而這一切皆與謝婉無關,重生僅僅一日,她卻好似突然重新認識了晉國一般,已經是骨子裏的腐爛,不是她現在能夠改變的。


    她又仔細尋了一遍,確認霍川不在此處,便朝少府司走去。


    她剛剛一走,那些當值的禦林軍又恢複了原樣,尋了陰涼處,三三兩兩或坐或躺,愜意非常。


    其實這一趟少府司,謝婉完全可以派人去通知一聲,讓少府司的人安排好了宅子,直接送到明月宮讓她挑選便是。


    可謝婉知曉,她若不走這一趟,依著現在晉國各司的辦事的速度,等他們選好宅子隻怕又是一月之後。


    謝婉親自走了一趟的效果是立竿見影的,翌日一早,她剛用完飯沒多久,少府司便捧著挑選好的,三處宅子的工圖來到了明月宮。


    能被少府司選出來送到謝婉麵前的,自然都是極好的宅子。


    聽著那少府司丞天花亂墜的描述,謝婉隻問了一個問題:“這三處宅子附近,都住著何人?”


    少府司丞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微微一愣之後,便為她介紹道:“第一處宅子處於城西,與禦史大夫宅邸相鄰。第二處宅子處於城東,與廷尉和太仆相鄰。這第三處宅子位於城南,離的最近的便是丞相府,還有太傅府。”


    聽得這話,謝婉有些訝異:“本宮記得,太傅府是父皇賞賜給太傅的,乃二皇叔從前在國都時的府邸,應當是在城西才是,怎的變成了城南?”


    前世直到衛澈請辭歸鄉,他一直都未曾搬離那個府邸,謝婉記得很清楚,因著他太傅的身份,他離開國都時她與衡兒還曾去送過他。


    怎麽這一世,他搬了府邸?


    少府司丞聽得這話也是一愣:“陛下是曾有意,將淮南王在國都的府邸賞賜給衛太傅,但太傅卻說他曾得高僧批示,若入住西宅必有血光之災,於是陛下便將城南的宅子賞給了太傅。”


    說到此處,那少府司丞還順帶拍了一句馬屁:“這等小事陛下都說與公主知曉,可見陛下對公主疼愛非常。”


    謝婉的心思不在此處,聽得這句馬屁也隻是隨意應了一聲。


    現在的她滿心想的皆是為何衛澈會與前世不同,難道是因為她重生所帶來的偏差,就如同海棠也曾夢到她前世戰死一般?


    少府司丞一腔熱誠的馬屁沒有得到迴應,也悻悻的閉了嘴,轉而道:“公主準備在何處立府,還是要先去看看再做決定?”


    “不必看了。”謝婉當機立斷:“本宮雖然出宮建府,但依然關心衡兒的課業,第三處宅子太傅府不遠,本宮也可時常打探衡兒課業進展,就是它吧。”


    少府司丞恭聲應下,正要離去,外間伺候的小全子突然來報:“公主,霍左侍郎奉命前來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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