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楚蕭早早起身。


    他出房門時,趙家少年已在院中,正提桶打水。


    “少爺。”他是個憨厚的孩子,至少,人很勤快。


    “咱家沒這般多規矩,叫我大哥哥便好。”楚蕭笑道。


    見他要走,楚青山上前囑咐了一聲,“莫亂花人家的錢。”


    “明白。”


    楚蕭笑了笑,轉身出了丹青閣。


    再迴葉家,秦壽已在演武場等待,也隻他一人,未見葉瑤。


    “三百圈。”老管家不是拖拉之人,楚蕭前腳剛到,便見他丟來砂袋。


    “得嘞!”


    楚蕭一手扯下了外衣,氣血隨之升騰。


    新一日的刻苦修行,就此,拉開了帷幕。


    秦壽就悠閑了,悠閑的摸出煙杆,悠閑的吞吐煙霧,就是看徒兒的眼神兒,帶著一股子怪異。


    老頭兒眼不瞎。


    連葉瑤都能瞧出楚蕭的大有變化,更遑論他。


    可即便是他,琢磨了大半晌,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便很本能的以為,是楚氏一族的功法,開掘了楚蕭的潛質,才讓這個世人眼中不咋有出息的少爺,悄咪咪的修出了不凡的根骨。


    “好一個神海。”


    奔跑中,楚蕭緩緩閉了眸,靜心內視精神世界。


    按父親所說,神海會是一片肥沃的土壤,會隨著修為的提升,會伴著歲月的變遷,漸漸生出玄異之力,便如神識與神念,若運用得當,不止能看天窺地,或許還能殺人於無形。


    “怎麽,沒睡醒?”


    樹下,傳來了秦壽的暴喝聲。


    那個瓜娃子,跑著跑著就閉了眼,保不齊下一瞬就睡著了。


    楚蕭開眸,訕訕一笑,加快了速度。


    三百圈,不是他的極限,體力雖有些虛脫,可他精神依舊旺盛,待玄氣一番催動,外加小半口靈液,疲憊之意很快便被驅散。


    “莫偷懶。”


    一個嚴厲的老師,就見不得徒弟活蹦亂跳。


    如秦壽,就尋了一個頗舒服的椅子,楚蕭兢兢業業的做俯臥撐,他則坐在其背上,優哉遊哉的喝小酒,徒兒稍有懈怠,便免不了被他用煙杆敲腦袋。


    “師傅,你的迷魂香,能否借我一根。”楚蕭問道。


    “要它作甚。”秦壽換了個姿勢,壓的楚蕭一聲悶哼。


    “好奇。”


    “若今日的修煉,你能達到老夫預期,便送你一根。”


    此話一出,楚蕭頓來精神,背上馱著人,依舊生猛如虎。


    秦壽看在眼中,不禁暗自咂舌,年輕就是好,使不完的力氣。


    今日,沒有與小姨子對戰的劇目。


    倒是做師傅的那位,頗來興致,晃晃悠悠的走上了戰台。


    “你我,皆不動玄氣,盡可攻來。”秦壽一步站定,穩若泰山。


    “看招。”


    楚蕭揮舞拳頭,三兩步殺到近前。


    秦壽則氣態悠然,隻輕拂衣袖,撒出了一片白色的粉末。


    確切說,是白石灰,且還加了些佐料。


    唔!


    楚蕭猝不及防,迎頭被撒了一臉,雙目沾之,火辣辣的疼,攻勢霎時間蕩然無存,捂著眼齜牙咧嘴,“你這老頭兒,咋個不講武德。”


    “武德值幾個錢?比命還金貴?”秦壽悠悠道。


    說著,他還扔來了一壺藥水,示意楚蕭清洗一下眼睛。


    這玩意兒好使,輕鬆洗盡汙穢,火辣之感,也緩緩消散。


    就是楚少俠那張臉,多少有點黑。


    秦壽卻不以為然,“再來。”


    年輕氣盛,誰還沒幾分小脾氣。


    楚蕭又重整旗鼓,且還長了個心眼,護住了雙目。


    還是一拳,他用了十二分的力道。


    秦壽卻隻微微抬手,五指張開,不偏不倚的攥住了其拳頭,將他的拳勁與氣力,卸了個幹幹淨淨,順便,還朝他襠下,踢了一腳。


    “我....。”


    楚蕭瞬時蔫了,捂著自家小兄弟,淚眼汪汪。


    他真是低估了師傅的節操,竟給他來這麽一出。


    “來,繼續。”秦壽啜了一口煙霧,半分不知臉紅。


    楚蕭也是勇猛,老二遭了暴擊,也不妨礙他立地雄起。


    然,三兩步踏出,他竟撲通一聲半跪在了地上,左胳膊還無力的耷拉了下來。


    看過才知,左腿和左臂上,都插著一根細若牛毛的銀針。


    是毒針,雖非劇毒,卻是毒的他左半邊身子,都失了知覺。


    薑是老的辣,他自認開辟出神海之後,視力、聽力、嗅覺和感知力,都已細致入微,卻還是不曾覺察這兩根毒針,是何時插他身上的。


    “不打了。”


    楚蕭調動了玄氣,逼出了體內毒素,盤腿坐在了地上。


    老師傅的絕活兒太多了,以免斷子絕孫,他還是慫點好。


    “這就怕了?”秦壽笑看楚蕭。


    “想多活幾日。”楚蕭倒也實在。


    “若方才與你對戰之人,乃一強盜,你此刻,已曝屍荒野。”秦壽在木樁上磕了磕煙灰,繼續道,“並非所有人,都會對你手下留情,而所謂之武德,也並不適用於所有場合,下三濫的小招式,或許為人所不齒,但關鍵時刻,卻能救你性命,你要永遠記得,活著才是王道。”


    話糙理不糙。


    師傅的一番話,瞬間打通了徒兒的缺德二脈。


    楚蕭開竅了,這老頭,不是在與他逗樂,而是在言傳身教。


    鮮血淋漓的世道,是很殘酷的,真若遭遇歹人,真若沒有長輩護佑,想活命,不得靠自己?你死我活的爭鬥,誰會與你要臉皮。


    “謝師傅教導。”楚蕭那張臉不黑了。


    一時間,他還頗感慶幸。


    慶幸老管家,真心實意的帶他修行。


    “孺子可教也。”秦壽一笑,轉身下了台。


    出來混的,誰還沒點看家本事,今日這些個門門道道,也算是衣缽,傳不得兩位小姐,那便傳給姑爺,別問,問就是家主帶的好。


    “明日莫遲到。”


    秦壽走了,給楚蕭留了一個包袱在樹下。


    其內,有一包淬身散,一根迷魂香,剩下的那些,就五花八門了,毒針哪!特製的白石灰啊!敲人悶棍的鐵棒錘啊!可齊全了。


    楚蕭不客氣,照單全收。


    若早些認識秦壽,就楚恆那小子,他一天能揍八頓。


    所以說,技多不壓身,多些個絕活,才能苟的更長久。


    提到技藝,他就頗勤奮好學了,在路過藏書閣時,又溜了進去,借了一大摞的書籍,夜裏挑燈夜讀,也能學得不少知識。


    對此,他頗有優勢的,腦子裏那片海,看書雖做不到一目十行,記憶總不會差的,加之精神力澎湃,三五月不睡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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