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晨光破曉。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


    現場人員傷亡並不多,其中最嚴重的莫過於被十五個保鏢守護的泊聿,保鏢們沒事。


    他的身體和心靈都受到了重創。


    “嶽父。”


    周熠禮脫下外套裹著沈寂星,長眸半垂的弧度還有些濕潤,側眸勾唇輕嗤地笑,“早說啊。”


    “原來你是姐妹?”


    泊聿:“……”


    泊聿想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醫護人員將他抬上擔架,看了眼堪比敘利亞的戰場,“你們在打仗?需要報警嗎?”


    通往一樓的木質通道被踹爛,地上滿是鮮血淋漓的碎片。


    這場麵不報警都說不過……


    傅塵邁著微瘸的長腿上前一步,“小打小鬧,不用報警。”


    醫生:“……?”


    死者為大?


    傅塵生了副令人信服的麵貌,舉手投足間理智清寒,目光掃過兩位剛從你死我活中脫身的當事人。


    “你們說呢。”


    周熠禮作為公眾人物不能出現負麵醜聞。


    再者他們沒有證據證明泊聿是在綁架,畢竟他跟沈寂星之間存在養育舊情。


    周熠禮眸色冷淡滑過泊聿,隨後指尖被很輕捏了下。


    沈寂星淡淡看他,“說話。”


    周熠禮反握他的手,十指相扣,冷淡吐字,“玩呢,我嶽父。”


    醫生:“……”


    醫生看了眼渾身是血的殘疾人泊聿,覺得這挑著藍毛的小夥子,快把他嶽父給玩死了。


    “先生,你放心說。”護士用最溫柔的嗓音問泊聿。


    泊聿說個屁。


    說他綁架沈寂星離開之際,航班遊輪全部被困,想要跟沈寂星共度良宵,最後被甩了兩巴掌人也沒困住,心灰意冷之際想要拖周熠禮一起下地獄,周熠禮轉頭讓他自己下吧,他要當個遵紀守法的好市民未來好跟沈寂星結婚。最後被沈寂星曝光他壓根不舉顏麵掃地的事實嗎?


    泊聿對上醫生溫柔關懷的安撫眼神。


    冷冷從嘴裏蹦出一個字:“滾。”


    醫生:“???”


    這就有點不識好歹了。


    最後還是萬能的傅塵出來圓話,“各位多慮了,隻是家庭內部矛盾而已。”


    他輕拍著袖口的落灰,聲調沉穩雅致,“畢竟每個人都聽過家長悉心培育的漂亮女……”


    傅塵對上沈寂星的目光,“兒子。”


    “……”


    “被染著黃……藍毛的精神小夥求愛拐跑的故事吧?”


    醫生們再次看著案發現場。


    忽然覺得一切都說得通了。


    泊聿身上的傷口被簡易處理,醫生們將他抬起來送往醫院,中途還不忘苦口婆心地安慰:


    “先生,看開點吧,孩子大了是困不住的。”


    “我那小夥子人也挺帥的,那手咵咵往外冒著血,還一直摟著您兒子噓寒問暖呢,我看那關心和緊張不像是演的。”


    “現在時代變了,兩個小男孩也不是不能在一起,是真心喜歡不就行了嘛。”


    “就是可惜不能傳宗接代了,你是在意這點嗎?”


    “……”


    泊聿靜靜地躺在車上,然後涼薄啟唇:“我能不能下車?”


    “當然不能!”


    醫生連忙道:“你傷得很重,如今隻是臨時止血,還是要去醫院做進一步檢查。”


    泊聿依舊麵無表情:“那你下。”


    “……”


    沈寂星是在出了地下室,才發現周熠禮的手一直在落血。


    他全程單手與自己十指相扣,另隻手就藏在身後,直到清晨的天光落在他身上,沈寂星才發現那一路蜿蜒的血滴。


    “你是笨蛋嗎?”


    沈寂星眉眼少見的慌亂,來不及找紗布便用襯衫壓在他傷口上,“為什麽不早說?”


    周熠禮視線落在他臉上,一瞬不眨地片刻也不挪開。


    “想跟你牽手。”


    沈寂星不喜歡在外人麵前跟他親昵。


    倘若醫生一擁而上,他就摸不到沈寂星了。


    沈寂星垂落的長睫輕頓,“沒說不能牽,先去醫院。”


    他帶著人走向救護車的方向。


    醫生正要關上泊聿在的門,“你們要一起嗎?”


    泊聿緩緩睜開眼看向他們。


    沈寂星說:“不了,坐另一輛。”


    醫生們拿來紗布給周熠禮先止血,沈寂星別開跟泊聿對視的目光,看向周熠禮掌心的傷口。


    他聽到泊聿沙啞的嗓音,“你當初不是親手放棄他了嗎?”


    清晨的薄風將微渺氣氛吹散。


    周熠禮的目光重新冷下來,看向泊聿。


    醫生纏著紗布焦急道:“哎,你別用力啊小夥子,血又冒出來了……”


    沈寂星看向周熠禮繃緊的手臂,浮動著躁動噴脈的青筋。


    “小獅子。”


    周熠禮忽然頓了下,轉頭看向他,目光隨之軟下來,“嗯?”


    沈寂星很淺笑了下。


    抬起手蹭蹭他唇角,“沒什麽,叫叫你。”


    周熠禮沒再看泊聿,任由醫生給他纏繞著傷口。


    泊聿對他的反應表示不屑,沈寂星或許不愛自己,但也並沒有多喜歡周熠禮。


    沈寂星果然如他所料開口,“是。”


    他是親手放棄了周熠禮。


    泊聿是間接原因,直接原因是他自己。


    沈寂星那時沒有再生的能力和勇氣,他跟合歡花樹一樣被隆冬凝結,在破敗的世界裏任由自己荒蕪。


    “我隻是說從不後悔自己的決定,但從沒說過,我那時的決定是對的。”


    周熠禮愣住。


    泊聿驀地抬眸看他。


    沈寂星在推翻他的過去。


    這樣高傲的人,也會因為一個人歉疚眼紅。


    沈寂星站在平靜的冬日,少有的晨光落了他半身,分明衣衫淩亂狼狽不堪,卻優雅的像隻高傲天鵝。


    “我從來沒覺得,我那時的決定是對的。”


    認為自己是情感裏的負累,卻將熱忱的人傷得遍體鱗傷。


    沈寂星看向那個提起往事就會抗拒的小獅子。


    周熠禮不過是愛他,才縱容他所有。


    怕他離開,怕他消失,怕故事重演。


    沈寂星看向他微紅的眸,忽然笑了下,“周熠禮,我其實一直欠你一個道歉。”


    周熠禮垂落的睫毛動了下,眼底中的情緒像是在融化,滾燙的溫度灼傷著心髒。


    沈寂星眼眶微紅,輕聲說:“對不……”


    話音未落,他後頸被扣著強勢抬起——


    周熠禮將他的道歉堵在口中化為一個纏綿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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