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名忙活了一天收集木子李的詳細資料,當他拿著一堆文件給他的小少爺時,還是挺自豪的,因為他負責到把她從小到大的所有檔案拿了過來,包括出生證、保險單、監護人證明、就醫情況表乃至高考成績單和試卷。


    “少爺,資料上顯示木小姐曾經是以全國高考文科狀元的身份進入s大的。”他實在想不到木小姐竟然是狀元,“少爺,那可是狀元啊,第一名。”


    許言午表情淡淡的,沒有什麽感覺。


    其實他早就知道了,日記本裏都寫著。


    高中時期,她花了許多心思在學習上,沒有假期沒有日夜的學,酷暑嚴寒,手指生瘡,深夜溫習,這些都隻是為了取得一個好的成績,讓她的父親能瞧上她一眼。


    他“嗯”了一聲,翻了翻路名拿來的資料,越翻越覺得路名不會辦事,他要的是這些嗎?他要的是關於木子李生活上的細節資料,比如說她經曆過什麽?喜歡什麽?討厭什麽?哪裏是這些刻板的檔案信息。


    “路名,你想不想去f州的部落?我聽說那裏的分公司瀕臨破產,你去正好可以幫忙迴一下血,我對你的能力向來都讚賞有加。”


    路名腦海浮現慘不忍睹的惡劣環境,嗬嗬一笑,婉拒道:“少爺,這就不用了,我的能力我自己知道,怎麽能堪當如此大任。”


    “我認為你行,你就行。”許言午笑著說道。


    路名覺得小少爺的笑容陰惻惻的,可又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他習慣性地說道:“少爺,我現在就去領罰。”


    許言午突然翻到一則新聞,關於木子李的母親死亡的消息。


    一個月前,她還是輕度抑鬱,短短一個月就轉變成重度,這期間的改變,也許和她母親的死有直接關係。


    許言午瞥了一眼路名,“你也不用罰了,去趟寧城……”


    路名給木子李安排的女傭叫做小米。


    二十來歲,是精挑細選的樂觀派,又熱情又勤快,就是有一個缺點,話太多。


    木子李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她第一次看見小米的時候,正在忙活著撕床單,屋子裏什麽尖銳鋒利的東西都沒有,她考慮了很久,打算上吊自殺,可撕到一半腦袋就開始眩暈,身體沒了力氣,原本想著休息一下再來,哪想到小米一進來就極為熱情地幫起忙,一通自我介紹後,床單撕完才問她撕這個幹什麽?


    木子李不想說話,她現在不敢和任何人交流,小米是誰她不認識也不想去認識,休息好後小心翼翼地將她手裏的床單碎條搶了過來,又像防備壞人一樣把自己藏在陰暗的角落裏,宛若一個精神病。


    小米知道她即將服侍的人是一個抑鬱症患者,這也不是第一個,以她的經驗來看,木子李可能是在發泄,畢竟抑鬱症都會有心焦急躁的時候,自殺也有可能,後來她將那些碎條收拾走,重新鋪好床。


    木子李眼睜睜看著小米打亂她所有的計劃,自己好不容易撕了許久的床單,她咬著牙目送,心裏頭在滴血。


    小米會溫柔的和她說話,還會笑得很熱情,會講一些笑話,隻是小米講著講著自己笑得停不下來,可在她看來並不好笑。


    之後小米會一臉歉意的看著她,問這個不好笑嗎?


    那一刻她會感到內疚,小米想逗她開心,可自己開心不起來,她實在太對不起她的好意,這樣想著,她開始傷心難過,眼睛不由自主的酸澀。


    她一直都想離開這個陌生的地方,可怎麽走都出不去,走出房門沒過多久,就會有一個自稱路名的人阻攔她,說她需要治療,需要好好呆在這裏,他口中的少爺會幫她治好病。


    木子李有的時候很偏執,她不認為自己需要陌生人給自己治病,她不想虧欠別人。她就想尋一個安靜的地方,然後了結此生。


    往後幾天,許言午每天晚上都會滿身傷地從洪仁館迴來,他放棄了晚間的練拳和遊戲,嚐試著去和木子李交談,可她依舊一句話不說,把自己藏在盔甲裏。


    夏至說木子李現在的狀態不能一個人生活。


    “木子李,你想不想迴寧城?去找你的家人。”他問她的時候,木子李正在發呆。


    “你既然不迴答,那我就當你不願意迴去了。”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牆上那幅畫,暗色調的荷花池塘,木子李就這樣看著,把自己看了進去,無論身邊有誰,說著什麽,她都沒有感覺。


    許言午後來陪著她一起看,自言自語,“那是著名印象派畫家mn所畫,他將光與影的結合做到了巔峰造極,這幅畫還是我當年從拍賣會搶過來的。”


    許言午赤腳坐在地上,腿伸直,往後撐著手,他說道:“那個時候我八歲,第一次去拍賣會,裏麵沒有一個人認識我,他們都以為是哪個富家子弟跑來見見世麵。


    這幅畫在當時有很多人想買下來,我也想要。我開始和他們競拍,拍著拍著,突然想起一個好玩的,不如和他們惡性競價,把畫的價格炒高,等到價格真的難以上去的時候我再停下,你說好笑不好笑,還真有蠢蛋以超出市值20倍的價格買了下來。


    在國外有許多搶劫暴亂,後來我趁著那些保鏢沒注意偷偷換了畫,你想象不到,現在那個拍畫的蠢蛋還在家裏掛著這個畫,日夜瞻仰,愛不釋手,特麽那其實是個仿製品。”


    “我對這些藝術的東西懂個屁,但我就想要它,你知道為什麽嗎?。”許言午突然笑了起來,露出兩顆虎牙,原本黯淡的麵容瞬間榮光粲然。


    木子李其實一直在聽,她隻是不想說話,緊緊抓著沙發的把手,如坐針氈。


    她聽見許言午少年的嗓音,如同悠揚的樂曲,他說:“因為我就喜歡看別人想要而得不到,到手了又是一場空的畫麵,這種感覺能讓我神清氣爽,趣味盎然。”


    木子李動作遲緩地轉頭看了他一眼,許言午的笑容如同最燦爛的陽光,讓她沉迷而不自知。


    她想不通他為什麽要救她,也想不通為什麽自己開始不害怕他了,這個叫做許言午的人對她說她患有抑鬱症,為她喊來心理醫生,給她住的地方,吃好的喝好的,還給她小米。


    “這樣不好。”她開口說話,第一次沒有感覺到緊張害怕。


    許言午聽見,笑眯了眼,一雙桃花眼似醉非醉,朦朧豔麗,他說:“你說話了。”


    木子李終於願意和他說話了。


    她躲閃著他眼睛裏的光,又手忙腳亂起來。


    許言午不想去逼迫她,一句話就好,這是個好的開始。


    他站了起來,拿過床頭的藥,端著一杯水走向木子李,“吃藥吧,吃藥後你就不會感覺到痛了。”


    夏至說治療抑鬱症的藥具有很大的副作用,它會讓木子李剔除多餘情緒,沒辦法再特別深刻的體會悲傷,記憶力下降、嗜睡、身體虛弱、顫抖,這些症狀她都會一一挨過,乃至完全沒有精力再去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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