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桃從荷包裏倒出來一顆夜明珠,對葛大娘說:“這個給你,別說是這五六個丫頭了,就是再來一打也買的起,現在給你,你把賣身契還給她們。”


    然後她轉身對女孩們說:“你們能迴家的就迴家,從我這拿點錢作車馬費。若是有家不能迴或者不知家在何處的,我給你們指條路,鳴鳳樓裏養了個極好的戲班子,正好缺人手,你們去拜師學習或者找個端茶送水的活,也好過在這裏忍辱負重。”


    葛大娘眼皮一抬,對著翠兒說道:“還不快把夜明珠接過來!”然後抓了一把賣身契,飄飄然扔在女孩們的眼前,嘴角一揚:“還不拿了賣身契滾開,你們今個兒算是遇到貴人了!”


    幾個女孩對著初桃又跪又拜,頭磕得“咚咚咚”,千恩萬謝離開了。


    葛大娘手拿著玉輪子在保養得當的臉上滾著,眼睛裏滿是嘲諷——總有覺得自己是救世主一樣的人物,這一日救了幾個女孩,可明天又會有源源不斷的女孩送過來,她都能一一解救嗎?她對初桃這種做法是非常看不慣的。


    多管閑事。


    “怎麽,姑娘不是來找謝采薇的嗎?還愣在這裏做什麽,莫不是——想把這裏的姑娘都贖了吧?那可不行,那我這怡香院還怎麽開?”葛大娘開口道。


    初桃說:“我聽說,謝采薇是你的女兒。”


    葛大娘拉下臉來,突然有些局促不安,說道:“是又怎麽樣?她那個所謂的母親不過就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不過認識幾個字,讀過幾本書,謝允敬她愛她,不肯休妻也不肯娶妾,仍舊當成個寶。”


    初桃突然覺得好笑,於是她輕輕笑起來:“我說呢,你倆相貌上還有幾分神似。你既是她生母,又怎麽會讓她接客?”


    “生母?呸!她是斷斷不會認我作母親,她唯一的母親早就死了。”葛大娘雖然保養得當風韻猶存,可眼裏的滄桑和眼角細細的皺紋依然出賣了她的年齡和閱曆,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放下玉輪子,又抬起身邊的一柄玉如意。


    玉如意,事事如意,可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就像她當年是美豔一方的名妓,南思思北綿綿可謂雙絕,她葛綿綿也曾有過紙醉金迷的輝煌時候,直到她遇見了謝允,她的生活就再也沒如意過,但那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後來,她替謝允生下女兒,生產那天差點大出血死去,她想留下這個孩子,可謝允說,留下這個孩子,讓她和你一樣從小生活在窯子裏嗎?但他是絕不會納自己為妾的。


    謝采薇說話和謝允一個樣子,都是那麽尖酸辛辣:“我隻有一個母親,我母親很早就去世了,我不是你的孩子,你這麽髒的人,誰知道懷的是誰的種來誣陷我父親。”


    葛大娘笑了,笑得有些癲狂,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語氣卻是愈加發狠:“作為一個鴇母的女兒,她就延續了我下賤的血脈,竟然還苦苦央求男人來見自己最後一眼,殊不知人家連正眼都沒看過他。”


    “怎麽,難道老娘我還要為她精心準備一份嫁妝,為她尋一個好人家嗎?”葛大娘的麵部有些微微扭曲:“我呸!我才不會為謝允擦屁股呢!她若是有老相好肯娶她,我自然會放她走,若是沒有,就乖乖在這怡香院待上一輩子吧。”


    初桃現在一點也不想見謝采薇了,她覺得謝采薇有這麽個瘋瘋癲癲的娘,以後的日子一定也不會好過。不過她不想見也得見了,因為謝采薇踉踉蹌蹌從外頭衝了進來,手裏攥著一把剪刀,還拎著一件剪的稀巴爛的衣裳。


    謝采薇滿是淚痕,哽咽著對葛大娘說:“我要迴謝宅去!你以為你是誰,區區一個婊子就敢來鉗製我?”


    旁邊跟著的小丫頭不安地對葛大娘說:“大娘,謝姑娘說……這衣裳風塵味太足,不肯穿,還拿剪刀給絞爛了。”


    區區一件衣裳,葛大娘自然沒有放在心上,她不滿的,就是謝采薇這一副迫不及待和自己劃清界限的模樣,她一巴掌就甩了過去:“你爹那破宅子早就被封了,要不是你被送到了我這裏,你早就和你爹娘在地下團圓了。你是罪籍,抓到了不是死就是送去軍營被人玩弄,你還想著走?我留你一口飯吃已經是仁慈至極,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謝采薇仍然是不能接受,她爹爹是幫太子做事,誰敢動太子的人,她腦袋一偏,看見了站在旁邊的初桃,難以置信道:“你來做什麽?來看好戲的嗎?”


    初桃連忙往後麵躲了一下,拿著剪刀癲狂的謝采薇看起來還是挺可怕的:“是啊,我來看看你啊,順便看看你娘。”


    “她才不是我娘!”得知自己身世的謝采薇有些歇斯底裏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她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剪刀衝過去往葛大娘身上刺去,要不是旁邊的丫鬟拉的及時,葛大娘一定會被刺成重傷。


    她這樣的舉動徹底讓葛大娘寒了心,原本她還抱有一絲絲希望,她或許可以和自己得而複失的女兒相依為命,但是現在這一點希望也破滅了。


    葛大娘命人把謝采薇綁起來,冷聲道:“你說的對,我不是你娘。從今天起,你不叫謝采薇了,你的花名是小乞兒,以後就跟著雪芙姑娘學著跳舞吧。”


    初桃默默溜走了,看見謝采薇的下場,她也並沒有非常開心的感覺,她搖搖腦袋,對自己說,惡有惡報這句話說的真是沒錯。


    見完了謝采薇,初桃又去拜訪了白蕊。


    白蕊見到初桃,還愣了許久沒認出來:“一開始老爺說有人找我我還不信呢,我除了以前那幫姐妹還能認識什麽人?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


    初桃施施然行禮,說:“先前因為種種原因在臉上塗了些藥水,也難怪白姐姐不敢與我相認。明日我就要迴金陵了,今日前來的。”


    白蕊聽裴老爺說謝允和霍老二都已經暗中被殺,謝宅已經被封,謝允的女兒謝采薇下落不明,她對初桃等人也難免起疑起來,但她轉念又想,霍老二和謝允都不是什麽好人,死了也是活該,也就越發相信初桃等人是正派的。


    “先前……謝采薇主仆欺負你的事,是我太膽小,也不敢幫你出聲,我這樣的人原不配你叫我一聲姐姐。”白蕊說。


    初桃倒是笑得爽朗:“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再說了我也打迴去了,不算什麽事情。白姐姐,裴老爺對你好不?”


    白蕊嬌羞道:“挺好的,他肯為我贖身要我過門,我就肯為他上刀山下火海,像我這樣的身份,餘生如此也就知足了。”


    初桃認真地拉起白蕊的手說:“過去的日子是命運決定的,不由你,今後的日子還是要全靠你自己,活成什麽樣完全取決於你想怎麽樣。”


    “妹妹說的是。那姐姐在這裏多一句嘴,你和你們小公子怎麽樣了?”白蕊笑著說。


    提及薛從嘉,初桃的表情懨懨的,一顆心直直墜下去,一直往下落,往下落,像是無底無邊一樣,生出徹骨的寒意,這其中的起因轉折,她也無從說起,隻能心亂如麻道:“什麽怎麽樣,就那樣嘛。”


    白蕊卻是誤會了初桃的意思,說:“妹妹,我當你是親妹妹,才跟你說這些話的。我從前在的地方——”白蕊自打贖身之後就不願意再提過青樓、窯子什麽的,隻稱從前的地方,仿佛這樣說自己就能離過去更遠一樣。


    “我從哪裏出來的你知道,什麽樣的男人我沒見過。我覺得啊,你想要得到什麽你就要用些小手段,有些男人喜歡下賤的,那你就不要矜持,有些男人喜歡嬌俏的,你就要學著撒嬌。對人下菜知不知道?你長得這麽美,還不是什麽男人勾勾手就過來了。”


    初桃臉一紅,沒想到白蕊還把賣笑那一套搬出來了,但這也提醒初桃了,總得先搞清楚薛從嘉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吧,就像自己嘛,喜歡長得好看的、聰明的,他也總得有點喜好吧!


    可是薛從嘉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呢?初桃陷入了思考之中,她鼓起勇氣對白蕊說:“他又不是一般人……”


    白蕊一副我都懂得的表情:“小公子當然不是一般人,那氣質,那長相,那談吐,怎麽會是一般人。”


    “哎呀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他根本就不近女色!”初桃脫口而出。


    白蕊眼睛都瞪大了,她誤解了初桃的意思,笑得更曖昧了,初桃害羞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臉紅得像蘋果似的,白蕊捏捏初桃的臉說:“原來是這樣!妹妹你不早說!等著,姐姐去給你尋個好東西來!”


    白蕊在自己房間鼓搗了半天,從一個帶鎖的小盒子裏拿出來一包粉末,偷偷塞在初桃的手裏:“這個,我就剩這麽點了。”


    初桃還想打開看看,被白蕊阻止了:“可別打開,這個藥效很強,你要是用的話用小拇指的指甲蓋沾一點就可以了,放進水裏就可以用了。姐姐為了你,可真是把老臉都豁出去了,你可別浪費姐姐的一片好意啊。”


    “這到底是什麽啊?”初桃仍然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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