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桃把刀猛得拔出,血濺了她一臉,那張慘白的小臉上塗著鮮豔的紅色,既魅惑又危險,像一隻綻放在黑夜中妖冶帶刺的玫瑰。


    隻見思雨悶哼一聲,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昏了過去,地麵鋪滿了血,像綻開在身下的大麗花一般。


    初桃哆嗦著把思雨戴的麵紗扒下來,甚至忘記擦去臉上的血。


    越是緊張,那麵紗越是難解,仿佛長在了思雨臉上似的。初桃跪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眼看就要成功了,千萬不能此刻放棄。


    終於把麵紗解下來了,初桃手忙腳亂地給自己戴上,撲麵而來的是思雨常用的廉價香料氣息,刺鼻又嗆人。


    初桃這一刀並無殺她的本意,隻是恰好插進要害,現在思雨的生死未卜。


    初桃摸了摸她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唿吸,觸針尖般將手又縮了迴來。沒關係的沒關係的,如果自己不解決她,她們遲早會把自己折磨死的。初桃拚命告訴自己。


    初桃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眼淚成串簌簌地往下落,她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這麽絕望過,和賭場上的男孩不一樣,初桃知道那一刀是幫他,可是剛剛的那一刀,是真的可能會了結了一個人的性命。


    可如果不刺她,難道要為人刀俎嗎,任由她們把自己送到青樓去嗎?


    絕不!


    初桃把思雨拖到柱子邊用繩子胡亂繞了兩圈,思雨的頭是低著的,看不到臉,遠遠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地上的血跡太明顯,初桃直接抱來一小床毯子在地上擦了一遍,然後藏在床底下。


    初桃慌亂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把匕首藏在袖子裏,似乎做著一切的力量都來源於這把匕首。她又把食盒一一裝好挎在手腕上,故作鎮定地將門打開,門外果然有幾個護衛,帶著審視的眼光隨意往屋子裏麵掃了一眼,見“初桃”還乖乖臥在那裏,繼續在外頭巡視。


    這是初桃三天來第一次見到外麵的太陽,天很藍,掛著白雲朵朵,地麵一片白茫茫,原來是下雪了。


    乍看到這片白茫茫的雪景,刺得初桃一時間辨不清方向了,她想哭,想擁抱外頭這片自由的天空。


    可她此刻也來不及享受短暫的自由了,縱使腿是軟的,人已經像一張白紙般輕飄飄,可是對生的渴望仍然支撐初桃往外走去,她記得思雨是從左邊走過來的,於是她低著頭往左拐去,眼前是一條長長的走廊。


    這對初桃來說,真的是很長的一條道了,她每走一步,隻覺得踩在刀尖上,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一步……兩步……她要走得穩穩當當,才不會讓別人起疑心。


    三步……四布……爹娘還在金陵等她,她一定不可以倒下。


    好難啊……什麽時候能走到頭呢。


    初桃唿吸急促而無力,用盡全身的力量攥著那把匕首,可前麵卻急急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謝采薇……


    初桃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她會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


    外麵又下雪了,一片銀裝素裹,雪花很快就將地麵上的腳印蓋住了。一串新的腳印直通霍老二的住宅,往裏麵看去庭院深深,還看得到幾分綠色。深雪掩埋下,院子裏顯得空茫而幹淨。


    霍老二雙手背在身後,站在屋簷下賞雪,又像是在等人。他對家仆說:“去拿幾根竹竿掃雪,別讓積雪把這幾棵金錢鬆給壓壞了。”


    “今年的雪下得真大。”霍老二似在喃喃自語。


    一個家丁走過來通報,說明有人來訪。霍老二好像早就預料到此時會有人拜訪,臉上一點驚訝的表情也沒有。來人正是薛從嘉,可他這次沒穿白色的衣服了,而是換了一身玄色,站在雪中,與周圍的景色格格不入。霍老二笑道:“這等美景,小公子不在家賞雪來這裏做什麽?”


    薛從嘉表情依然是冷冷的,他說:“我隻有一個問題,我身邊那個丫頭在哪裏?”


    “什麽丫頭?小公子外麵冷,不如進來喝杯熱茶,咱們慢慢說吧。”


    “好。”薛從嘉跟著霍老二進了屋,裏麵炭火燒得很足,兩塌中間的小桌上放著一個荷葉形的瓷盞托,花瓣形的茶盞圍著一個冒著汽的茶壺。


    霍老二提起壺把,拿出其中一個倒扣的茶盞,手壓著茶蓋,碧綠的茶水很快倒了八分滿。他壓著袖子自己先喝了一口,才說:“小公子嚐嚐。”


    薛從嘉微絲不動,重複了一遍問題:“霍二爺,我身邊那丫頭在哪裏。”


    霍老二端著茶盞,佯裝環顧四周,笑著說:“我還以為小公子帶了千軍萬馬跟我討人呢,你怎麽敢一個人來的?”


    “我最後再問一遍,我身邊的丫頭在哪裏?”霍老二這才注意到,薛從嘉的視線沒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牆上掛著的一把裝飾用的弓箭。


    霍老二起身把那把擦拭地格外幹淨的弓拿了下來,拉起了弓,說:“這弓斷了,拉不起來的。”


    霍老二把弓又掛迴原處,轉過身來,瘦條的臉上栽著稀疏的胡須,那雙渾濁泛黃的眼珠露出兇光:“你很聰明,金陵賈氏人口眾多,我們一時都不敢確定你的身份。不過今天你來找我要人,總算露餡了。”


    “你們綁走她,不就是想引我出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霍二爺一聲令下,外麵的人就會衝進來殺了我吧。”薛從嘉說。


    霍老二說:“唉,別這麽說,我們隻是試探試探你,沒想到你還真的挺喜歡那樣丫頭的,肯為了她兩次鋌而走險。你是什麽時候懷疑我的?”


    薛從嘉說:“我從來就沒有相信過你。不過不得不說,霍二爺與謝小姐的演技都不錯,我隻好將計就計。我們若是真的把你當成人證,恐怕你當堂就會反戈吧。”


    “那我們還是小瞧你了,其實我早就想殺你了。你是三王身邊的人?或者是官家身邊的人?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要怪就怪你太聰明了。”霍老二說:“要不是謝允的女兒舍不得你,我們也不必拖到現在才殺你。”


    霍老二繼續說:“謝姑娘說殺了你太可惜,我原本不信,現在覺得還有幾分道理。你這般聰明的人,不該攪和到這個趙家村案裏。你放心,今天你一死,那丫頭就沒事了。”


    聽霍老二的意思,初桃現在應該沒事。雖然現在薛從嘉應該考慮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自己的。


    霍老二和謝允的人跟蹤了薛從嘉很多天,但每一次都被薛從嘉甩掉了,這次薛從嘉主動來找自己,是殺他的大好機會,能夠摸查到謝允的人若不能為自己所用,還是要盡早殺掉以免留下禍患。


    外麵已經布好人馬,隻要自己一聲令下,他們就會衝進來殺了薛從嘉,而這裏也隻不過是霍老二寄居的地方,在這裏毀屍滅跡最好不過。


    “這樁案子,你隻能查到這裏了,你身後的人最多也隻能知道這裏了。”霍老二得意地舉起手中的杯盞,說:“我就以茶代酒送送你吧。”


    萬裏彤雲密布,瓊花片片舞前簷。外麵的鬆樹上積雪未來得及掃去,“哢嚓”一聲一條樹枝被壓斷了。苑內茫茫雪地,雪泥鴻爪,幾行歪歪斜斜的腳印通往天際。這雪,是殺氣騰騰的雪。


    薛從嘉卻笑了,這笑聲裏帶著三分的把握,七分的嘲諷:“反派總是死於話多。”


    “你還指望有人來救你嗎?路上跟在你身後的那幫人我早就解決了,不然你以為你如何能踏入這裏半步。”霍老二說。


    薛從嘉稱讚道:“霍二爺好手段!不過霍二爺,你沒覺得茶水的味道有些不對勁嗎?”


    “不可能!你詐我!”霍老二從抽屜裏慌忙翻出一個小孫女吃雞蛋羹時留在這的小銀挑子,然後往茶盞裏一放,不一會銀挑子就變了色。


    薛從嘉這才緩緩說道:“你剛剛去擺弄弓時我下的毒藥。”


    “卑鄙!”霍老二後悔不迭,早知如此當初他進苑時就應該殺掉。


    “不卑鄙一點怎麽配得上你們玩的這些下三濫的手段。”薛從嘉冷冷道。


    “解藥在哪裏?”霍老二沒有立刻毒發身亡,說明事情還有扭轉的餘地。


    “那丫頭在哪裏,你的解藥就在哪裏。當然,你要跟我悄悄去取解藥,要是驚動了你身邊的人,那咱們就一起同歸於盡吧,我既然來了也做好迴不去的準備。”薛從嘉微微笑著說。


    霍老二渾濁的眼睛轉了幾圈,說道:“真沒看出來,竟是個情種!”本來以為薛從嘉隻是詐自己,可是他一想,薛從嘉既然敢獨身前來又怎麽可能不做好準備,這時胃裏突然一陣燒灼讓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自己沒必要為了殺他而搭上自己的命,他是商賈,這種不劃算的買賣他不做,於是霍老二說:“既然不能驚動旁人,那咱們從密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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