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夫人見慣了自己兒子清秀飄逸的字,這字寫得像棍子搗出來似的,自然認出這不是自己兒子的字,鬼使神差的,她把這封信拆開了,一目十行讀下去,什麽心肝寶貝甜蜜餞、眼珠子大寶貝什麽的,淨是些汙言穢語,看得她麵紅耳赤,落款是個男人的名字。


    孫夫人氣得渾身發抖,原來江初桃一邊和自己的兒子定親,一邊還和那小護衛暗通曲款!看這孩子平日裏老實憨厚,沒想到背地裏是這種人,既貪戀那小護衛的柔情似蜜,又看不上他浮萍似的身份,自己可憐的兒子就這樣被這蛇蠍女人蒙騙了。


    生氣歸生氣,孫夫人冷靜下來,偷偷將那封信塞進自己懷中,待初桃再次進來,她已經麵色如常,將那套點翠摘下來,冷冷道:“這麽好的東西,還是你們小輩留著自己戴吧。”


    她轉過臉來,眸子已經變得冰冷異常,她掃視著初桃,都說紅顏禍水,這話真的一點也沒錯,自己的兒子一定不能折在她手上。孫夫人嘴角勉強扯出一個微笑,連茶都沒喝一口就走了。


    待孫夫人走後,小紅走到初桃身邊,小聲道:“看孫夫人那神情,應當是氣得不行了。”


    小紫抱著麻花進來了:“剛才我和孫夫人打了個照麵,臉色鐵青的。小姐,我的字寫得還可以吧。”


    初桃笑笑,那笑容有些淒慘:“若字如其人,那寫這封信的人該醜成什麽樣啊。”為了退婚,她真的豁出去了,不惜賭上自己一輩子的名聲,也不知道薛從嘉在信陽那邊一切可還順利,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想他。


    初桃坐在四輪車上,默默地望著天上的月亮,遠處燈火葳蕤,今天是江程錦大婚的日子,遠處的聲音像海浪一樣,初桃覺得自己變成了一艘小船在上麵漂來漂去,沒有定所。


    小紫也沉默許久,她看出了初桃的難過,出言安慰道:“小姐,我覺得你不光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子,還是我見過的活得最明白的女子。”


    “為什麽這麽說?”初桃反問。


    小紫的眼睛亮晶晶的:“因為有好多人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也不敢追求自己之向往。”


    初桃笑笑:“我大概是被我爹娘寵壞了,所以不知好歹吧。放著安穩的日子不過,我非要去招惹西易的質子,在別人看來,我可不就是活得太滋潤了嗎,但是我也不後悔,最起碼這一刻是不後悔的。”


    麻花換到了小紅的手裏,小紅一邊給麻花梳理毛發,一邊說:“我覺得小姐和西易那位挺配的,都說一個聰明人得配上一個傻子,你倆真是絕配!”


    初桃麵紅耳赤道:“你說誰是傻子呢!誰是傻子!”於是去撓小紅,主仆三人鬧作一團,好不熱鬧。


    退婚?江府因為江程錦的婚事還沒熱鬧幾天,劉氏就被孫夫人澆了一盆冷水,還澆得這般突然。孫夫人甚至都沒有親自來江家,隻是打發了身邊一個老嬤嬤過來傳的私話,說自家小子配不上江府的門第。


    什麽配不上?要是配不上幹什麽早點不說?退婚這種大事情隻是派了個老媽子過來通知一聲,還有沒有把整個江氏放在眼裏?劉氏火冒三丈差點把手上那杯茶潑在那個渾身散發著朽木氣息的老媽子身上。


    劉氏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但她是什麽人,收拾得了自己的小兔崽子江初桃,埋汰得了自己難搞的婆婆,還治不了孫家那破落戶兒嗎?簡直是笑話!劉氏故意把那傳話的杜嬤嬤晾在一邊,隻顧著教大女兒初桔打算盤。


    說初桔聰明吧,她也不是很聰明,不然也不會想著去勾引三王,偷雞不成反蝕把米。要說她笨,她也不是很笨,有許多事情她都是自己藏著掖著,也漸漸發現了蛛絲馬跡。比如,江初櫻喜歡孫頤浩,再比如,江初桃和別的男子有染。


    她現在一想到孫頤浩一心撲在初桃身上,就忍不住在內心狂喜,一想到初櫻為了孫頤浩茶不思飯不想,她心裏就舒暢得不得了。


    初桔是長女,可是她頭上卻壓著兩座山,一是才貌雙全的江初櫻,二是有傾城之貌的江初桃,她就是拚命踮著腳尖也比不上這倆人,可能她唯一比兩姐妹擅長的就是演戲吧。外人總說江初櫻和江初桃更像是一個母親生的,可不是嘛,初桃那點女兒家的事情可從來沒跟自己這個親姐姐說過。


    久而久之,初桔並不把兩個姐妹當作親人看,更有一種當競爭對手感覺。


    劉氏一直沒發話,初桔倒是沉不住氣了,親自端著一杯熱茶遞在杜嬤嬤的手上,輕聲細語道:“杜嬤嬤一路趕過來傳話,想必說的急了,有些話沒有說清楚,怎麽好端端的突然要退婚呢。嬤嬤先喝口熱茶,緩一會兒再慢慢說。”


    杜嬤嬤感激地望了一眼這個溫柔懂事的大小姐,忙把茶接了過來,一邊說著“不敢勞煩大小姐親手端茶。”別看孫家的門楣比江家矮了一截子,可孫夫人身份可不簡單,她的父親是當朝翰林學士,太子見了也要喊上一聲先生,所以作為孫夫人陪嫁的杜嬤嬤,也就跟一般下人不一樣。


    劉氏這才緩過臉色,頗為讚許地看了初桔一眼,她們是名門望族,初桔這樣的表現方可稱為大家閨秀。


    劉氏道:“杜嬤嬤,這其中是否有什麽誤會,這孫江兩家連黃道吉日都擇好了,怎麽說退婚就退呢。再說了,金陵城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江家呢,我們江家的臉麵往哪裏擱啊。”


    杜嬤嬤說道:“江夫人,您也知道,我們家老爺走得早,留下的兒子中隻有我們孫夫人這支嫡親血脈還算個人中龍鳳,我們孫家也就指望他將來能夠繼承他祖父遺願,恢複孫府昔日榮光。我們夫人說了,娶妻、生子、科考、做官,他一步也錯不得。”


    劉氏強壓下心中的怒火道:“杜嬤嬤的意思是,娶了我們江家姑娘,就是走錯了嘍?”


    杜嬤嬤垂首道:“不敢。小小姐女中豪傑,是個有主意的女子,心中自有溝壑,並非池中之物,孫府這小池塘,裝不下小小姐這蛟龍神獸。”


    初桔悄悄覷著母親的臉色,劉氏今日穿著墨綠的廣袖,並不襯膚色,顯得臉色蠟黃很是憔悴。初桔揣摩著杜嬤嬤的話語,不由激靈靈打了個寒噤,這杜嬤嬤貌似在暗諷初桃舉止不端。


    劉氏也察覺到杜嬤嬤話中有話,初桃和那個薛從嘉賞個月亮根本就不是什麽事情,關鍵就在於初桃是訂了婚的,往小了說是小女娃娃鬧脾氣,往大了能攤上個紅杏出牆的罪名。


    前思後想,她讓初桔也退下去了,態度也放謙和了許多,隻能耐下性子說:“這說的什麽話,孫家與我江家是世交,是一個藤上兩個一樣的瓜,若孫家是個小池塘,那我們江家豈不是個小水溝了。孫夫人莫非還在為小女和小護衛的事情慪氣呢?杜嬤嬤呀,您是不知道這事情的前因後果,我今日細細說給你聽聽……”


    劉氏看著杜嬤嬤不鹹不淡的表情,心裏竟有些忐忑不安:“那個小護衛啊,是我們府上的,身手不錯,去年中秋那日,我們一家子都登樓賞月,不知怎麽的,初桃和幾個姐姐走散了,家丁們都去找,這才出現了這種誤會,現在那個小護衛已經迴鄉種田去了,兩人再無瓜葛了。”


    杜嬤嬤這才慢條斯理道:“江夫人,這偌大的將軍府都是您在管家,事無巨細的,您難免有分身乏術的時候,不如把那些不重要的事情放一放吧,先關心關心自己的女兒最近都在做什麽,和什麽樣的人往來。夫人您曉得,死灰尚且能複燃,更何況是小年輕人之間那點情愫,一點就著,白白傷了別人那一片玉壺冰心呐!”


    劉氏心思雜亂,一瞬間轉了無數個念頭,杜嬤嬤的話說的這麽清楚,又這麽讓自己難堪,臉上不由閃過一絲複雜難以言喻的窘態,杜嬤嬤見狀,也不敢把話說得太難聽,終究還是要留給江家一點麵子:“江夫人……”


    劉氏坐在梨花木椅上,一手垂在椅背上,另一隻手拿著護甲無意地刮著杯身,語氣也漸漸弱下去了:“杜嬤嬤,您也是孫夫人身邊的老人了,您就跟我交個底,初桃這孩子到底做了什麽惹得你家夫人非要退婚不可?”


    臨行之前孫夫人特意囑咐,要是江家心虛在前爽快把婚給退了,那也不必把初桃和護衛暗通曲款的事情撕到明麵上,若是江家不依不撓,不見棺材不落淚,那就把那封信拿出來,讓江家心服口服。隻是杜嬤嬤也私下揣摩著,孫夫人也是在氣頭上,行事難免衝動,魯莽地把信拿出來兩家的關係恐怕會很難堪。


    但事到如今,也沒什麽辦法了,杜嬤嬤顫顫巍巍摸出那封信,遞給劉氏,劉氏拆開隻讀了一行就把信塞迴去了,一時間千言萬語匯到嘴邊,最後還是猶豫著什麽也沒。


    她現在隻想把江初桃這孩子塞迴自己的肚子裏,迴爐重造!


    不!幹脆一生下來就掐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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