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孫家來府上,孫頤浩的妹妹孫邵敏來自己的閨房請教刺繡,兩人雖然客氣但是語氣卻是疏離得很,默契得也不提兩家的婚事,揀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題絮絮叨叨起來。邵敏是個活潑大方又沉穩的姑娘,那一日也顯得心神不寧,她趁著兩人湊近時突然來了句:“櫻姐姐,我倒是覺得你和我哥更般配一些。”


    這句話說得初櫻心亂如麻,心上仿佛多了許多隻螞蟻在肆意吞噬著自己,她按下心頭萬般思緒,遮掩道:“這玩笑開不得。”


    邵敏有些急了,說道:“櫻姐姐,你也是江家的女兒,美名揚外,如果你來當我嫂子,恐怕我娘會更高興些,隻要你張口,我替你在我娘麵前提一嘴……”


    “不可!”初櫻下意識地拒絕了,這太丟人了,這以後怎麽麵對孫母、麵對家裏的姐妹和長輩。


    邵敏仍然勸道:“姐姐!你對哥哥的那點心思我看得一清二楚,哥哥他跟初桃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我哥哥倔得像牛一樣,我根本說不通他,怎麽你也這麽傻啊!”


    初櫻還沒想好怎麽說,初桔的到來打斷了這場談話。


    初桔說:“你們說什麽呢這麽熱鬧?”她順手翻了幾個花樣子,突然壓在最底下的一幅刺繡吸引住了她的目光,那是櫻花下遊著一對漂亮的鴛鴦,圖案本身沒什麽特別的,特別就特別在上麵寫了一首藏頭詩。


    初櫻慌忙走過去拿東西蓋住了那幅刺繡,初桔卻當作什麽都沒看見,嬌嗔道:“我還沒看清你繡的什麽字呢,快讓我看看!”


    這是初櫻閑暇無事時繡的一幅藏頭詩,藏著孫頤浩的名字,本來想著悄悄丟掉的,卻不想忘記了。初櫻說:“沒什麽,自己寫的玩,寫得不好。”


    等邵敏和初桔走了以後,初櫻怔怔坐了許久,邵敏的話還縈繞在自己腦中,她在臉麵和婚姻間選擇了臉麵,選擇了自尊。她突然失聲痛哭起來。


    從那天起她開始整夜整夜失眠,最終病倒了,她想她知道自己的病因,大約是心病吧。如今初桃和孫頤浩婚事已定下,自己漸漸得也放下了,既然自己選擇了臉麵,那就要粉飾到底。


    思緒拉了迴來,初櫻笑得有些羞赧。


    劉氏這才想起來正事,說:“玉心的喜服定了樣式了,明天挑個吉時叫繡娘給她量一下尺寸。”


    “是她自己中意的那套吧?”曹氏問道。


    劉氏笑著說:“當然是的,那套還是老祖宗大婚時留下來的,布料好得不得了,皇宮都不一定有這樣的料子!老祖宗直接拿過來給咱們程錦媳婦穿了,可見老祖宗是真的心疼程錦。”


    曹氏說:“這事還得謝謝你,要不是你提起老祖宗還有這件壓箱貨,一時間還真的趕不出來那麽精美的嫁衣呢。”


    初櫻接過話來說:“嫂子我見過的,當真不比大家閨秀差,性子極好的,跟我也有說不盡的話可以聊,進了門我又可以多一個玩伴了。”


    曹氏寵溺地點點她的頭,說道:“傻孩子,她雖然嫁進來了,可你很快也要嫁出去啊。”說完曹氏和劉氏一同笑了起來,她們這種洋溢著幸福的笑,恐怕隻有做母親的知道了。


    話說東易和西易本就為一家,硬是因皇室紛爭把一家拆成了兩家,朱先生對此點評道:“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乃常態。”


    許多地緣上相近的百姓倒沒有皇室分得那樣清楚,反正兩個朝的皇帝不都是姓薛嘛!隻要不打仗,就與他們老百姓無關,因此相對於劍拔弩張的東易、西易皇室,劃江而治的百姓反而相處得比較愉快——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嘛。


    這次清河莊的遭遇的這次屠殺一事就一反常態了。清河莊是東易邊緣屬於信陽的村莊,因受徽商的影響,這個村莊的人有一半都在外經商,憑借著地緣上的優勢,清河莊的生意做的也算風生水起,這次被屠殺滿門的便是清河莊下麵的一個趙家村。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動作很快,很快搞清楚了這一個村子的基本情況。這一個村子一共十三戶人家,全部姓趙,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戶,未見有什麽不尋常之處,唯一的一個品行不端者叫趙鐵牛,喜歡偷雞摸狗,曾被族長以家法伺候過,後來就消失不見了,整個村裏人都不知道他的下落,也就是說,這個趙鐵牛很有可能是這個村莊唯一的幸存者。


    查來查去,這個村子根本就沒有和他人結仇的可能性,所以這場屠殺,很有可能並非仇家所為。


    不是東易人做的,那西易人就逃不了幹係了。


    負責掌核秋審、朝審各案的秋審處最近的氣氛很是凝重,趙家村隸屬於三王的駐守之地,盡管多年來兩朝邊境摩擦不小,但歸根結底還是皇室之間利益的退讓,無關百姓,上個月三王沿著邊防去了西南一片巡視,這個距離金陵不遠的小村莊就發生了這樣一件慘案,皇帝雖明麵上沒有責罰三王,但是暗地裏給刑部和大理寺卿大人施加了不少壓力,再者,太子也有意無意過問這個案子。


    三王爺不受寵是眾所周知的,所以皇帝在意的並不是三王有沒有守好這個村子,而是擔心西易那邊出了什麽岔子。畢竟西易的質子在東易已久,西易並不敢輕舉妄動,即使對東易有什麽不滿也不敢妄殺這麽多百姓,況且這兩年西易皇帝身體欠佳,不少事情是由丞相古中堂代理的,現在很難說這個屠殺案到底是自家人所為還是西易所為。


    於是與江良正私交甚好的刑部和大理寺侍郎暗地找來了襲承國公爵位的江良正,請他幫忙判斷一下。江良正摸著胡子思考良久道:“看這些人的傷口,整齊利落,這麽多人口死於同一個時間段,顯然不是一人所為,而是一個訓練有素的隊伍。”


    現下,找不到村子裏唯一的幸存者趙鐵牛,也沒有任何目擊者能給予線索,案件陷入了死胡同之中。


    太子薛自業似乎對這件事情很感興趣,不僅過問多次,還親自來到案發現場詢問,他說:“不管是哪方人所為,三王失職一事是板上釘釘了。”


    刑部和大理寺侍郎在官場上混了許久,迴答地自然是滴水不漏:“皇上要臣等查案,等一切水落石出再定奪一切。”


    太子笑笑:“那是自然,我等著大人的好消息。”


    初桃在薛從嘉這裏也聽到了這件事情,她自認為自己和薛從嘉的關係突飛猛進,不管怎麽說,她時不時拿那個無意間的吻要挾薛從嘉,薛從嘉隻要對她稍微冷淡點,初桃就說他玷汙了自己清白又不肯負責人,弄得薛從嘉好幾次拿刀在自己麵前準備以死謝罪。


    所以兩人的關係看起來確實親密很多,至少在外人看來。


    小紅日常感慨道,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小紫說:“唉,可憐的孫公子哦。”


    初桃連吃了七八顆葡萄,不解地問薛從嘉:“外頭傳言說是那個趙鐵牛殺了趙家村滿門,現在滿城都貼滿了趙鐵牛的畫像,你說趙鐵牛為什麽要這麽做啊?”


    薛從嘉把剩下的葡萄拿遠了點,如果初桃再這麽吃下去該把把自己的肚子撐破了,他說:“據說趙鐵牛隻是因為小偷小摸受過責罰,如果他因為這件小事對全村人心懷恨意,甚至恨到要屠殺全村人,連父母都不能放過,未免有點說不過去吧。”


    初桃齜牙咧嘴道:“有什麽說不過去的,人心險惡,我看就是他幹的!”說著就剝了一顆葡萄送到薛從嘉嘴邊,膩歪得不行。守在門外的小紅和小紫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薛從嘉頭一偏,不動聲色避開了初桃送來的葡萄,一本正經說道:“這案子到處都是線索。”


    初桃警覺地抬起頭,小聲道:“你已經找到線索了嗎?”


    “或許吧。”薛從嘉問。


    初桃吸吸鼻子,說:“可惜你不是刑部或者大理寺的人,不然一定能立功勞。”


    還沒等薛從嘉迴答,小紅就在門外咳了幾聲,示意有人來了。來者正是禧樂,她有些日子沒來過這裏了,給了兩人不少相處的時間,聽小紅說,禧樂最近又看上了一個琢玉師,兩人如膠似漆了很久,初桃暗暗想,禧樂以後大概也會像長公主一樣養許多麵首吧。


    小紅所言無錯,禧樂確實又看上了一個琢玉師,她那在薛從嘉碰壁已久壓抑的情緒終於得到了緩解,但沒過幾天她又膩了,所以迴過頭來又想撩撥幾下薛從嘉,這已經成為她十七年來唯一執著的樂趣。


    禧樂看見門口的小紅小紫便知道初桃也在這裏,故此冷哼一聲,前些日子她還跟自己的哥哥薛自文打賭,說初桃這小妮子一定是迷上薛從嘉了,薛自文擺擺手說,哪能呢你從哪裏看出來的。


    禧樂說,她和她的貓一天到晚就往棲竹館跑,當真不害臊。


    薛自文說,不會的,她就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我還總看她往薛自成那裏走動呢。


    禧樂咬咬牙說,我們女孩子的直覺總是很準的。


    什麽都不懂的丫頭江初桃半跪在竹墊上,研磨的樣子還像那麽迴事,看上去像一枝冷冰冰的鳶尾花一樣杵在哪裏,禧樂總覺得她似曾相識,現在突然反應過來了,她和她那冷美人姑媽珍妃長得倒是一模一樣。


    薛從嘉坐在對麵練字,兩人中間焚著嫋嫋的薔薇香,把兩人的麵孔氤氳地都非常柔和,透露出歲月靜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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