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和室外完全是兩個世界,初桃一進去感到熱氣撲麵而來,瞬間解凍了她冰涼的雙手和發硬的雙腿。初桃搓著手,一麵叫小紅把自己的披風解開,露出裏麵淺綠色的夾襖和白色的領邊。薛自勇和薛自文都有些神誌不清了,尤其是薛自勇看到美若天仙的初桃,頗有些輕挑的伸出手要捏初桃的臉,薛從嘉不動聲色地擋在初桃麵前,給薛自勇斟上一杯酒。


    禧樂雙頰通紅,眼神迷離,挑逗著薛從嘉,纖纖玉手從薛從嘉的胳膊一直摸到指尖,薛從嘉左手輕輕掃了一下手指,裝作沒看見禧樂倚身欲靠在自己身上的樣子,向後一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初桃恨不得把薛從嘉拉到自己身邊,她順勢坐在禧樂身邊,盯著桌上的一壇酒,這酒色澤金黃,微帶碧綠,帶有藥材的獨特香氣,芳香醇厚。她問:“這是什麽好酒,這麽香。”


    禧樂說道:“三春竹葉酒,一曲昆雞弦,這是竹葉青。”


    初桃笑嘻嘻喝了一杯,薛自文結巴著說:“桃妹妹,這、這酒後勁大得很,你、你別喝那麽急。”


    初桃的酒量不怎麽樣,但是卻非常愛喝酒,所以一到用酒場合劉氏都會對她嚴加看管,幸好初桃酒品不算差,喝醉了也就是唿唿大睡上一覺就好了。她說:“就喝兩杯不要緊的。”


    薛自文神誌不算清楚,大著舌頭把平時不敢說的話都說出來了:“桃妹妹,你真好看,像天上的仙女一樣好看。”


    禧樂諷刺道:“你見過天上的仙女嗎?你若真喜歡,向父皇把她討去不就行了。”


    薛自文擺擺手,非常誠實道:“那不行,她傻乎乎的,沒個女孩家樣,不能娶不能娶……”


    真是酒後吐真言,初桃大喇喇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對禧樂說道:“我的婚事就不勞煩公主操心了,管好自己就行了。”


    禧樂把酒盞往桌上重重一摔:“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敢跟我這樣說話?”


    “阿柔!”薛自文還有幾分清醒,及時打斷了禧樂的話,他今晚是被禧樂拽到這裏的,他平時不怎麽重視這個和自己一起讀書的質子,他獨來獨往倒也不礙自己的事,可是禧樂就像被他下蠱一樣分外迷戀薛從嘉,讓他這個親哥哥不得不打起精神對付這兩人,眼看薛自勇和禧樂都已醉得不輕,他想著是時候告別了。


    禧樂甩開上來扶她的兩個婢女,斜眼看著初桃說:“我不走,她還沒走,我憑什麽先走,我還要再喝,今夜不醉不休!”


    薛自勇已經趴到在桌上睡著了,鼾聲如雷。


    薛從嘉身為這個屋子的主人,並沒有任何表示,他有些困了,因此雙手抱在胸前靠著窗閉目養神,聽著初桃他們在這裏吵鬧。


    終於,薛自文帶著兩個醉鬼薛自勇和禧樂打道迴府了,初桃也搖搖晃晃扶著小紅小紫的手準備離開,她今晚很開心,她不僅和薛從嘉講和了,還品嚐到如此美味的酒,真是快哉快哉!過了今夜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主仆三人出了棲竹館沒多久,初桃便在路上傻笑起來,明顯喝醉的神態,小紅便催促小紫先趕迴去煮醒酒湯給初桃喝,這一醉明天起不來朱先生可又是要打板子的。


    小紫走了以後,初桃又突然想起來她給薛從嘉準備的歉禮還沒有給薛從嘉,於是讓小紅迴去討。中秋以來,她想著如何給薛從嘉道歉,想來想去準備給他繡個荷包以表歉意,整個荷包大部分由小紅代工,隻有上麵繡的一個小小桃子才出自初桃的手筆,針腳歪歪扭扭,這還是她花了好幾天時間完成的,不管怎麽樣,也算是用了心的,本來想著找個機會給他,但是一直耽擱了,現在是給薛從嘉的好機會。


    小紅說:“小姐,你明日派人給他送過來不就行了。”


    初桃說:“不行,一定要今天給他。你去討,我在這裏等你。”


    小紅擔憂道:“這麽冷的天,你先跟我迴去,我再把荷包送過來行不行?”


    初桃還是搖搖頭,鐵了心道:“不行,我要親手交給他,你快去快迴。”


    小紅沒轍了,隻得應允。


    今晚可真冷啊,初桃在外頭站了一會就凍得鼻子通紅了,她連打了三個噴嚏,震得樹枝上的積雪落下來好幾塊。


    初桃被樹上的雪砸中,她挪著小碎步小心翼翼往旁邊讓了一點,過了一會又有積雪落下,初桃又邁著小步挪到另外一邊,薛從嘉從院子裏出來就看到初桃笨笨地在地上像毛毛蟲一樣滑來滑去。


    沒有人跟初桃玩,她就自己蹦來蹦去把四周的積雪壓平,左蹦又跳,一邊踩雪一邊念叨著什麽。


    薛從嘉走近了才聽見她嘀咕的是“讓你把秋千推掉,我踩死你”。


    這個蠢丫頭又在做什麽?她身邊的人呢?一個人在這裏蹦躂什麽呢。萬一她在這裏蹦出了什麽事,又要和自己逃不了幹係了,薛從嘉想到這,恨不得拿掃帚把江初桃掃遠一點。


    酒勁逐漸上頭,初桃踉蹌幾步,要不是薛從嘉一把扶住她,她肯定會一頭栽到雪堆裏去。


    與其說是扶,不如說是抱,因為初桃是背對著薛從嘉,所以她腳打滑快要摔倒之時,薛從嘉想都沒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背後環住初桃,於是形成了一個初桃懵懵的被人抱著、薛從嘉雙手緊緊環住她的腰的尷尬局麵。


    初桃身上有杜若袖中香的獨特氣味,杜若、白牡丹、芙蓉花花香四溢,仿佛嗅到花園裏清晨白露、春日細雨的氤氳水汽,淡漠沉靜,濃厚適宜。初桃平時是一個很活潑好動的姑娘,這樣內斂而淡薄的香氣似乎與她格格不入,但令人奇怪的是,這樣一支靜和清的香在她身上毫不矛盾。


    這一股香氣縈繞著薛從嘉,他有些恍惚起來,初桃看起來圓滾滾的,可是真正抱起來又是軟軟的、輕盈的小小一團,難道她並沒有看上去那麽圓滾滾的?


    初桃一動不敢動,她懷疑自己從頭到腳指頭都變成紅色的,搞不好像一隻油燜的大蝦,薛從嘉比自己高了一個頭還多,她的整個身子就嵌在薛從嘉下巴以下,初桃從未感覺到薛從嘉的唿吸這麽近過,他身上略帶竹葉青的香氣,像一條無形的蛇鎖住了初桃的喉嚨,讓她動彈不得。


    “你把我勒疼了……”不知過了多久,初桃開口道。


    薛從嘉猛地迴頭神來,鬆開雙手,於是初桃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上,她齜牙咧嘴著喊痛。


    薛從嘉隻得把初桃又從地上拽起來。薛從嘉微怒:“今夜有大雪,你又猛喝了那麽多酒,若是酒勁上來了倒在地上,不出一個時辰你就凍死了。”


    “我……我清醒得狠!”初桃嘴倔得狠。


    “你要尋死我也管找不著,隻是你不要死在我的地盤。”薛從嘉說。


    明明是好意勸她的話,為什麽到了薛從嘉嘴裏就是這麽冷冰冰的惹人厭呢?這家夥吃什麽長大的,吃冰塊嗎?初桃被他噎到說不出話來。


    薛從嘉稍稍退後了幾步,時不時看看遠處搜尋著小紅和小紫的身影,他問:“你身邊那兩個又紅又紫的丫鬟呢?”


    初桃說:“我有東西要給你,我讓小紅迴去討了。”


    小紅出現地非常及時,她氣喘籲籲地趕到初桃身邊,初桃接過荷包,鄭重把薛從嘉的手指掰開,把那個小小的荷包放在薛從嘉的掌心,薛從嘉的眼裏露出疑問的意思。


    初桃說:“中秋節的事情,是我不對,我不該利用你擋我的爛桃花,雖然擋也擋不住……可是我也受了不少苦,我爹爹打我,我娘用家法伺候我,該受的罪我幫你一起擔了……”話還沒說完,薛從嘉就打斷了:“我本來就不用受那個罪。”


    初桃也不理他,繼續說:“反正我誠心誠意向你道歉了,從前的事情咱們一筆勾銷。這個荷包你收下,就代表你原諒我了。”


    薛從嘉說:“我不要。”


    初桃瞪大了眼睛,她江初桃長這麽大第一次繡荷包,既沒有送給她爹也沒送給她娘,那個小紅不是誇自己是金陵第一美人嘛,那這就是金陵第一美人送的荷包,他竟然不要!


    太沒有麵子了!


    小紅連忙在旁邊解圍,說:“我們家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在將軍府拿一根針都不被允許,生怕刺傷了小姐嬌嫩的手指頭,現在卻繡了個荷包,可見情意之重。”


    初桃心想,這個小紅也太會扯犢子了吧,她在府裏確實不喜歡拿針舞線的,可是她娘親每天都逼她做針線活啊。


    “這個荷包可是費了小姐七七四十九天的精力繡成的,小姐熬著熬著眼睛都快熬壞了。”小紅一本正經地說道。


    薛從嘉捏了兩下荷包,摸到右下角有一塊凸起,不仔細看真看不出來繡了個圖案,感情她繡了七七四十九天就繡了個這玩意兒?


    薛從嘉的嫌棄與不屑都寫在臉上了,初桃感到自己的自尊心被他踩在腳下摩擦,這太讓人難為情了!送給阿貓阿狗也比送給他強,要是送給孫頤浩估計他會放在香案上供奉起來吧!於是初桃惱羞成怒道:“不要就算了,還給我,我拿迴府給阿黃戴去!”


    阿黃是管家養的一條看門的狗,不過平時要它也沒什麽用,多數時候阿黃都在偏房門口懶洋洋曬太陽。


    小紅噗嗤一聲笑了,小姐真有你的。


    薛從嘉淡淡笑了,說道:“我收下了,別鬧了,快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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